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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涉宫庭 ...

  •   接下来的几日,我都关在听雨阁中,足不出户。我承认自己是个趋炎附势的人,还微微带点刘姥姥即将进大观园时的小兴奋,抱着拍好马屁,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的想法,我拿出备战高考的劲准备着太后的寿礼。
      转眼,天元五年六月十八,太后的寿辰到了。
      起得很早,娘特意遣了子琴来听雨阁。子琴二十出头,来府中快五年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识文断字,可怜见的,嫁人不到一年,丈夫就去了,婆家认定她不祥克夫,将她驱了出来,没有脸面回娘家,那年府中恰好有一拔丫环到了年纪许了婚出府,子琴便入了府。
      “夫人派奴婢来伺候小姐更衣。”子琴恭敬地说道。
      “怎么敢劳驾姐姐,有小谨伺候就行了。”子琴对娘照顾得很是尽心,我自是不把当作下人。
      子琴站在书桌前也不争辩,静静地看着小谨着搀着我走进内室。
      子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未经世事的天真烂漫和似有所望的妩媚完美在融在她一身。
      许是时间已迫,娘匆匆推门而进这,望见的是静静站着的三人,刚欲开口,却也愣在当场。
      这是自己的女儿吗?
      亦喜亦忧地看着眼前的绝色,娘儿们的神情已变了三变。
      惊喜,自己的女儿打扮起来竟有如仙谪,这洛城有哪家的女子可与之相比,充满着做娘的骄傲与自豪。
      忧虑,自古云,红颜祸水,这等样貌,今后会怎样,怕是谁也料不得了。
      再喜,现下正是个大好时机,太后寿辰,昶国出色的世家子弟,新晋的翰林学样济济一堂,女儿这等样貌,加上上好的修为,要哪家为婿不可得,如若能找得一个人品佳,身世一般的,说不定入府也是可行的。

      娘同我来到皇宫,子琴和小谨被留在宣德门外。早早地有永安宫的女官候在宣德门。
      恭敬地,女官向娘福了福”奴婢见过娘儿们,骆小姐。”
      我暗道,娘亲不过是个二品诰命,爹爹也已辞官多年,何以太后宫的女官对娘如此有礼。
      一路走来,那些个王妃,相国夫人也就是一般宫女领路,而这女官从年龄来看已近四旬,必是太后近侍。
      娘点点头,开口道:”安芷,数年未见,一切可好。”
      那名叫安芷的女官恭敬中夹带些微亲厚,我想必是娘亲故人,年龄又长,遂躬身福了福,因不知当如何称呼,故未开口。
      安芷笑着将我扶起,细细打量起来,眼中满是惊艳与赞叹。
      娘本紧绷的脸化了开了,做娘的,看到有人自然流露地对子女的赞叹,心多半都变得很柔软。
      “璃儿吧,不枉夫人和将军苦心了十年,真正是天仙一样的人儿,太后瞧见不知该多高兴,这璃儿怕是今儿太后收到的最好寿礼。安芷在这儿给小小姐请福了,盼小小姐今后富贵平安,福泽绵延。”
      说着,那安芷的眼中竟隐隐间着泪。
      娘的眼神也有些恍惚。
      三人各怀心思地走着,娘走在当中,拉着我的手。
      我思量着安芷方才有些凌乱的话,小小姐,她为何如此称呼自己。
      长长的宫中甬道,遥遥地没有尽头似的。我分不清是不是皇宫气势所迫,心下竟有些不安起来,直觉道这晚后,怕是一切可能都不一样了。
      娘像是知晓我的不安,紧了紧我的手,像是安抚,像是鼓劲,像是说,别怕,有我在。
      千思万绪中,三人已进了昶国慈仁太后的寝宫—永宁宫。
      安芷将我和娘请进一处临湖的小厅,匾题”相望”。亲自奉茶后,退出去。
      厅里候着四个宫女,还有从三面窗看去可见的约摸有十数宫女,时值六月,宫中仕女都着了夏服,清一色的浅杏色宫装,我细细地打量着。
      昶国对宫女服饰管制很严,那宫装颜色穿在身上不衬肤色,很难有人能将这近似肤色的衣裳穿出,何况那剪裁,我微微摇头,看来那后宫主人防人得紧。
      一会儿,安芷入内,将我们请进永宁宫大殿。
      平时并不觉得娘有何特别,可走了这皇宫,我这才感到不同寻常,不卑不亢,行进接物进退有度,不禁暗暗佩服,原以为娘出自山野,现在看来,怕是是大家出身。
      殿内主位坐着一位宫装丽人,四十岁的模样,和蔼可亲,雍容华贵,必是当今太后了。
      走近太后身前,我跟着娘盈盈拜下,刚及地,太后已起身将娘扶住,安芷也将我扶起。
      在太后的示意下,娘亲随着走进内殿,我百无聊籁地走出大殿,四处逛了起来,看样子娘与太后关系非同一般,好像有了护身符一般,那起先被谨慎管制的好奇心冲了出来,走出大殿,在宫中胡乱逛了起来,那殿中的宫女也是机灵,并不劝阻,只是隔着些距离小心地跟着。
      现在大约一点的样子,离开戏还有些时候,再进宫也不知几时,我想着,脚步更快了些,眼睛也匆忙起来。
      不觉间,我已走进了一个偌大的花园。那景致是骆府远远不及的。
      “这是御花园吗?”我笑问身后跟着的小宫女。
      “回小姐,是的。”小宫女借机跟近了几步,眼神里多是艳羡。
      六月正值昶国的初夏,那满园的花开得好不热闹,我看得有些痴了,花丛中,莲步款款,辗转间,裙裾扫到花丛上,微微荡漾开来,那湖蓝的纱裙在那姹紫嫣红里,竟开得让百花都黯淡下来。我徜徉在花草中,丝毫不觉所有的故事在这一刻发生了不可控的逆转。
      任寰宇跟在昶德帝的身后,不趋不慢,御花园拐角处,二步前的任仲珏突地停下了脚步,任寰宇亦驻足,循着任仲珏的眼神看去。
      只见湖衣女子微微躬着身子,凑在花前,卷翘的睫毛下,微闭的双眼,莹润的双唇,陶醉花间,深吸一口气。
      远处的二人也不禁跟着呼吸着。
      张开眼,湖衣女子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微笑着,娇嗔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快步离去。那飞旋开来的衣裙,带起了轻柔的花瓣。
      任寰宇心中微微有些异样,那像精灵一般的女子。
      任仲珏还在呆愣中,很久没见过这位兄长失神了,任寰宇不禁苦笑道,这女子也不知谁家千金,怕是逃不出这琉瓦高墙了,心下隐隐失落起来。
      各怀心思,二人朝永宁殿走去。

      我小跑着回到永宁殿,待扑进娘的怀中,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身上散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娘,皇宫好漂亮,孩儿一时忘形,差点误了时辰。”
      娘宠爱地拍着我的背,”怎么跑那么急,迟些便迟些,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娘,您跟太后娘娘说什么呀,把孩儿一个人扔在外头。”我撒娇道。
      “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娘慈爱地抬手整了整我歪了的银钗,心下思量着,回头要多给置些首饰,女儿来来回回好像总是这以几根钗,有些恼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想别府里的女儿,哪个不是金玉满身。
      细细地看着我,全身上下,除了头上的银钗和散在发间的十余颗小珍珠,就是手腕上用红绳系着的金色小铃铛。如若不是女儿这般气质样貌,怕是早教人小瞧了去。
      我只当娘在思量什么重要的事,一路走着,没有搭话,领路的是方才跟着我的小宫女。
      宫女,我一左一右地扶着娘登上阁楼。
      待坐定,我才细细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四方的回形倾斜楼台,北处最高,南面是大大的戏台,高出地面约二米,东西两面程扇形开去,循衔着南北两处,从北到南梯次落低,随之产生现代包厢的感觉,我所坐的是西阁紧挨着北处第一进,不惹人注意,可四面各处,都能瞧见。
      我有些小紧张,第一次到皇宫就是这么大的阵仗,三面坐满了皇亲国戚,高官贵胄。昶国民风较开放,像今天的场合并不像我从前在书中所读到的那样,男一场,女一场,或小心地用帘子隔开。
      宴会只是将男宾女宾分开至东西两阁,至于北阁,都是皇宫主位们。
      从前在洛城见到的各府家眷位居高者都来了,我看着下边,只见左相王隐的嫡出女儿王寻蓉,右相官佑民的女儿官又薇,另襄南王尚未出阁的女儿郑念莲,虽说是庶出,可心疼地紧,下面的隔地太远看不真切。
      娘凑过头,对我耳语道:”璃儿,这仔细瞧着东阁那边,可有看得过去的,瞧好,回头告诉娘。”
      天啊,这是在古代好不好,怎么会有这么开放的娘啊,说得也太直白了吧,脸刹间红透了,道:”娘啊,您说什么啊,女儿不依。”
      娘不语,轻抚着我的手,眼睛盯着对面东阁仔细考量。
      害羞中,我听到身后宫女们请安道:”奴婢参见静琬公主,见过国舅夫人,见过放谢小姐。”娘闻动,牵着我的手起身,客套地相互问安。
      小间的五位全部坐满,依次着坐着谢丛蕾,谢黄氏,公主静琬,骆凌氏,我。
      公主静琬不喜言辞,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谢黄氏是当今太后的弟媳,五年前昶德帝登基不久,太子妃辛氏顺位皇后,可不到一年就薨了,至今后位悬至。
      我仔细地打量着谢丛蕾,这后位为这个小姑娘空置四年,也不知到时她坐上去是否安稳。
      这是我与谢丛蕾的第一面,如同我探究好奇的感觉一样,另一端的谢丛蕾也暗暗为我的容貌所惊,由然升起一股妒意和敌意。
      谢丛蕾并非谢黄氏亲生,只因黄氏膝下无女,故早早得将谢丛蕾带在身旁,谢氏众人心照不宣,这后位必归于谢氏,国舅谢方是太后亲弟,而谢丛蕾自小容貌出众,才德俱佳,于是谪庶对她没有一丝影响。
      正想着,身旁众人早已起身,高呼”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万岁。”
      愣了一下,我忙随了众人跪下来,一时间东北西三阁暗潮涌动。众人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各怀心思,我心下叹道,所幸和皇宫没有太大牵扯,如果天天这么如履薄冰地生活,想着,抬起头看向北阁。
      北阁用帘隔开了三间,正中坐着永宁宫太后,只见她上身着绛紫镶银边纱衣,里衣应是白锦用金色织就的牡丹,举手间,有如光影流动,那花像是竟相开放,太后显是精心装扮了的,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坐在那明黄长袍的男子边,不似母子,更像长姐与亲弟亲热地说笑着。
      从我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昶德帝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恍惚,那神色,很有些眼熟。中间只坐过这对天下间最尊贵的母子,北阁靠西的间子坐着皇宫妃嫔们,我数了数,共有五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想着与已无关,也没多加留 意,整付心思都在那北阁挨着东边的间子,坐的是昶国亲王,当今天子的同胞兄弟和先帝还健在的兄弟亲王。
      我细细地挨个看去,一位,二位,三位,间子里坐着七位不同年龄的王爷。
      台上戏班呀呀地开唱起来,脑子此时却不听使唤地浮现出与此相似的场景。涂歌是个很奇怪的人,公司给他的定位是日韩流的造型,可他却对戏剧情有独钟,每当空闲下来,我总会陪着他悄悄来到上海的哪个剧场看戏,京戏,黄梅戏,花鼓等等等等。也是这般的唱念做打,一样的扮相,只是已物是人非了。
      许是我的失神让娘担心了,她小声地问着:”璃儿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强打着精神笑了笑,”女儿没事,第一次进宫,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心下有些怯。”
      娘只担心我的身体,忙接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府吧,说实在的,为娘对这场面也烦得很。”说着调皮地笑了笑,眼神有些狡黠,她心下只当女儿跟她一样,对这些权贵聚会不以为然,竟有些得意。
      我心下对这娘很是羡慕,在这个世界,一个女子到了这番年纪还能如此随性,太难得了。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太后与昶德帝,小声地回到:”无碍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娘特意带女儿进宫给太后拜寿,如今寿礼还没奉上,怎好打道回府。女儿出去透口气,一会就好了。”
      娘儿们当下微笑着唤过先前领路的小宫女,小声地嘱咐些什么。
      “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好像来回就这么几场戏,没什么好看的,呆会让紫藤直接带你到呤凤阁,我会随安芷先过去。”
      我在回音阁已是坐不下去了,想想娘和太后那非同寻常的关系,自己这行为应无大碍,当下佯装欢快地带着小宫女出了回音阁。
      太后寿辰,各宫各殿显是精心装置了一番,看着一路走来,形态各异的花灯,和景致,闻着不若方才紧张压抑的空气,我心下松了下来。
      走了好一会儿,在牡丹花丛里寻了个长凳,稍作休息。如果只是作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不理会这宫中暗处的倾轧,对这恍如仙境的地方还是很欣赏的。
      那唤作紫藤的不愧是太后宫里的人,执着不知从哪寻来的团扇,在身侧轻轻地扇着。懒懒地蜷在石凳上,不觉间竟睡着了。
      被紫藤唤醒时,天已有暗色。
      起身,不好意思地冲小丫头笑笑,一件月白色长袍从身上滑下。
      真是一个可心的丫头,不论长相,动作都很合自己的心意,不由得热络起来。寻着话题和她八卦起来。
      “紫藤是宫里主子赐的名还是父母取得?”
      “回小姐,出生时家中给取得,主子们见名字还顺耳就没有另取。”
      “嗯,是个好名字,最难得地是,人如其名,我最喜欢紫藤花了,我家乡有首唱紫藤花的歌儿,也不知道也没有机会再见了,我唱给你听,就当作是见面和告别的礼物吧。”
      紫藤许是高兴极了,原本公式化地脸上有一点点欣喜。
      路上只有三三二二的级别很低的太监和宫女,我放心地边走边唱着。
      花缠绕的神情,悬秘
      你像蒸发的背影
      我垂坠的神情,摇曳
      不出声音
      精彩没结局的戏
      我们像不像场戏,
      当看着我的人都散去
      我才看见我自己
      紫藤花
      迎风心事日升夜降
      ――――
      唱着唱着,不知怎么的,竟有泪滴落下,忙扬袖擦干泪痕,笑着调侃道:”很久没唱了,有几句跑调了,这个见面礼不作数,下次有机会宫入宫,再补送一份吧。”
      许是我的歌让紫藤想起了什么,二人各怀心思地向呤凤阁走去。
      安芷亲自候在宫门前,一见我,就笑吟吟地上前福了福,我自觉受不起,恭敬地回了礼。”给姑姑添麻烦了,第一次进宫,实在好奇,所以四处走了走。”
      安芷拉着我的手,轻声地说”无妨,随我进去吧,你娘方才向外看了好几次,太后也问了好几次。”
      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作大家闺秀状,莲步珊珊地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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