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霄》褚梨

10、放风筝

　　离霄因白日睡多了，夜里睡不着，第二日起来，眼下青黑一片，坐在马车里，也是哈欠连连，卿夏有些心疼，就对离霄说：“可是昨日睡得不好？要不在车上再补一会儿觉？”
　　说完也没等离霄反应，就抱着离霄靠在自己身上。彼时，离霄因缺觉有些迟钝，而且与卿夏相处久了，也没觉得不合适，就任由卿夏动作。离霄歪在卿夏身上，一边眯着眼补觉一边回想昨晚做得梦。
　　梦里的小六竟然长高了，前一日像是五六岁，这一日便是七八岁了。离霄想，这是要看着他长大吗？
　　小六因前次错误被师祖罚去抄书，这一抄就是一年。凌云观的藏书阁乃天下第一大楼，里面的藏书千千万万，光是分类，小六就花了好几月，何况要将这里的医术尽数抄遍。
　　小六心里算是记恨上了那女子，可是自那日后小六日日去后山树下，从未见那女子出现。小六想了许多报仇的法子也无法实施，颇有些懊恼。
　　“说了打赌，却不来看结果。真是可恶。”小六像往常一样来后山采草药，也顺道再看看那女子有没有来。这一年来，小六执着的很。很久的以后，小六想起这些便觉着就是一份“孽缘”。
　　“什么可恶？”一女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六惊讶地抬头，就见那女子着红衣坐在树枝上。
　　小六看着女子倾世的笑颜，恨恨道:“说得就是你，打赌害我被罚抄书。”
　　女子闻言轻笑一声：“这就说明我说得是对的，不是吗？而且这事儿也是你同意的，你若不去做，哪里会有我害你这一说。”
　　当真巧舌如簧，小六小小年纪辨不明，只能急着说：“就是你，就是你，害我被抄书。”
　　“只是抄书而已，这对你也是好事一桩啊，正巧不是能让你好好学学医理。”女子像是坐累似的，侧生靠在了树干上。
　　“话是没错，但抄一年哪里受得了。”小六自知师祖的责罚其实也是种变相的教导，不然这平白抄一年书，小六定是不服的。
　　“一年？哈哈哈、、、、、、”女子突然笑出声，是了是了，上界一日下界一年，怪不得这孩童生气。
　　女子纵身跳下树，弯下腰对小六说：“小童子，你长得可真好看，跟我回上界吧。”
　　上界？小六上下打量着女子，女子巧笑嫣然，背后梨花随风飘落，阳光照下来，让女子有一种圣洁的美。
　　“你是梨花仙吗？”小六愣愣地呢喃着。
　　梨花仙？呵呵，可不是嘛。女子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可好？”
　　小六转瞬回过神，这女子真可怕，怎么就被她迷惑了失了神呢，这哪里是梨花仙，根本就是梨花妖！小六赌气地转过身离开，女子也不恼，小孩子心性，得耐心，当初小鹤儿就是这般耍脾气。
　　女子跟在小六身后，慢悠悠地说道：“你师祖也是为了你好，我带你去玩儿好玩的怎样？”

　　“哎呀，跑快点，跑快点！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女子扯着线在前面跑着，小六欢快地叫嚷着，想让手中的风筝飞得高些。可是不知什么原因，风筝就是飞不起来。女子跑了许久，气息无一丝变化，但有些烦闷。
　　小六坐在地上，无力地翻着风筝，好像这样就能找到风筝飞不起来的原因。女子蹲下来看着小六，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人告诉我风筝怎么放呢？下次去问问小鹤儿。
　　看着小六失望的小脸儿，女子不忍，唉，只能这样了。
　　女子在心中轻轻念叨：“此地小仙，速来。”
　　不一会儿工夫，一只小龟出现在女子的脑海中，两脚着地，两脚作揖，滑稽得很。
　　“上神，小仙是此地守护者。可有何吩咐？”

　　“哈哈哈哈，飞起来了。飞得好高啊！飞得再高些，再高些！”小六高兴地跑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小六觉得简直比吃糖葫芦还要快活。
　　女子坐在地上，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心里默默说道：“飞得再高些。”
　　飞在天上化作风筝的小龟仙，心中羞耻万分，堂堂一山神，竟被当做一玩物戏耍，路过的麻雀精捂着嘴笑。小龟仙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碎碎念，上神啊上神，您老不在上界待着，下来带什么孩子啊！

　　小六今天高兴极了，脚步轻快，想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凌云观。女子走在身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
　　“梨花仙，你下次还来吗？”小六站在凌云观山门前问女子，小六毕竟是个孩子，心性简单，女子长得美，声音好听，早已没了敌意。
　　女子望了望山门，这孩子竟是道观的小道士。
　　“小童子，我叫离梨。”离梨伸出手捏了捏小六的脸，肉肉的手感，离梨早就想捏了。
　　小六被捏也不挣扎，咧着嘴说：“离姐姐，你还来吗？”
　　“我、、、、、、”
　　刚想回答，山门上就传来了大师兄的声音：“小六。”
　　小六。这名字倒是好记。离梨挥了挥手，示意小六赶紧上去吧。小六一步一回头地上了山门，大师兄站在山门上，离得远看不清女子的容颜，只感觉女子长得极美。等再一晃神，女子便不见了。
　　“小六，那女子是什么人？”
　　“一个很美很美的姐姐。”小六下意识地没有告诉大师兄离梨的来历。

　　话说离霄这边，风筝很快就放上了天，飞得很高，一只绿色的小龟飞在天上，怪异又有趣。离霄很是开心，这是离霄第一次笑得开怀。她笑着环顾四周，卿夏轻轻扯着风筝线，风筝就像是有了魔力般越飞越高，玉竹和白若在身后布置着吃食，只听到玉竹碎碎念的声音：“哎呀，小心些，这是小姐最喜欢的绿豆糕，就这么几块，别给弄碎了。对了，还有那、、、、、、”，白若则不声不响地听着，有道是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生气不生气。
　　这样真好，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离霄连自己也没发现，变得开朗了许多。
　　突然想起梦中的小龟仙，实在是可怜。离霄抬头看向自己的这只小龟，心里打趣着，飞得这般高，莫不是你就是那只小龟仙？
　　“公子，小仙可以下来了吗？”卿夏听到空中传来的哀求，带着丝无奈，心中好笑，一拉线，风筝就飘飘荡荡地回到了卿夏手中。
　　无巧不成书，这风筝可不就是那只可怜的小龟仙，只是离霄并不知道，不然也要替小龟仙可怜几分。
　　小龟仙着实无奈，万年前当过一次风筝，就被笑了千年，好不容易被众人淡忘了，这一次又得笑上多少年啊。一只小龟辛辛苦苦修炼飞升，想着出人头地了，坐在山神的位子上悠闲度日，哪里会想到竟有这样的“机遇”。修炼不易，做山神更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