《京都镇妖司》幻繇愔

13、镇妖使

　　镇妖司的加急信送到皇帝面前时，年过半百的皇帝手里一抖，手边的奏折散落一地，身侧的侍从连连跪地去捡。
　　皇帝好似自语：“还是回来了。”
　　“陛下这是……”
　　“镇妖司，能再次力挽狂澜吗？”
　　那个被众人忽视的大院，一时就要背起拯救苍生的责任了，未免过于讽刺和可笑。
　　“那陛下打算？”
　　“按镇妖使所言，即日起全城戒备，镇妖司讯号一到，带领百姓撤离京城。”
　　镇妖司是什么地方，历代镇妖使穿梭人妖两界，作为正义与法纪的象征，然而是人是妖，只在一念之间，他们离人很远，却离妖很近。
　　夜里，镇妖司的大院一片寂静，门前的红灯笼异常显眼，这一天红灯笼下站着的人，和黑夜几乎融为一体。
　　上古神兽青龙，早就料到有敌人来到：“说说吧，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杀尽龙族。”那人脱下斗篷的帽子，一张扭曲的脸在夜里好似游走的厉鬼。
　　青龙却笑了：“那简单，你我一战便可，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你杀他们没有一点意思。还有那所谓的真龙天子，就他身上的那点龙气，你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鵩鸟多年的计划可丝毫没有动摇，他留下一句话便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我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
　　青龙退回大院里，感叹了一句：“给你活路你不走，那就别怪龙爷爷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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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离，你醒了，你一定饿了，喝点粥吧。”
　　执明自己睡眼朦胧地看着慕容离睁眼，半夜里熬好的粥温度刚好。慕容离接过碗，艰难地坐了起来，只说了句：“我们……回来了。”
　　“是啊，你睡了一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容离觉得此时执明说话，格外的温柔。
　　“你都没好好休息吧。”喝着粥的慕容离关心起执明来。
　　“你休息好了就好。”
　　此时的二人说话，颇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镇妖司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我们回来的时候，胖哥和小白都好好的。”
　　“那就好。”
　　“好喝吗？我好不容易学会的熬粥，加了点鸡丝进去。”执明笑着。
　　“嗯，好喝。”慕容离也笑着。
　　倘若没有面临未知的灾难，这样的生活当真如梦境一般。
　　可灾难，终归会来。
　　待慕容离吃完，执明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屋子。忙活了一阵躺到床上时，已经接近破晓。
　　他心里隐约有种不安，说不出原因，只是因此一宿未眠。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刚好早起走到前院，门口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跑去开门，对面的，正是打小伺候他的丫头笑笑：“二少爷！不好了！府上出事……出大事了！”
　　“是你？什么事，你慢点说！”
　　“家里……家里来了一只巨大的鵩鸟，就是……就是传闻中的不详之鸟……很大很大……现在，现在不知道使了什么魔法，把老爷夫人，大少爷和公主都困在了府里，现在……只能靠你了二少爷！”
　　执明看着泪眼朦胧的丫鬟，再一看自己东城方向的那一团黑雾，心里有数。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笑笑，你听我说，把这个消息带给京城禁军，通知陛下，”执明拿出镇妖司的一张普通令牌，递给笑笑：“然后带着大家，逃往西山去，知道吗？”
　　“二少爷！你一定要去救老爷夫人啊！”笑笑哭得更大声了。
　　执明拍拍她的背，说道：“你等我拿了东西，便和你一同回去。”
　　说完，执明转身回了大院，匆忙的步伐里他始终在思考鵩鸟把目标放在他家的目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他，或者说是他手里的青崖卷，那么就意味着青崖卷不能落到鵩鸟手里。
　　他思虑周全，脑筋转得极快，反套路人才再次上线。
　　玩游戏，他可从没输过！
　　执明率先去了藏宝阁，随手拿了一把灵剑和破灵盖便出了门，转向慕容离的院子里，脚步慢了下来。他缓缓推开门，把随身携带的青崖卷轻轻放到了慕容离床头，一句话都没有留，他知道他一定会明白他的用意。
　　只是这时走出这大门，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伤感……
　　一只脚踏出门口的执明又转了回来，在熟睡的慕容离额头留下一个轻吻，好似一个印记，一个承诺，一句暂时的告别。
　　他当然会活着回来，当然。
　　执明和笑笑赶到丞相府时，太阳才刚刚照亮整座京都。笑笑按照执明的安排，带着一众家丁前去疏散百姓，而另派人通知禁军，一时间早已习惯了安宁的京都炸开了锅。
　　“什么？鵩鸟？是什么东西？”
　　“妖怪来了！快跑啊！”
　　“天降不详之兆，是上天在警示我们啊！”
　　“镇妖司，对了！我们不是还有镇妖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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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哗中，执明望着笼罩在自己府上的那团黑雾，手里的灵剑在幻术下变成了青崖卷的模样，握着“青崖卷”，迈着沉重的步伐，破开结界，走入府中。
　　空荡荡的丞相府，难得清静，在主客厅里，他看到了被缚灵锁控制住的父亲母亲，大哥和长公主，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来救他们的那个人。
　　“老爷快看！是执明啊！”娘亲最先看到只身前来的他。
　　丞相还是怒目：“这臭小子，一个人来？还是这么没出息！”
　　“这便是你的镇妖使弟弟？”素未谋面的大嫂长公主的话里带着质疑。
　　执问却面色平静，依旧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可笑嘴脸：“是的，是他。”
　　呵，家里人，一点没变。
　　“丑大鸟！出来吧，我来了，少躲躲藏藏的，抓我家人是什么意思！”执明静了静心，抑制住内心翻腾的担忧、恐惧和紧张感，故作镇定地对着天空喊道。
　　猝然，头顶那黑雾化作一双巨大的翅膀，挥过执明的头顶，在他家人面前化作人形，佝偻的，短脖子的，眼珠子可怕的奇怪模样。长公主见到后吓得哭了出来，执明也头一次看见那大翅膀的丑鸟，只能说，确实是丑的。
　　“变人也变得那么丑，你还想做龙呢？”执明的语气里带着嘲笑。
　　鵩鸟并没有生气，迈着四指的大赤脚走向他：“这一届的镇妖使，竟然是个脓包？”
　　“小爷比你英俊帅气风流倜傥厉害多了好吧。”
　　“嘴皮子倒挺利索。”
　　“你羡慕不来的，大丑鸟。”
　　“你……”论口舌之能，鵩鸟自然不及执明。
　　趁着鵩鸟分心之际，执明朝着上空发射出一个红色的烟弹，烟雾染红了丞相府的天空，这个属于镇妖司的信号一出，皇帝便立即下令撤走百姓。
　　“现在才求救，来不及了小子。”鵩鸟不以为然，倒是自信得很。
　　“让我想想，你当时被我们谢大师打得屁滚尿流，是怎么滚出我们京城的来着？”
　　“小子，口气不要太大，你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确实，”执明背在身后的右手掌，时刻准备着偷袭：“你这次将会死在本镇妖使手上，自然是没有机会了。”
　　就在执明准备动手时，他做惯了高官的老爹忽然喊了一句：“妖怪，你最不该得罪的就是执家，你可知我执木是两朝元老，别太嚣张了！”
　　执明心里也很无奈：老爹，这个时候你和一个妖怪打官腔有个毛用啊？
　　不过，老爹的开口却是给执明了一个偷袭的良机，他右手掷出破灵盖，在空中越变越大的破灵盖正正朝着鵩鸟的头顶盖去，趁此机会执明施法瞬间移动到家人面前，挥剑破开了他们身上的缚灵锁。
　　鵩鸟受到偷袭，可并不是被制服，他只一瞪眼，那破灵盖便悬在半空不能近身半步，再一瞪眼，破灵盖直直地朝着执明飞来，忙于救人的执明背受重击，整个人撞碎了家里的古木桌椅。
　　忍着疼痛，执明擦掉嘴角的血迹爬了起来，却听见身后传来所谓“家人”的议论。
　　老爹还是说：“你啊你啊，怎么就是没学聪明一点呢？自己不行不会找帮手来吗？我执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傻子啊。”
　　是啊，执明是傻，傻到即便被全家抛弃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冒死回来救人。
　　长公主挽着执问的胳膊，摆着架子：“真不知父皇怎么选的镇妖使？如此不堪一击。”
　　是啊，不堪一击。
　　“趁现在，跑！”
　　执明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拿出青崖卷朝着鵩鸟的右侧劈去，剑光一闪他已经移动到鵩鸟左侧，青崖卷现出的剑身正正卡在鵩鸟两只大爪之中。
　　四人此时一起从他身后溜走，逃出府外。
　　就在执明拼尽全力和鵩鸟对峙时，大门口还传来一阵对话。
　　“老爷，执明还在里头呢！”娘亲在门口张望了一番。
　　父亲却一把拽着她就跑：“来不及了，还不快走。”
　　走了正好，耳根子清静了。
　　鵩鸟不费吹灰之力地压制着执明的一波波攻击，笑着说：“人间亲情，不过如此，喂，小子，你家里人丢下你跑光了耶。”
　　鵩鸟以为这会是执明的软肋，可他错了，执明早就习惯了。
　　“跑便跑呗，见怪不怪，大丑鸟，你真自以为了解凡人吗？”
　　鵩鸟看着没有中计的执明，再没耐心和他耗下去，大爪后的翅膀一挥，旋风起时执明被甩出十丈之远，撞到了石阶，滚了几圈。
　　“臭小子，你不过一个普通的凡人，交出青崖卷，我了结了青龙和那一众皇族便走，省得麻烦。”鵩鸟一步一步地走近。
　　刚刚学习法力的执明，一心想维持手里灵剑不现形，撑到这一刻，几乎是个奇迹了。
　　“很不巧，我偏偏不想让你如愿。”
　　从六品官员镇妖使，握着青崖卷的手青筋暴起，充满血丝的眼神里，都是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