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活不过五章

52、相扶（修）

　　珈蓝最后自然没有脱户，只是侯府也呆不得了，远远地打发到通州庄子上。范瑾澜添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只当安家费，又亲将二人送至城外，扶苏拜别，“师傅留我下来，原为了帮扶小姐一二。眼下形势所逼，不得不走，他日小姐有令，必不敢推阻”。
　　范瑾澜屋里一应要紧的事儿，原都只交给一婢二侍，旁人并不曾插手，现下少了个珈蓝，着实多有不便。单景瑞与她相商，要补上这个缺，只是盘算来盘算去，竟是一个合适的都没有——珈蓝、余云下头，原还有四个二等侍儿，只是希星早早嫁了人、月凉眼见再个一两年也得配了出去、月明做事缺了些谋划；小五倒是个机灵的，只他原是昌华院的，早三两年叶柏诚拨了他来服侍而已，单景瑞嫁进来后，叶柏诚便把小五叫了回去，免得女婿心里不痛快。
　　“书房那个尚谦，行事稳重、人也机灵，便让他顶了这个缺吧。另找一个忠心的伺候文墨”，因把余云叫了进来，“去找洪掌事，就说我要用人，让他把园里伺候的人的名单都送来”。兰华领命去了。范瑾澜与单景瑞道，“屋里哪处少了人，你自安排去”。
　　又道，“我去趟羊肉胡同，和那位陈小姐见上一见，若是回得晚了，你先安置，莫要等我”。
　　单景瑞道，“显见你对生人这般上心”。
　　范瑾澜摇摇头，“一来因着我，她丢了到手的官职；二来她确实是个有学问的，没得让时光磋磨了她”。
　　领着兰华，便往羊肉胡同去了。陈佩怡在三宝面店斜对门那处院子赁了一间房，每月银钱两吊，又另给了八百钱，在房东家搭个伙食。那老丈敬她是个读书人，又怜她在外不易，把洗衣晒被的活儿也接了。
　　方至巷口，便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外头还围了些子人。二人走上前去，却是个冰人在里头。武周冰人分作官媒、私媒，多由男子充任。官媒衣褐色、私媒衣驼色，这人穿着驼色宽袖交领长袍，显见是个私媒。
　　那冰人高声道，“你这小姐忒不识趣，想那方家也是京中大户，七八年吃不完的谷米、十数年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还有一辈子使不尽的金银，方四公子双十年华，长得又一表人才，看上你那是你祖上积福”。
　　“煌煌女儿，岂能入赘？”张佩怡气得满脸通红。
　　冰人仍自说着，“张小姐，你也莫恼。你如今钱也无、官也无，赁了这方寸地儿，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委任个一官半职，倒不如婚于方氏。他家是皇商，也结交了不少高官显贵，帮衬你一二，还不是张嘴的事儿”。
　　把张佩怡气了个仰倒，偏他是个读书人，嘴里翻来覆去不过是“有辱斯文”、“岂有此理”。
　　范瑾澜冷哼一声，“皇商方家？不过每冬给宫里送些许梅花，也充起豪门大户来了。张嘴的事儿？不知吏部的大人们听了，该作何感想”。
　　那冰人见她华衣美服、环佩叮当，不知是哪家小姐，哪里还敢托大，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临行前不死心，又看了张佩怡几眼。外头那些人见着，起哄道，“兀那媒子好没道理，好歹是书香世家的小姐，亏你开得了这个口”、“那方家也不知来结亲还是结仇的”、“怕这方家也恨死你了”……
　　兰华转身，“散了散了！”
　　陈佩怡脸微微发热，“让您见笑了”。
　　范瑾澜道，“莫放在心上。原想邀你观湖居一聚，不止可得闲？”
　　“敢不从命”？略收拾仪容，便随她上了车马。
　　范瑾澜见她仍有几分局促，便道，“我原籍亦是钱塘，论起来，与你也算同乡，我的岳母又是你的座师，不必生分”。
　　陈佩怡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无用。我祖母曾任余姚县训导，我娘是仁和教谕，却生了我这么个不成器的”。
　　范瑾澜失笑，“十五岁的进士，我朝开国以来，可没几个。你若是不成器，旁人还怎么活？”
　　“是我失言了”，陈佩怡有丝赧然。
　　范瑾澜道，“打听了一番，京中需次共有三百七三名，有的业已候选十数年，我想着你学问既好，现下委派又没下来，倒不如寻个谋生，慢慢等着”。
　　“原先每日里在街口柳树下摆了个摊，帮人写些书信，也帮书局抄点书，赚两个子儿”。
　　范瑾澜道，“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也浪费了你的才能，我闻说万柳书院还缺个夫子，倒不如去试上一试”。
　　万柳书院在京中名声颇盛，地位仅次于国子监，陈佩怡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少个保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范瑾澜抬抬下巴。
　　“如此，便有劳元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