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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刁公主遇上无情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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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江慎初只能拂了拂衣袍,直起身子,努力挤出个笑,向玉枝公主一揖:“臣江终拜见公主。”
玉枝公主提起裙角,快步走到蹴鞠场上,听到江慎初的话,不由得脸色一白——江慎初这是在提醒她当年的事情呢。
若非当年,天真骄纵的玉枝公主单方面自作多情,以为她和江衙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闹腾到官家面前,江慎初也不至于被封荫到蓬溪县去做县令。
江慎初虽然不敢对玉枝公主抱有什么期望,但他仍希望,这件事以后玉枝公主能够理解官家的良苦用心,换棵更加合适的歪脖子树上吊。
可很不幸,玉枝公主还就准备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玉枝公主眼巴巴地看着江慎初:“江终,你听我说,当年是我大意,这次我一定能够说服太子哥哥,只要你……”
江慎初被这话吓得退后两步:“公主厚爱,臣实在惶恐。实不相瞒,臣已经有心上人了。公主喜欢臣什么,告诉臣,臣一定改。只是这些让人误会的话,莫要再说了,瓜田李下,应当避嫌。”
玉枝公主质问江慎初:“你喜欢谁?”待她知道了,一定要去会会这个小蹄子,给她些厉害瞧瞧。
江慎初皱眉:“干公主何事?”
玉枝公主忿忿:“为何不干我的事,她抢走了我的驸马!”
江慎初摇摇头,看向玉枝公主,目光冷厉,一时竟让玉枝有几分心颤:“公主,小心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即便没有别人,我与公主之间也绝无可能。官家病重,你贵为公主,受百姓供养,不为官家和社稷祈福,反倒整日想些不该想的事,若官家知晓,该何等心寒?”
顾珩之看向江慎初的目光里有几分戏谑,当年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郎君,如今也晓得家国大义了,实在是令人吃惊,看来蓬溪县一行,也不是毫无收获。
玉枝公主面露不悦之色,她十分委屈地道:“官家官家官家,你们个个只会拿官家的病来说我,恨不得把我说成个天下第一的白眼狼。我何曾不想陪在官家身边,可官家被灵宝道那个臭道士看得严得很,除了太子哥哥,谁都不能近身,我有什么办法?”
江慎初听闻此话,想到忘忧蛊和大巫,急急问道:“为何不能让旁人近身?”
玉枝公主气呼呼地掀起眼皮,瞪了一眼江慎初,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可是嘴巴快过脑子,玉枝公主还是说了:“臭道士在给官家治病,怕我们这些人去看官家过了病气。呸,肯定是那贼眉鼠眼的臭道士不安好心,背着我们做什么坏事呢!”
江慎初记得自己与观自在见过一面,印象里这位道长似乎是个模样俊俏的青年,一身道袍,清矍消瘦,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没想到,落到公主眼里,倒得了贼眉鼠眼四个字。
难怪玉枝公主能够对江衙内一见钟情,可真是独具慧眼。
玉枝公主话说完,又偷偷瞧一眼江慎初,发现江衙内正低头沉思,丝毫没有多看她一眼。玉枝公主霎时便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忿忿然一跺脚,转身就走。
顾珩之无奈地跟在玉枝公主身后,送公主回宫。
待走出蹴鞠场,玉枝公主见跟在她身后的顾珩之问:“你可知道江终喜欢的女子是谁?”
顾珩之笑意温柔:“公主问这个做什么,还是快些回宫,近来宫外可不安全。”
玉枝公主噘着嘴:“我不要回宫,那女子可在汴京,我要去看一看她!”
顾珩之仍旧笑着,却坚决地摇头:“不可以,公主。”
玉枝公主也笑了,她看向顾珩之,扬起下巴:“顾珩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灵宝道的臭道士最近在干些什么吗,我帮你去看,但条件是,你帮我找到那个人。”
顾珩之眸色渐深:“公主就那么笃定,我知道她在哪儿?”
玉枝公主歪着头,想了想,道:“江终离京前,可从没有说过他有喜欢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他在渝州的时候遇到的。你随安抚使调查露华浓的时候,也去了渝州,我不相信你到渝州了不会去见一见江终,更不相信你会不知道这件事。”
玉枝公主的猜测,竟对了个八九不离十。
顾珩之赞叹:“公主聪慧。只是公主想知道江郎君的事情,还是去问沈郎君比较好。”
玉枝公主在心里又呸了一声:“沈无定和江终穿一条裤子的,我脑袋被驴踢了都不会去找他。和你说话真累,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玉枝公主可不喜欢顾珩之这种心思九曲十八弯、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的人了。
顾珩之叹了一口气,抬头瞧了瞧天色:“好吧,公主,过几日我便带你去。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今日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宫。真不是吓唬公主,年节将近,最近汴京城失踪人口数量激增,京兆尹愁的头发都掉了。”
玉枝公主啧了一声,暗道这顾珩之真是啰嗦,以后怕是讨不到媳妇:“好吧,只是这人丢了,跟要过年了有什么关系,京兆尹竟无能至此,找个借口都找不到个好点的。”
蹴鞠场上,江慎初看着玉枝公主走远,长舒了一口气。狗腿如赵孟舒,非常有眼色地跑过去给江慎初捏肩膀:“江大哥,你刚刚可真厉害,一点都不怕得罪公主的。”
江慎初面上带着沉稳的笑,内心里那个小人早已经一蹦三尺高,叫嚣道难道我不是已经把公主得罪透了?
寇淮安也带着蹴鞠大赛头名队的球员们过来,他拍了拍江慎初的肩膀,心有余悸地道:“辛苦了,今日我做东,请大家珍膳楼吃酒。”
江慎初看着寇淮安,没有拒绝,他也想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他这个姐夫。
周子期和赵孟舒对视一眼,目光里都快要擦出火花,可既然江慎初和寇淮安都准备一起走了,他们二人也只能狞笑着勾肩搭背跟着走。
周子期掐着赵孟舒的肩膀:“赵兄请。”
赵孟舒勒着周子期的脖子:“周兄请。”
真是笑容都掩盖不住的火药味。
还好珍膳楼里三杯黄汤下肚,众位郎君的心胸都被酒气荡涤的开阔了些,开始谈笑说起汴京近日的事情。
江慎初给寇淮安夹了一筷子鳜鱼:“这桃花鳜鱼羹是珍膳楼的招牌菜,寇将军尝一尝。”
寇淮安道了声多谢,细细品尝后,叹了一口气:“很是美味,久居西北,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如此精致的菜肴了。”
江慎初单身托腮,右手握着酒杯,问:“西北是什么样的?”
寇淮安想了想,浅笑着问:“记得《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吗?西北就是这样的。”
胡天八月即飞雪。
狐裘不暖锦衾薄。
江慎初叹息一声,敬了寇淮安一杯酒:“将军辛苦。”
寇淮安轻碰江慎初的酒杯:“戍卫边疆,为国为民,应该的。”
江慎初道:“以后有机会了,我定要来西北看一看。”
寇淮安脸上的笑容大了些,他道:“好,到时候我也请江郎君尝一尝西北的烤全羊。”
赵孟舒吃了几口桃花鳜鱼羹,同周子期道:“周兄,你觉不觉得这鳜鱼的味道不对,腥味怎么这么重?”
周子期也皱了皱眉,招手便叫来了珍膳楼的掌柜,问道:“掌柜的,这桃花鳜鱼羹的味道不对,该不会是用不新鲜的鳜鱼糊弄我们吧?”
掌柜的是个人精,眼睛在这一桌人身上扫了一圈,就暗道不好,不怕纨绔他爹,就怕纨绔扎堆:“哎呦喂,诸位郎君可冤枉我们了,实不相瞒,并非是鳜鱼不新鲜,而是我们做桃花鳜鱼羹的那位掌勺师傅,失踪啦。”
赵孟舒明显不信,哼了一声:“少糊弄我们!”
掌柜的哭丧着一张脸,连连作揖:“千真万确啊,小人糊弄谁也不敢糊弄几位郎君呐!”
赵孟舒还想说话,却被江慎初拦住,江慎初抬起头,问掌柜:“我还在汴京时,就听说过珍膳楼的这位掌勺师傅,听闻他年纪不大,只负责一道桃花鳜鱼羹,手艺出神入化,可是?”
掌柜的猛点头:“是是是。”
江慎初又问:“那这人是何时失踪的,为何失踪,可曾报官?”
掌柜的偷偷看了一眼江郎君,惊讶地发现江衙内竟变的这么宽容大度好说话了:“已经报官了,王师傅失踪了快七天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拨了个新的师傅来负责这道菜,可是……味道却不怎么如意,让诸位郎君见笑了,今日这顿饭钱,就算到我们头上罢。”
见江衙内还在看着他,掌柜的想了想便继续道:“谁也不知道王师傅怎么会失踪,我们这个王师傅呀,也是个可怜人,媳妇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一直是一个人带着个女儿,女儿今年才六岁,现在,爹又没了。”
周子期正色道:“我听我舅舅说,最近一个月来,汴京莫名其妙失踪了不少人,皆是青壮年男子,他特意叮嘱我,入了夜,千万不要往外面跑。”
周子期的舅舅,正是那位头发掉了一大把的京兆尹。
赵孟舒吓得筷子都掉了:“我我我我……我也听说了,我上次在瓦肆里听人讲,这是狐狸精作乱,所以才专挑青壮年男子下手的!”
江慎初叹了口气:“怪力乱神之事,如何能够当真。”
他说完这话微微一愣,不禁想起当年在渝州,他说杏花妖的故事时,也有个小娘子,一脸痛心疾首地对他说了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