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又笙》Ttaka

15、15

　　“每一任！”王答荔从沙发上弹起，“每一任都跟你分手你有空不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不行下一次再接再厉到我这边纠缠个什么劲儿呢？”
　　“……”周又笙愣在原地，看着王答荔无缝连接黑雾前柯烁的卖惨，“荔荔，你……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王答荔一愣，抚住了自己的额头，朝周又笙挤了挤眼睛，一边起身一边碎碎念着回自己的房间：“啊，不行，我头疼，我不行，我要休息休息。你们快点把他带走，哎呦喂，我头疼……”

　　周又笙像是忘词的演员，目瞪口呆的看着王答荔一个人完成了所有的表演。

　　王答荔房间的门关注了她的身影。
　　周又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刚刚收到的信息。

　　[微信]王答荔：哇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知道掩护我！
　　[微信]王答荔：就靠你把那个狗男人赶走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一下。

　　[微信]王答荔：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夜宵！大份的！

　　这一出感情大戏之中的担任万能配角的周又笙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的戏份——王答荔估计在房间那头把耳朵凑在门上听呢。
　　她把手机屏幕翻转给陆子芜看。因为柯烁还在场，许多话便没有多说，苦恼又嫌弃的叹一口气，对着还处于精神崩裂状态中的人催促道：“走吧，送你回去。”

　　柯烁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一无所有时候的样子。背着自己的镲片，失魂落魄的站在别人家的门口，看着冰冷厚重的门将他和她相隔。

　　柯烁的脸色着实难看。
　　想到刚才自己的那记断子绝孙脚，周又笙软化了语气：“走吧。”

　　陆子芜双手插袋，跟在最后一言不发。
　　直到接柯烁的车闪着大灯毫不客气的打在他们三人脸上的时候，他伸手将意欲跟着柯烁上车的周又笙捞了回来。

　　他敲敲车门，将柯烁唤过神来。
　　柯烁：“你们……”

　　“我们就送到这。”陆子芜语气平淡的通知道。
　　不等柯烁的反应，便替他关上车门。

　　司机也并不做停留，驾驶着车离去。

　　“夜市这边。”周又笙指路。
　　两人闷头走了一段，在一道狭窄安静而又黑暗的小巷拐弯。
　　周又笙指着巷子另一头的喧嚣和香气：“穿过去就到了。”

　　陆子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对面巷口像是一道无形的分界，将短短百米不到的距离化为了几乎阴阳两个世界的感觉。
　　这头仿佛是是阴暗寂寥的永夜，而那头热闹繁华得让夜空也染上橙红的暗光。

　　这两头本应该是一个世界。

　　“我说……”周又笙慢吞吞地开口，“你是不是注意我很久了？”
　　陆子芜：“啊……”
　　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次数多了去了，但是从周又笙的口中冒出总觉得她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因此，陆子芜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一向伶牙俐齿的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能再应一声未免沉默太尴尬，“啊……”

　　周又笙其实也不想要他的回答：“你为什么愿意为了我被削断手臂呢？”
　　“哦，那个啊！”他似是松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回想道，“反正在你意识空间里……”
　　“也是会疼吧？”她说，“就算在我意识空间里，被削去一条手臂也还是会疼的吧。”

　　在踏出巷口前，周又笙挡在陆子芜面前：“你为了我的秘密付出这么多，我会以为你……”
　　陆子芜难得被她安静又长久的注视着，竟然觉得自己喉咙被那目光密密的勒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会误以为你可能对我有意思的……”她苦恼地捧住自己的脸，“我要是当真了可怎么办。”
　　陆子芜：“……”勒住他喉咙的线没有断开，反而缠得更紧了。

　　说出来的是试探，藏在无法言说的沉默当中才是真话。

　　周又笙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他们似乎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相交换真心话和真诚关怀的地步。。
　　她让开路，两人踏出巷口，被攒聚的热气夹杂着五味杂陈的味道扑了一脸一身。

　　周又笙缩回乌龟壳里：“我我我那只是一句玩笑。你不必当真。”
　　“小笙笙难得跟我开玩笑。我可当真了呢。”陆子芜苦恼地说道，成功看见对方因为他的话，眼神疯狂闪烁。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扣出底下三层把自己掩埋的严严实实。

　　他大笑，咽喉、胸口处的束缚感渐渐散去。

　　笑罢，陆子芜望着嘈杂人群，声音很淡：“我之前说，‘有时候看上去失去力量的人，反而是别人的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他们站在充满世俗人烟的摊贩前，聊着那些并不能轻松敷衍过去的话题。

　　“希望？什么希望？”周又笙面前的串串肉也不能吸引她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像是从一重迷宫里的边缘掉进另一重迷宫的谷底，“我是希望？”
　　“大概吧，”陆子芜的眼看着远方，“但是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那个藏着记忆的盒子有可能可以被打开了。”

　　“什么记忆？”
　　“大概是上一辈子……上几辈子的记忆吧。”

　　周又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默着沉醉在食物的香味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上几辈子的记忆为什么要想起？”

　　陆子芜还是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无法克制的好奇心成片成片的压在他的心头。

　　陆子芜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他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会弄清楚的。”陆子芜自言自语，似是起誓。
　　“为什么一定要清楚呢？”周又笙的勇气再一次从土里钻出来，反问，“如果不是你这辈子经历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呢？”

　　“香吗？”他忽然指着旁边客人手中接过的盖起盖子的食盒，里面烤串的味道争先恐后的从哪怕只有一丝的缝隙中汹涌奔出。
　　周又笙都不用深吸一口气，吞咽了一口口水：“香。”
　　“想吃吗？”他又问。
　　“想！”

　　迷宫是什么？上辈子是什么？记忆是什么？秘密是什么？
　　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现在把烤串吃到嘴里才是当下第一等重要的大事！

　　“那些未知的记忆对我来说就是食盒里面的食物。”陆子芜忽然转折，周又笙被卡得一顿，瞬间觉得手里要递给老板烤的串儿就不香了。
　　她有些抓狂：“不要随便乱比喻！食盒至少飘出来的味道是香的，你那记忆魔盒不谈香味了，连形状都没有！”

　　周又笙想了想，又不禁吐槽道，“可能在你的脑子里也是有香味的，那味道大概叫作‘求知欲’吧。”

　　陆子芜听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如果可以打开的话，那为什么不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想知道的。”周又笙说。

　　她把目光从陆子芜的脸上转开。
　　这张脸确实跟那次在意识空间之中灰衣男子的脸没有一丝相同之处，她如果不是看到同样可以在指尖盘旋的气流，根本不会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但就算是梦见同样长相和同款手臂，周又笙也没有办法把自己跟那个手脚萎缩的小女孩，以及掏心杀人魔当成同一个人。

　　心会忘记，身体不会。

　　所以周又笙清楚地知道她们应该是她们，自己就是自己。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转世，孟婆的汤药是一把刀，把人生切成一截一截的互不干扰。记忆不灭算什么重新开始呢？那跟换了个身体的长生不老又有什么区别？
　　为过去所困的人不如一直活在过去，去什么将来？！

　　“我只是想作为‘周又笙’或者。”
　　最后她这样说道。

　　塑料袋里烧烤的香味随着热腾腾升空的香气缭绕在他们的鼻尖，就算他们已经离开了夜市，夜市中热闹人心的烟火气也依旧留在了他们身边似的。

　　他们原路返回，在楼道口撞见了满面春风哼着小曲正下楼的王答荔。

　　妆发完整的王答荔浮夸的捂住嘴：“哇哦，小情侣约会回来啦？你们看起来好甜蜜哦！”
　　刚“答辩”完一轮的周又笙：“……甜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