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霄》褚梨

9、绮草的另一功用

　　离霄一直对梦中的绮草耿耿于怀，脑海中总是不断地重复着绮草的另一功用是什么。每每这个时候，离霄就觉得奇怪，一个梦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这一日，离霄实在是厌烦了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起身去找卿夏问个清楚。只是到了书房才得知卿夏正在替陆铭宸问诊，要再过一两个时辰才能结束。离霄不好去打扰，便在书房里翻起书籍，想着梦中的孩童便是从书中得知绮草的，那应该是极寻常的。
　　翻了一两本，都未找到，离霄不知不觉中抱着一本医术靠在软塌上打起了瞌睡。
　　粉雕玉琢的孩童纠结地端着一碗汤药，在门前徘徊，做，还是不做？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了那女子，定是那女子施了什么妖法才让我鬼迷心窍的。师祖说，言必有信，既然答应了便要做，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绮草，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所以我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的，对，吧~
　　“小六，你在外面转悠啥？赶紧进来。”屋里传出一阵响亮的声音，唤做小六的孩童一惊，硬着头皮进了门。
　　“师祖，你的药熬好了。”小六低着头，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师祖。师祖已于七十，两鬓斑白，但步伐稳健，精神大好，丝毫没有老人的感觉，只是这几日偶感伤寒有些许咳嗽，所以小六才上山寻找绮草。
　　师祖不觉有异，端起药碗就喝了下去。小六看着师祖的白胡子，略略有些着急，生怕师祖发现，匆匆对师祖说：“师祖，我先下去练功了。”说完，不等师祖回答便退了出去。
　　师祖这才感觉不对，但一时也找不出原因，便也没有阻止。
　　小六退出师祖房间后，脚步慌张，一转角就撞在他人身上。
　　“六师弟，你这是做什么？这般慌张？”来人是一青年，着青色长袍，额间系同色发带。
　　小六慌忙致歉：“大师兄，我、、、、、、”
　　正在这时，身后师祖的房间爆发出一声震怒，“陆小六！你给我进来！”
　　大师兄诧异，凌云观乃是道教重地，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更何况来自师祖的房间。
　　“大师兄救我！”小六一把抓住大师兄的衣角，可怜的祈求着。
　　小六是最小的师弟，历来是最受宠的，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忍地问：“你做了什么？”
　　“我在师祖的药里放了绮草和音果。”小六沮丧地低着头，越低越深，怕是快钻到土里去了。
　　大师兄哭笑不得，拍了拍小六的脑袋。
　　绮草的另一功用就是和音果一起服用，便会在一月之内变成女声，且无药可治，只能是药效过了方能恢复正常。只是在世间音果并不常见，人们自然不会把两者混在一起服用。小六的音果自然是那女子给的。
　　小六随着大师兄进了师祖的房间，只见师祖坐在上方吹胡子瞪眼，赤红的眼睛瞪着躲在大师兄身后的小六。
　　“陆小六，你！”一开口又是尖细的女声，师祖立马住了口。
　　“师祖，六师弟已经知道错了。六师弟最近初学药理，正在辨别草药的阶段，误把音果和绮草放在了一起，实在是不该。但师祖看在六师弟尚且年幼，对师祖又是一片孝心，就原谅他吧。”大师兄双手作揖替小六向师祖道歉。
　　师祖不言不语，小六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自小天赋异禀，极其聪慧，哪里会犯这种错误。
　　“师祖，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但师祖教导，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所以小六见医书上写的有趣，便想、、、、、、”小六声音越来越小，略感底气不足。
　　大师兄哑然失笑，师祖是气极反笑。
　　“好！好！好！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啊！”师祖声音逐渐提高，再加上此时的女声，显得怪异极了。
　　“我是小孩子，声音本就细小，喝了效果不明显······”
　　听闻小六的解释，师祖是无可奈何啊。算了算了，谁让他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孙呢。
　　“真是有理啊！这么喜欢研究医术，就去把藏书阁所有的书分门别类，再将所有的医书抄上一遍！”
　　此时，小六真是后悔万分。心里想着，下次见到那女子定要叫她一起抄！

　　离霄自梦中笑着醒来，迷迷糊糊中看见卿夏坐在自己身边看书。离霄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相处久了，离霄在异世变得随意起来。
　　“醒了？”卿夏伸手整理着离霄因睡觉翘起来的头发。
　　“嗯。肚子饿了。”离霄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竟然一睡就睡至了下午。
　　卿夏即刻就叫人备了饭菜，两人边吃边聊。满满一桌子，都是离霄爱吃的。前世离霄生性淡薄 ，但重口腹之欲。幼时孤苦，很多时候只能看着别人吃，长大了便花了大部分的钱去享受。卿夏在一旁细心地帮离霄挑着鱼刺，见离霄小嘴塞得鼓鼓的，就满心欢愉。
　　“小离儿，方才做了什么好梦吗？”
　　“唔，一个有趣的梦。”
　　“那梦里定然是有我的。不然怎么会有趣呢。”卿夏说得理所当然。
　　“······”离霄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小离儿，我们明日去放风筝，可好？”卿夏向来不气馁，再接再厉。
　　离霄从未放过风筝，前世没机会，偶放过一次，却是怎么也没放起来。听到卿夏这般说，就高兴地答应了。
　　吃完饭，离霄雀跃地拉着卿夏扎风筝。不知是不是身体变小的缘故，心也跟着幼稚起来。离霄竟有些难得的兴奋，就像前世儿童时代等着春游的自己，即便离霄的儿时并不好过。
　　“我以前只放过一次风筝，就我一个人放的，跑了半日却怎么也没飞起来，觉着有些难过，就放弃了。”其实那次离霄十七岁，身边没有朋友，放风筝大多都是三五成群，一个拉线跑，一个在后面举着风筝。离霄别扭，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只是最后还是失败了，离霄也曾安慰自己，也许是风筝不好，也许是天气原因，也许是自己跑得慢，也许是方法不对、、、、、、很多的也许，只有一种离霄深知却不说，也许是孤单一人。
　　离霄说得零碎，一边说还一边张罗玉竹和白若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
　　“明天我们去哪儿放风筝？对了，我们带上些吃的吧，回头饿了还可以垫垫肚子、、、、、、”
　　看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着以前，这是一种怎样怪异的感觉。但卿夏认真地听着，因为这是空缺的万年。一万年来，卿夏总是在想，她到底过得好不好，是转世轮回，还是飘零异世。他很愿意听她讲过去，好似那些事情中有自己的参与，他们一直都是好好的。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女子也喜欢放风筝，但她不同，她放的风筝飞得又高又远，感觉都要去到天尽头了。问她怎么做到的，她笑而不语。后来的后来，她走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也走了。
　　卿夏回过神，见离霄拉着自己的手，笑着说：“那风筝呢？”
　　“我们做一个吧。”
　　“好啊，做个什么样子的呢？”离霄突然福至心灵，“做只乌龟吧！”
　　卿夏有些恍然，隔着长久的岁月，她还是回来了，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