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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陌上尘缘(上) ...

  •   胜韬想起那段美好的回忆,似乎每一天都是如沐春风。遇见陌上尘那时候,还是他们的青葱年华时光。
      陌上尘并不像舟文风一般端正刻板,只因她并不是自小就被锁在漂亮笼子里的鸟。她偶有一两年的空余便闯荡江湖。江湖悠悠,红尘滚滚,陌上尘一身粉衣绝代风华,持一柄名叫旭日的烈红长剑斩妖除魔。倚着这把剑,及笄时便已小有名气。
      胜韬当年也是出道不久,但在他盘桓的一带里,比他大一辈并有着响当当名号的英雄豪杰都称他作“小魔王”。他那时候还不是什么妙手空空的小偷,更算不不上盗圣。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总是有些放浪不羁的性子,但是他却从未调戏过当地什么妙龄姑娘,也许只因姑娘看见他都觉讨厌极了,调头就走。
      胜韬那时一身黑衣敞开胸怀,手上拿的不是刀就是银子,要么便是酒,别看他老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但他确实个名副其实的小恶霸。但恶霸总有栽跟头的时候,正是他踉跄一扑街时,抬头看见的便是少女陌上尘。他简直是醉了,醉在春日的阳光里头,醉在她的笑里头。

      三月初二。繁华喧闹的市集街道两头突然走来了两方凶神恶煞的恶霸,一边带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他腰间插着一把黑色的刀,走路时似乎全身的肌肉都跟着抖动,脸上横着两条刀疤,眸中透着沉稳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即便不露出嚣张的气焰,也能散发出杀人的欲望,令人不寒而栗。
      另一边带头的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仍是敞着胸,高高地束起头发,步伐轻浮,一脸挑衅,这便是少年胜韬了。胜韬当年手握一把名叫绝影的好剑,即便他剑法毒辣,但也只能勉强比得上个名门正派出色弟子。
      此刻街上赶市集的人早已神色慌张地一溜烟便跑了,谁都没有胆子大到敢来观赏这场恶战。他们怕的并不是小魔王胜韬,而是黑鹰刀客常黑鹰!胜韬那时年少气盛,哪里会理会他是黑鹰还是地鼠,照样扬言要把他干。死。众人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常黑鹰把蓑帽压得低低的,沉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敞开胸膛,很容易被人剖开的。”
      胜韬毫无畏惧之色,嚣张地大笑着道道:“哈哈哈,你以为你把帽子压低了你的头就能保住了吗?”
      听到这里,常黑鹰脸部突然抽搐了一下,那条长疤也开始扭曲。
      春日的风很暖,但也似乎被这浓烈的杀气给骇住了,大叶榕的绿叶开始飘落了第一片,黑刀客动手了!
      胜韬一手绝影也不弱,偏偏跟他抖了一百五十个会合,但终于体力不支,还是倒在了街头,输得十分难看,常黑鹰冷眼睥睨他,眼中充满了冷漠,似乎并没有把这个少年当一回事。胜韬被常黑鹰狠狠地踩在脚下,满脸污垢,一场春雨过后他更是邋遢不堪,衣服上又沾上了血。这是他付出的第一个代价。
      常黑鹰平时是个隐忍阴沉的人,他只会坐在城东那条河边大石头上钓鱼,若是不幸遇到些什么欺辱他的人,他也是默默不作声,移步他地便是。那胜韬又是为何惹上他的呢?不巧的是,胜韬无意中见了个七八岁小姑娘,手贱按着别人的头怒搓,还把别人手上的小镯子抢了。有些人不爱发怒,但一旦他心中怒意已经被激起,那人必死无疑!胜韬遇到的,就是这种人。
      常黑鹰揪住胜韬的衣领单手将他提起,就这样一路把他拖行到一个空置已久的仓库里,随后将他狠狠甩在地上。他一只脚用力踩在胜韬的脸上,像踩世界上最恶心的人一样踩。他双眼隐约透着丝丝愤怒,但更多的是冷漠!
      常黑鹰将胜韬暴打了一顿,胜韬鼻梁早就被打出血,学业冲到眼睛上,视野变成一片混沌,但他绝不求饶。
      常黑鹰死死地踩住胜韬的脸,冷冷道:“你敢欺负我妹子,只有一条路。”
      胜韬不答,因为他知道是“死路”
      常黑鹰突然冷笑三声:“呵呵呵。想不到你也算条硬汉子,不过——不论如何你都不该欺负小女孩的。既然你做了,今天老哥我就要你留下这只手给我送酒!”
      胜韬听了不骇反而心中舒了一口气,既然不用死,一切都好说。
      常黑鹰挥起那柄黑色的刀,突然有一人喝住:“住手!”
      常黑赢沉声道:“哪里来的人。”
      听那人的声音显然是个女人的声音,但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的确会让人产生一种紧张压迫敢——因为你不知道你遇到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又道:“黑刀客,既然他还是个少年,虽然他做事的确是鲁莽了些,但怎么也不至于砍掉一只手臂赔罪的。”
      常黑鹰四顾,不见其人,沉声道:“他欺负的是我的妹子,没要他这条命,我已经很宽容了。”
      那人道:“你已经将他暴打了一顿,他该偿还的偿还了。难道你非要砍下他的手臂不成?”
      常黑鹰冷冷道:“你是哪里的人,非要管闲事不可。”
      空气中似乎一切东西都凝滞了,常黑鹰仔细环顾四周,以为那女人走了。
      在他的注意力回来胜韬身上时,空气中突然又传来一阵飘忽声音:“阁下莫非是不让休事楼的人管闲事?”
      听到“休事楼”三个字,就足以让很多人肝胆俱裂了。常黑鹰脸上一会泛青一会泛白,握着刀的手开始在颤抖。
      要知道,休事楼的人是不会给两次机会你找到生路的。
      常黑鹰惶恐地四顾后,不得不丢下手中的刀,遂落荒而逃。
      那个女子这才施施然飘落在胜韬面前。胜韬满眼充血,哪里还看得清眼前是什么人。他抬起头,只能看见一个粉红色的轮廓,他释怀痴痴地笑了:“多谢。”
      那个少女也痴痴地笑了,她提着一把艳红色的长剑,道:“你伤得很重,莫要说话。”
      胜韬心中满是感激,偏不听她说:“你真是休事阁的人……?”
      “你猜。”她俏皮地笑了。
      胜韬道:“不猜。你……”他低下了头,只因他实在是太累了。
      少女突然道:“要是他不走,我就跟他拼啦。诶……你别晕啊……”
      胜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城中也还是有僻静的地方,这里是一处简约舒适的庭院。庭院外种植了一排排翠竹与兰花,相得益彰。屋内也是清爽简洁,胜韬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一张竹席上,竹席旁有一张案几,案几前跪坐着一位粉衣少女,此人正是陌上尘。她素手拿起镊子,微笑着将瓷杯浇个均匀,茶叶浓浓的想起氤氲在屋内,此种芳香,朴素而淡雅,使人安心凝神。
      躺在竹席上的胜韬满身被白布缠着,他撑开重重的眼皮,看到眼前的少女,她的手极是好看的,胜韬不禁抬起手轻轻搭在上面。
      陌上尘也不惊,她轻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比我想的早醒了一天。”
      胜韬看她看得出神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我……你……”他的手仍未放开。
      陌上尘回头与他道:“我什么你什么,这里是我家,没人会再打你主意啦。你好生休息。”语罢陌上尘将他的手轻轻放回在竹席上,走出在房间。
      胜韬一怔,或许世间总是一物治衣物,小魔王胜韬总被治了。

      十天过去得如此之快,每日胜韬都从氤氲的茶香中缓缓醒来。天朗气清时,胜韬望着趟慕门外阳光也觉格外柔和。偶有小雨,他便看着小雨滴从瓦檐边上悄悄滑落,然后他再看看陌上尘的脸。有时陌上尘也会在庭院内练剑,那抹飞红在空中飞舞旋转,比赤蝶还好看。
      “好姐姐。你替人包扎伤口的手艺真不错,你是医者?”胜韬调皮道。
      “哪里是。以前我师哥经常打架受伤,也是我替我他们包的。”她道。
      听到“他们”而不是“他”,胜韬心中也暗喜。
      ……
      “好姐姐。你觉得我俊俏吗?”他躺在竹席上眯眼笑。他以为世间女子都会羞涩掩面,未料陌上尘一点都不知羞。
      她俯身双手撑着,架在胜韬身上,她凑着脸笑笑道:“俊。比我还俊。”语罢她又在胜韬肩头用力掐了一下,那处正好是一片紫青,可怜胜韬怔在那里。
      ……
      “好姐姐。你说我的伤几天痊愈?”他问她。
      陌上尘屈膝坐在附近,道:“常人都要一个人。你啊,十五天。”
      胜韬心中暗自一喜,又不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十天他专心养伤,他从未问过陌上尘究竟是什么人,来自何方,只知道她是陌上尘,且救了他。十天,他的伤势便痊愈了。
      这十天,胜韬几乎没怎么离开过竹席,起初什么都是陌上尘打理照料的。这小魔王身材也是着实好,虽然他只有十来二十岁,但一身肌肉也着实是极大诱惑,加上他生来长得俊俏,要不是他负着“小魔王”这称号,城中姑娘必然有许多投怀送抱者。
      与前些天一样,陌上尘仍旧跪坐在案几前泡着茶,还是那套素装。但今日胜韬却有些不妥,本来他伤势好的极快,陌上尘早已帮他披上了上衣,但此刻他却直冒冷汗,身子还在不住地打颤。
      原以为他只是装蒜,但不料胜韬浑身发抖,嘴里艰难地喊出一个名字:“陌上尘……陌……呃——”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陌上尘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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