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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得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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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绑他,我就把你的肉一片片切下来,再敲下你的骨头看有多硬”。这声音冷得刺骨,却带这三分沾染了娇气的霸道。
“你……”王老爷显然被吓得不轻,身边两个高大的家丁已经滚倒在地,鲜血染衣。眼前正站着本该还在逛花园的鱼玖儿,手中竟还有两把匕首。王老爷怒气地一怔,脖子上便是一道血迹。家丁们操起刀剑,围了上来。
鱼玖儿笑道:“不想你们老爷受伤,就放了我相公。”说罢,鱼玖儿轻巧地以脑满肠肥的王老爷为屏障,家丁们皆投鼠忌器,却也没躲过鱼玖儿的手中小剑。
“王老爷,你的手下,都想你死呢。”鱼玖儿对那些侍卫说着,她双手中的匕首一把对准了王老爷脖子,一把正搭在王老爷的手背上。那些家丁停在原地,都踯躅着不敢上前。
王老爷眼珠一瞪,恶狠狠骂道:“你们这两个骗子。你不要你那丫头的命了。”语气间竟还有丝要挟的意思。
鱼玖儿笑得朦朦胧胧,如迷雾层层:“她卖给你了,便是你的。不过,我相公可不是这个价。”
“那你出个价?”王大善人一脸不善,似乎要和鱼玖儿周旋拖延。
原本涨红了脸挣扎的崔宏一怔,脸上怒气升腾,这难道就是鱼玖儿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居然毫无道义地要将他作堆论价。
谁知鱼玖儿也在想这茬儿,没想到是舍不得相公,套不着流氓啊,虽然这相公是假的。
崔宏身边的那两个侍卫趁两人说话,收到王老爷的眼神暗示便悄悄挪步,正欲上前。
这时,只听鱼玖儿说着:“可我还不想卖。”
说话间,她手腕一抖,王老爷脖子上又多了一道。
“你的人每走一步,你的脖子上就会多一道。是轻是重我可说不好。”
王老爷又怒又怕,白胖的脸气得青紫,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再动。
鱼玖儿却不耐烦起来,一改刚才戏谑的脾气,向王老爷吼道:“你到底放不放?不放他们,你今后再补什么都没用了。”说罢,她眼睛在他身上瞄了瞄。
王老爷不甘道:“放了他们。”果然,打蛇打七寸啊。
崔宏被松了绑,惊魂未定地按照鱼玖儿的指示,将王老爷绑上。他是第一次亲自绑人,怎么可能娴熟,差点没被鱼玖儿的眼神瞪死。
“你想怎样?”王老爷的眼中终于有点恐惧了。
“又不会要了你的命,怕什么?”鱼玖儿又拿匕首指使崔宏道:“去看看桃生。”崔宏笨手笨脚的打点好桃生,冲鱼玖儿微一颔首,俨然已经恢复了公子态度。
鱼玖儿暗自输了一口气,还好,活着,不然,她上洛阳的罪岂不是都白受了,便说道:“让你的手下把房里的饭菜吃完,我不想浪费。”
王老爷敢怒不敢言,正要起身过去。只见鱼玖儿用匕首在他脸上刮刮,说道,“你这么胖,就不用吃了。”
崔宏皱眉道:“恐怕会耽误了……”
鱼玖儿看了崔宏一眼道:“耽误不了。吃得慢了,你就踢王老爷,他们自然会快点。”
桌上的饭菜被一扫而空,崔宏在王老爷身上的拳脚有多大威力,那些家丁没什么感觉,因为鱼玖儿随便找了些东西堵住了王老爷的嘴,只是她暴躁地催促,让他们差点噎死。
这厢房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鱼玖儿皱着眉,王老爷被她盯着有些发毛,抖抖索索道:“你想要怎么样?”
看着最后一个家丁倒下,她才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说道:“王老爷,麻烦你带我们去拿你的赎金吧。”
崔宏一听,心说,不是说好先将王老爷绑进山里,再要赎金吗?她怎么突然擅自改变计划了。
王老爷原本被肥肉挤得很小的眼睛,瞪得眼眶都快裂了,看见鱼玖儿手中正熟练地玩着匕首,只好点头表示答应,带着鱼玖儿去了他的钱库。鱼玖儿手脚麻利地搜刮了一番,才挟持着王老爷,打开了后门。果然李暮他们都蒙面等在那儿呢。
那胡子扎出黑面巾来,看上去像把烂刷子的脸,便是李暮。
鱼玖儿将王老爷丢给李暮道:“计划有变。他会带你去拿钱,这老家伙不老实,爱骗人,如果他不听话,就阉了吧。”她说得随意地像腌菜干一样。李暮一皱眉,心想,怪不得他的兄弟们说,他们不是换了装出来行走夫妻,便是兄弟俩,总之鱼玖儿虽然秀气了些,但绝不可能是女人。想着,李暮有点释怀,又有些黯然。
她见李暮看着自己发呆,以为他没听懂,又道:“李大哥,东边那个楼里便是金库,拿了钱,便放过他们。”说罢,就匆匆上了李暮他们在不远处准备好的马车。
这一夜,入室抢劫这事,鱼玖儿也是第一回做。只能说王老爷的运气太背,不能说是鱼玖儿的运气太好。打劫的时候闹牙疼,说出来鱼玖儿也嫌丢人,自打她挟持了王老爷,就一直遭受牙疼的折磨,当时只是疼得倒抽冷气,但还撑得住,可一回到桃林客栈,便疼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鱼玖儿就算是牙掉了,也没这么钻心的疼过,从腮帮子疼到头顶,在从头顶疼到心口,疼得她脸色煞白,迎风流泪,神经抽搐,肝肠寸断,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
前日自己发了病,弄得崔宏一见她就像见鬼了似的,今日又头痛欲裂。鱼玖儿气愤地想,难道抢了个坏人,也要被老天惩罚吗?她疼得胡思乱想,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怀中从王府搜刮来的赃物交给崔宏,还让他回去后找户好人家收养桃生。
“你这是要放了我?”崔宏问。他见都是些金玉琐碎之物,还在奇怪鱼玖儿贪心得很有节制。
鱼玖儿恼得脸更青了,这书生是白痴吗?便托着沉痛无比的头,勉强点了点。
看见鱼玖儿精神恍惚地皱着眉,崔宏疑心道,她是在安排后事吗?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但她的善言,怎么能说得如此恶狠狠呢?
看她龇牙咧嘴,还依然嚣张地对自己指手化脚,崔宏不紧不慢地推托道:“你还没给我解药呢。”
鱼玖儿已是气若游丝,说道:“你没发现,自己没中毒吗?”
崔宏确有怀疑过。
“你见到那个中毒的人是我师父。毛颖之拿她要挟我。”想到师父好歹是毛颖之的小姨子,他都随手利用,何况是崔宏。鱼玖儿觉得毛颖之还真狠,闷声叮嘱道,“你暂时别回河洛。”
崔宏心说,她不会顶着这张惨白的死人脸,这时还要套我的话吧。
“为什么要我给你带孩子?”崔宏又问。
鱼玖儿不语,只盯着崔宏一手金玉,心说,你收了我的钱。
崔宏见她纹丝不动,心想,鱼玖儿不知道她运气是太好,还是太差,孤注一掷还能脱身,却也老是惹麻烦上身,她行事的确鲁莽,却还是长了心眼的。
“你不信李暮,怕他们独吞才改变计划。”崔宏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不会见我没有趁人之危,要挟你拿出解药,便把女儿托付给我了吧。”
见崔宏突然精明了起来,鱼玖儿眯着眼瞄瞄他,这书生不呆,平日里根本是在装傻,她淡淡道:“桃生不是我女儿。”
崔宏一愣,厉声道:“或者你根本不是什么鱼玖儿!”
鱼玖儿心说,我又不是你真老婆,你问那么清楚干嘛?
见鱼玖儿半晌不语,崔宏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他振振有词道:“不管你是谁,既然将我从洛阳绑出来,就要将我送回去。不要连累我被毛颖之灭口。”
鱼玖儿更无语了,想她一路上管吃管喝,崔宏虽然没有趁火打劫,却当惯了大少爷,就连做肉票,都要找人伺候他,如今她被疼痛煎熬得胸闷气短,还要答应继续做他的长工,她不命苦谁命苦。
她原本还想说:假如一不小心姑娘我疼断了气,劳你烧了,给带回河洛某山寨,每月初一十五便不找你麻烦。想想了,她又咽了下去,只狠狠瞪了他一眼,瘪瘪嘴道:“算你狠!”
谁知崔宏嘴上有理,心中却正唏嘘,他和鱼玖儿原是一个绑匪,一个肉票,现在不仅被鱼玖儿拉下水,入室抢劫,如今还要挟绑匪不能半途而废,撇下他这张肉票。即使身上有钱,他也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平安离开秦国。他遥想自己的家族在冀州何其显赫,在燕国也不会被人随意欺侮,而今连个恶霸糟老头子都敢来轻薄他,心中不由一阵惆怅。
鱼玖儿与崔宏和李暮一行人连夜逃走,半路分手前,崔宏交给李暮一封信,一脸自信地说是出关的名目他都已拟好了,如何做也写在信中,以购买马匹的名义出关,只是要等些时间,再花钱打点一下。走时,李暮他们给鱼玖儿钱,被她推却了,只让雇了马车送他们去略阳,鱼玖儿这回还真是枉做小人了一番,不过也不能怪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多了,她早成了惊弓之鸟。谁知道她第二天就好了呢,只是神清气不爽,梦见山寨中檀离满身是血,脸上时而悲切时而微笑,然后檀离的脸又变成丁琦的,诡异的很,鱼玖儿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一路上惴惴不安,总担心寨里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