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又笙》Ttaka

14、14

　　迅速蔓延开来的黑雾将他们几个人分别隔开。
　　周又笙头疼得捏了捏鼻梁。

　　她突然想放弃了。

　　柯烁活该，被恶灵缠着恶有恶报。
　　再说了，没有哪种痛苦是可以真正可以被感同身受，就算他再失眠、再夜夜难捱，也只不过是“迟到的正义”。

　　突然，黑幕被撕开。
　　她一惊：“谁？”
　　陆子芜带着一身微光从中走了出来：“是我。”
　　他身边的黑影一直被快速旋转的风打碎，在他周身空出一定的空间。

　　他走近，将周又笙一起纳入安全范围内。

　　陆子芜用很欠揍的语气地叹气：“如果我不知道内情，还以为被分手的人是你。”
　　“荔荔主动提的分手……”周又笙咬着后槽牙，“柯烁不应该再来找她。”
　　她并不想看到王答荔被牵扯进去到这个世界里的。

　　周围的黑雾不但阻隔了视线，也阻隔了所有声音。
　　它将一切没入其中的东西都包裹住。

　　“我们得赶紧去救荔荔！”
　　“你放心，我刚才已经找到她，在她周围形成保护，”陆子芜解释道，“而且这一次小鬼不在，小丫头暴走但危害没有上次那么大。找到它在哪，就可以解决。”
　　感谢他这个时候没有说玩笑话，干脆地说明当下情况，安抚了周又笙烦躁起来的情绪。

　　“那它在哪？”重新打起精神的周又笙急忙问道。
　　陆子芜定定的看着她：“你知道。”

　　周又笙叹了一口气：“好吧，又是直觉。”
　　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走吧。”他勾勾手指，周身的旋风划出去一片将面前蠢蠢欲动的黑雾切开。
　　她迫不及待抬脚从撕开的豁口中走进黑雾。

　　黑雾比想象之中要浓稠的多，完全遮蔽了人的所有感知，让步行其中的人无法分别方向、察觉时间。
　　陆子芜施施然的仿佛在冬日暖阳下散步，对她各种突如其来的拐弯转向毫无异议。
　　周又笙毫无理由的乱转——她根本无法确认，只能相信陆子芜相信的她自己。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叹一口气：“话说……你们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当然。”
　　周又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嗯……”陆子芜认真的回忆道，“大概就是我花点时间都清理掉吧？”
　　“那你这次为什么不清理！”周又笙咆哮完，虚弱得撑着自己的腰，“我累了。”

　　“因为相信你。”他双手握拳，平淡地说道，“加油哦。”
　　周又笙：“……”滚呐！

　　-

　　“斯斯是你吗？”
　　柯烁瘫坐在地上，抬头对着面前发着微光的身影痴痴的问道。

　　刚刚在一瞬的黑暗之后，他前女友之中最难以忘怀的这位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还跟以前一样，但又仿佛跟以前不一样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纤巧令人怜惜，但是这份令人怜惜的感觉因为多次跟剥夺睡眠的痛苦结合在一起，化为一种独特的让他着迷又害怕的危险。

　　酒肆站在他面前，一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柯烁撑着地站起来，朝面前沉默的女孩摊开双手：“我很想你。”

　　之前的噩梦之中对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现在他终于可以说了。

　　“斯斯，我知道是她们害了你，你有怨气，你给我托梦是想向我伸冤，我已经在wb上、演唱会上几次三番都重申过这件事情了。”他朝她伸出双臂，“希望你能够安息。”

　　“安息？哈哈哈，”酒肆低着头，笑得肩膀不住得抖动，“我吗？还能安息吗……”
　　柯烁急急的说道：“当然能……”

　　“为什么要安息呢？”
　　柯烁愣住。

　　只见酒肆慢慢抬起了头，硕大的眼眶之中充满了黑色，没有一点眼白。
　　她进一步，柯烁退一步。

　　原本他身后玄关的柜子不知去了哪里，墙也不知去了哪里。
　　柯烁被酒肆逼的一步一步后退，没入黑雾之中。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酒肆的身影。
　　但是，酒肆刚才没有眼白只有漆黑蔓延的双眼清晰而长久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她在看着他。

　　柯烁开始无法确认自己刚刚经历的是否真实，从接到王答荔要求分手的短信开始就进入了一场噩梦。亦或者，从他无法安睡开始到现在，都只是在一场梦里。

　　——是我……跟你分手吗？
　　酒肆的声音带着微电流，从柯烁的脑中穿过。

　　柯烁浑身一抖，不受控制的开口回答它的问题：“是的……老林跟我说……你要跟我分手……”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酒肆的笑声仿佛有了实感，像是拍卖会上的小锤，在柯烁的脑袋里一下又一下的敲着。

　　一万一万。
　　三万三万。
　　成交成交。

　　“老林说？”
　　“是……是他说，”柯烁眼神惶然的飞速移动，吼叫着解释，“是他！是他那么说的。”

　　“那你便信了吗？”酒肆冷笑，“那今天你为何会来？你今天为什么不信了？”
　　“我……我……”柯烁的眼神动的更快了，“她自己……不是老林……”

　　“哦？”
　　黑暗里，凭空之中，酒肆脸突然贴在了柯烁的面前！
　　它贴的极近，柯烁能够感觉自己与对方鼻尖相触的鼻子上有刺骨的寒意汹涌的传来。

　　寒意从他的鼻尖上蔓延开来，向上穿过他的眼眶，他的大脑。向下穿过他的喉咙，直到四肢百骸。
　　柯烁艰难的张了张嘴，已经僵硬的声带上颤不出任何声音。

　　酒肆保持着跟他面贴面的姿势，笑吟吟地替他说道：“是不是……你也怕她……跟我一样死了呢？是不是……你也怕她……跟我一样死了……不放过你呢？是不是……”
　　“你……”
　　“爱她？”

　　她仰天长啸，尖利的声音荡平周围的黑雾，显现出王答荔昏睡的身影，她的周围是涌动旋转的一层层风。

　　酒肆将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着王答荔，漆黑一片的眼眶却拼命朝反方向瞪视。
　　眼眶几乎快要裂开。

　　它保持着这样扭曲的姿势，快乐地对着柯烁说：“我不会如你所愿的哦。死吧！”

　　酒肆的身边荡开怨恨，跟王答荔周围的利风撞出巨大的声响。

　　与此同时，在酒肆脑后的位置传来一声喝止声：“酒肆！”

　　浑身戾气的女鬼被喊得身影一顿，身上的戾气收敛，眼眶中还是漆黑。
　　她一直保持同刚才一样的姿势，委屈的问：“你……你们，为什么救他呢？”

　　周又笙放下横在身前的手臂，小麟不高兴地抖了抖，落下些许碎片掉在地上，在朦胧黑雾团绕之中反射出微光。

　　就在刚才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虽然不知道那股不妙从何而来，周又笙手比脑子动得快，抓住了陆子芜的手腕向前撞去。

　　她没有说话，但是陆子芜竟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集中力量荡平了前面的大片黑雾，这才能够及时出现在柯烁的面前，让他们能够眼疾手快的将人挡在身后。
　　当然，做完这一切的周又笙心中开始涌现懊悔。

　　“我也不是那么想救他的，”她苦着脸，“我这深入骨髓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那头，王答荔睡得安逸。铺面而去的戾气在即将到达外边的风罩时便收敛了大部分，只余小部分化为微风，透过风罩吹进去，轻柔的托起她鬓角的碎发。

　　从一开始，酒肆想要杀掉的人唯有柯烁罢了。

　　“没有他，就不会再有女孩儿受到伤害了……”酒肆的眼眶裂开至太阳穴，浓郁的黑雾源源不断的从裂缝之中汹涌而出，“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陆子芜慢吞吞的走到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柯烁身边，捧着胳膊，垂眼淡淡道，“没事了，起来吧。”
　　柯烁吞咽了几大口，才勉强压在心头浓浓的恐惧。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被周又笙拦住的酒肆，声音发抖地说道：“她……她刚才要杀我？！”

　　“是，”陆子芜掀起眼皮，淡色的瞳仁里映出此时形象全失的柯烁，似是随意说道，“是你先杀了她。”

　　那头，周又笙正试图跟酒肆讲道理：“我刚刚忽然觉得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酒肆无法理解，她眼角的黑雾之中夹杂着暗红而又腥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到地上，“你说，你要帮我的。”

　　“我是在帮你……”周又笙顿了顿，“我觉得杀了他并不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死亡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死了就死了。死亡是解脱。”
　　“尤其是他。一位饱受私生饭折磨的当红明星，他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死了，大家便会长长久久的记住他。只记住他的光辉，忘却因为他的懦弱和无能带给你和其他人的伤害。”
　　“他死得其所，而你依旧只是个被唾骂的恶灵罢了。”

　　酒肆眨了眨眼。

　　周又笙向前一步，看着从它身侧升腾而起的黑色怨气化成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她说：“他需要知道真相，他需要活着、记得、背负，让……”招了招手，圆滚滚的小脑袋乖巧的跳到她的手掌上冰冰凉的，“让这孩子回到它父亲的身边……”
　　“尽孝。”

　　小脑袋上模糊的五官挤出一点惊悚的笑意，酒肆也笑了起来。
　　黑色浓郁的雾气和腥臭的血泪像是时光倒流了一样重新回到它的身体里。

　　它的脸在周又笙严重逐渐放大，直至两人脸颊相贴。
　　圆滚滚的小脑袋融回到酒肆的身上。

　　它开口在周又笙耳边说话，有两道声音：“我们等着。”
　　说着，冰冷的唇角擦过她的耳垂。

　　下一刻，它们消失了。

　　房间又重新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外边的夜色顺着窗户自由的铺了进来，带着夏日晚上热闹的街边排挡的香气，代替刚才浓郁沉重的黑雾，充盈了整个家中。

　　柯烁的手指在玄关柜台上撑的发白。
　　他脸色难看极了：“她……她走了吗？”

　　“谁？”陆子芜一脸懵圈的反问，在柯烁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之前，恍然大悟，“哦～走了，它们暂时走了。”
　　“它……它们……暂时……”柯烁敏锐的抓住将令他继续饱受折磨的关键词。

　　“对。”陆子芜打了个哈欠，“你给林先生打个电话，他一直在找你。”
　　柯烁慢一拍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恐惧让他手指僵硬得连手机都握不住，摔在了地上。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几十通林先生未接来电和微信信息的提示。

　　柯烁此刻后悔极了，但又不得不回复林先生的电话。
　　“你给林生说回电话的时候记得问他一句，”陆子芜慢悠悠的给等待经纪人怒火宣泄的柯烁又加上一道油，“如果他真的想解决问题，请带好足够的诚意，再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