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椛十四

6、第四章 五月榴花照眼明（四）

　　“明日便是祭祖仪式，你的双亲自然是不配去的，但戚叶又不能少了你的照顾，所以破例带你同行。”戚哲不知从哪里转出来对戚知说，“若阿叶有半分差池，我定不饶你。”
　　戚知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祭祖了，儿时的记忆早已淡去，戚知又一次感到世事无常，前路茫茫。

　　翌日。
　　“阿知姐姐，昨天晚上可真冷啊。”戚叶一大早就醒了，等不迭要起床。戚知仔细地为她穿好衣服，眼底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是啊，还下了一夜的雪呢。奴婢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四小姐快点吧，夫人在催呢。用完饭要去族山祭祀，误了大事就不好了。”川歌开门进来，边搓手边说，风雪跟着她零星的飘入屋内，让戚知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川歌是戚叶原来的丫鬟，后来戚哲让戚知照顾戚叶，她便被派去给戚叶的母亲张氏做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戚叶嘟起嘴。“不就是去上个香吗，有什么要紧的。”
　　戚知听了这话，正在为戚叶梳发的手停了下来。她看着铜镜中戚叶稚嫩的脸说：“小姐，祭祖不是说仅仅去上香。戚氏一脉已经传了这么久，祭祖也不再是一种仪式，它是连接今人和祖先的纽带。这是一种传承，一种无言却神圣的使命。”说完这些话，戚知楞了一下，旋即摇摇头，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真是的，你还这样小，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从前也是不明白的，可现在想认真的上一次香却是不行了。戚知这样想。
　　“走吧。”戚知牵着戚叶的手走出屋子，迎面便看见戚哲站在雪地上望着天空，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确实有几分的绝代风华。

　　马车走在山路上颤颤巍巍，颠簸让戚叶十分不舒服，闹了一会儿便疲惫地靠在戚知的身上睡着了。不知怎地，戚知竟开始接受这种生活，或许这就是命吧，家族争斗古来有之，现实总是无法改变。她掀开一点帘子向外看去，风雪已经停止，远远的能望见沔江，山上的墓碑层层累积，沉默包围了一切。
　　作为奴婢身份，戚知没法登上祭台，只能站在下面低着头看着一只只华美的锦靴从自己面前经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开始小声讲话：“快看快看，少爷要上香了。”戚知感到奇怪，这有什么好看的，却还是向上看了一眼。
　　戚哲接过香走向香炉，让人惊讶的是原本淡灰色的烟雾变成了冰蓝色，丝丝绕绕的缠在四周，随风而散，他走过的地面竟瞬间结了一层薄冰。“少爷果真有神之眼啊…”“可不嘛…”“你们说这戚氏的诅咒会不会落到我们下人身上啊？”看着高高站在祭台上的戚哲，戚知莫名感觉哪里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来，一时间竟呆在了那里，直到触及到戚哲冰冷的眼神，才默默低下头。
　　本来一切都好，意外却发生在了下山的路上。

　　原本已经放晴的天，在一行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转阴，雪又开始下了起来，风也愈来愈强。沔江的马儿哪里经历过这种天气，受了惊吓怎么都不愿前行。
　　“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穿上厚实的衣服，我们步行下山。”戚哲站在马车外说。
　　“另外，带上你的清河剑。”
　　戚知真的怀疑戚哲是不是翻了自己的包裹。
　　外面风雪很大，只能扶着道旁的树木缓缓往山下走。没走多远，天黑了下来前面有隐隐火光。
　　“是不是我们家的仆人来接我们了”戚叶欢快地叫嚷，想挪到前面去，却被戚知一把拉了回来捂住嘴。
　　戚知冷冷地看着前面，紧紧将戚叶护在身后：“那不是我们的人。”
　　等对面的走近了，戚叶才看见他们的样子。
　　全部是行走的盔甲。
　　夜晚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