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又笙》Ttaka

13、13

　　鬼婴是还没有成型顺利产下便被碾碎挖出的胚胎。它只对这件决定了它命运的律师事务所有所印象，因此，本体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它只能分出一缕怨恨缠在酒肆的身上，跟着陆子芜和周又笙前去寻找柯烁的下落。

　　西下的阳光被高楼挡住，在地面拉出歪斜的阴影区块。

　　车到了，酒肆兴高采烈的跟着周又笙在后排入座。
　　“去哪？”戴着镭射眼镜的司机小哥头也不转的冷酷问道。

　　周又笙问身边的鬼：“去哪？”
　　酒肆报了个地名，她依样画葫芦。

　　司机小哥大概是陆子芜的老熟人，没觉得她的自问自答的行为奇怪，比了个"OK"的手势，车便如离弓之箭迅速的冲了出去。

　　“等等，”车冲出去一段后，周又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刚才说的地名我怎么那么耳熟？”
　　那不是她租住房子所在的小区吗？

　　“柯烁去我家了吗他干嘛去我家是找我吗找我干嘛？”周又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是……他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他才不是去找你的呢。”酒肆嫌弃她的自作多情。
　　“哎……你！”她用人类的手臂毫无杀伤力的戳了酒肆一下，“去我家不找我还能找谁？我家除了我也就……嗝！”

　　周又笙突然打了个嗝，一些细节也跟着这个嗝翻涌上她的心头。

　　那天她回家家里为什么感觉空旷？
　　王答荔不在。

　　还有呢？

　　还有……
　　墙上也少了一些人。

　　那些“94！”的海报被撕去了！

　　——你怎么啦？
　　——失恋啦？
　　——塌房了？

　　——你从总公司出差回来怎么那么开心？
　　——福利？
　　——出差算什么福利？

　　——你们总公司赞助了一个项目？

　　——感谢此次“94！巡回演唱会”的赞助商……

　　车在红灯前急停。
　　酒肆把鬼婴的怨恨捉在手中把玩：“你知道你朋友的前男友是谁吧？”

　　周又笙抱着被陌生信息冲击的脑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子芜拖着懒懒散散的尾音插话：“就是那个柯烁吧。”

　　那天王答荔被附身不是因为酒肆找上门，而是王答荔去了那个酒店……

　　周又笙扶着前排的椅背：“快点……”
　　她的身边已经自杀化为鬼的酒肆一脸天真无知的玩弄手上鬼婴的怨恨，丝毫看不出来死前受过普天满地精神打击的样子。

　　它已经死去了。
　　她不能让王答荔也变成这样……

　　“快点……快点！开得再快点！”
　　镭射眼镜司机小哥吹了一声口哨：“收到！”

　　-

　　车还未停稳，车门打开，周又笙一个踉跄往家里跑去。
　　陆子芜跟酒肆跟在她的身后。

　　夏日傍晚，蝉鸣渐熄，归家的人们疲惫又平静。
　　一切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周又笙气喘吁吁的冲上门，颤抖着手在门锁上按下指纹。
　　在梦中被言语扎在身上的痛好像又出现了。

　　“我……”
　　她被身后的人影拢住，鼻尖擦过清新的空气，冲开紧张不安的闷热。

　　陆子芜帮她把开锁的房门打开：“门开了。”

　　她冲进门，王答荔诧异的看着她，吸了一下鼻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房间内，只见两个人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僵持着。
　　王答荔撑着沙发靠背，双眼通红，似乎还带着点点泪意，鼻尖红通通的，说话的声音沙哑。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
　　另一个人背靠着玄关的橱柜，脸色不太好看，身边脚下掉着原本应该在沙发上的靠枕。

　　柯烁眼中带着红血丝，靠着橱柜尴尬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周又笙完全失去理智地冲他咆哮：“我还想问你呢！！！”

　　她将一脸游离在外的陆子芜薅进房，然后迅速的紧闭家门。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柯烁来了这里！

　　“我……”柯烁暴躁的揉了揉本就乱成一团的头发，就像他此刻的思绪一样，“我来找荔荔谈……”
　　“谈个屁！狗男人去死吧！”

　　周又笙极其愤怒地飞起一脚。
　　柯烁的灵魂随着这一脚无声的尖叫，他双手捂着缓缓倒地抽搐。

　　“啊……”陆子芜缓缓后退一步。
　　“他现在这样好脆弱好可爱喔……”酒肆缠着手指痴痴的说道，眼中的黑色雾气扩散开来，“好想让他哭的更厉害喔……”

　　周又笙：“……”
　　她梗住，情绪一时有些接不上。

　　只听王答荔在她身后声音洪亮地接着说道：“没错！谈个屁！我们从认识到分手也就没多久，你没必要要死要活的！我那天去你那里跟你说的很清楚，我要跟你分手！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又笙：“……”耶？

　　她诧异地回头。
　　只见她亲爱的好朋友王答荔一边厌烦得翻着白眼一边打了个哈欠。
　　眼中充满了生理泪水。

　　“啊呀，那真是太好了。”陆子芜不合时宜的鼓起了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

　　周又笙坐在沙发上，得意的翘着二郎腿，猖狂得“哈哈”笑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柯烁愤愤不平，面孔扭曲的盯着对面坐着的三人。眼神在面无表情的陆子芜身上停留得稍久了些许，在对方慢吞吞转换视线看回来之前，收回了目光。
　　“我不懂……”他喃喃道。

　　王答荔大声地叹气：“分手了分手了分手了你别来找我了！这有什么搞不懂的？”
　　“我真的不懂……”柯烁将头埋进手掌之中，“为什么出道以后，每一任女友都会很快跟我分手……”

　　“每一任？”陆子芜掀起上眼皮，通透的玻璃眼中准确的映出柯烁蜷缩的身影。
　　在他周围不停地做着鬼脸的酒肆也停下了动作，面色沉沉，将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向周又笙，尖利得笑了一声：“他说，每一任……呢……”

　　王答荔打了个寒颤，搓搓裸露在外的胳膊：“笙笙，你觉不觉得，咱们家里的空调开得有点太大了……”

　　家中的天色飞速变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