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活不过五章

54、搓磨（修）

　　阖府皆知范瑾澜不日将纳侧，院子也收拾了出来，挨着珑翠居，因里头有洼莲塘，唤作风荷居。侍儿都是现成的，从园里拨去便是了，只是众人皆知晓期间关系微妙，但凡活络些的，都变着法儿或求奶奶告爷爷的推了那边的差事，末了除了蠢笨的便是没甚根基的被编派了进去。
　　日子一日一□□近，单景瑞心情愈发的低落。是夜，范瑾澜早已睡下，他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未出阁时，他与全祎宁也曾打过几次交道，那是个颇为骄傲的人，怎么会甘心为侧？是真迷上了范瑾澜，又或只是承恩公府有意攀搭侯府？对了，承恩公膝下无女，子孙辈里又无显赫者，眼下风光不过仗着陛下及太后的怜惜，他日新帝即位，没落已是必然。思及此，心下愤然，京中权贵多如牛毛，为何偏偏相中了他的妻主。
　　又想起父亲所言，“皇上保的媒，推拒便是抗旨，你也莫要把不痛快都摆到脸上来，没得让你妻主难做，也惹得你姑翁不喜。你既已捐了五品的员外常侍，按律她只能纳两名侧室，那位出身显贵，你又是新婿，不好出手，倒不如从外头庄子那几个小侍里挑个好的给她，一来占了位置，二来也好分那位的宠。若要斗，就由得他们两个掐去，你只莫理”。
　　侧身端看着范瑾澜，待新人进门，便是她偏疼自己，也不能像如今这般，日日陪在自己身侧。只要一想到她会与他人温柔缱绻甚至为他们生儿育女，便生出一种毁天灭地的愤恨。当意识到自己的右掌竟贴着她细长的脖颈时，猛地一阵后怕，“我一定是疯了”！
　　夜梦正酣的范瑾澜哪里知晓他内心挣扎，侧了个身换了睡姿，单景瑞伸手将她身子扳了过来，喃喃道，“妻主，别背对着我”。
　　次日范瑾澜见他神色倦怠，有几分心疼，“昨儿个没睡好？”
　　单景瑞“嗯”了声。
　　“你再睡会儿”。
　　“又出去？”单景瑞拉住她的袖子。
　　“嗯，约了敏清”。
　　单景瑞松了手，脸朝里躺着。
　　“怎么了？”范瑾澜俯身问道。
　　单景瑞不吱声。
　　范瑾澜解释道，“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出去。府里生意要人打理，那些个庄子、铺子定期还得巡一巡。再有些人情往来或是应酬，也是推不得的……”。
　　“我又没拦着你”，单景瑞依旧没转身。
　　范瑾澜微微叹了口气，“夜里没睡好容易阴虚火旺，让小厨房给你炖点温润的汤水。若是身子不舒坦，遣人去请孙郎中。我今儿个要出城，回来怕是晚了，莫要等我”，说完自更衣去了。
　　外间守夜的露茗听见声响，忙张罗热水，替她敷面暖手。范瑾澜瞥了里头一眼，“瞧着点你家主子，三餐饮食别落了”。
　　范瑾澜方要出门，单景瑞掀开被子起了来，“昨夜里吩咐厨房炖了姜汁撞奶，吃了再出去”。
　　范瑾澜笑笑，“知你心疼我”。
　　露茗忙又让小厨房送了瑶柱白果鸡丝粥、鸭油花卷儿、酱肉包子和清汤馄饨来，单景瑞梳洗完毕也坐下吃将起来，范瑾澜陪他用完方出门去。
　　单景瑞瞧了屋里的更漏一眼，“走吧，上昌华苑请安去”。
　　小五远远见着单景瑞，忙上前请安，“见过姑爷”。
　　“老爷可起来了？”
　　“早早醒了，现下正喝着汤呢”。
　　单景瑞点点头，“那我在外头候着”。
　　小五将他迎进厅里坐下，奉了茶，方去叶柏诚那处回话，“老爷，姑爷来请安了，正在外头候着”。
　　叶柏诚停了筷子，洪掌事道，“好歹再吃两口”。
　　叶柏诚笑笑，“回头再吃也是一样。那孩子这几日只怕不好受，和他说说话也好”。
　　单景瑞听见脚步声，早早起身候着，“爹”！
　　“瑞儿来了。可曾用过早饭？”
　　“吃过了，爹”。
　　“那便好。来，坐吧”，叶柏诚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这孩子，现下就愁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单景瑞垂下眼去。
　　叶柏诚道，“夫侍有别，再多的郎君小侍，能越得过你去？咱们男儿家所依仗的，一是妻主的爱宠，二是子嗣。澜姐儿对你如何，你应当清楚。至于孩子，嫡女嫡子站住脚之前，郎君小侍的避子丹是断不会停的。你是澜姐儿的正夫，你把后院打理好了，她才能安心地建功立业”。
　　“是！”单景瑞低声应了。
　　“府里也没什么事儿，你若想出去，使人来说声便是了，也别总闷在院子里”。
　　“谢谢父亲”。
　　“好了，去吧”。
　　“是”。
　　待单景瑞离了，洪掌事方道，“这姑爷他能听得进去么？”
　　叶柏诚摇摇头，“我倒是希望他能听进去些，不然终归是自己难受”，又自嘲道，“希望他不会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洪掌事笑笑，“姑爷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