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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阳平 ...

  •   此时,严小羽的确正看着尤蒻冰。
      尤蒻冰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已经两个时辰了,从知道梁青司自杀了便一直如此。
      严小羽她是说今朝忆往昔,几乎掰碎了嘴皮子,她不怕尤蒻冰伤重不治,只怕尤蒻冰自寻短见。可尤蒻冰还是没动静。汤药端进来很多回,全被尤蒻冰连碗摔到了地上。严小羽把地上的碎碗,踢到一边,还好,至少尤蒻冰还醒着。
      “不就是个男人,值得吗?你已经为他生生受了一剑。如今是他自己不想活,与你何干?你何苦为这种懦弱的男人陪葬。再说他心里又没你,你为他死了,也埋不到他的坟里去,恐怕连边都挨不上,你这又是何苦呢。”
      “出去,不要你管。”尤蒻冰捏紧拳头,捶了一下床。
      “婆婆也不在了。我不管你,谁管。那个笨蛋族长?若是当时我在,你怎么会受伤?”
      “哼,你自己不是也受伤了吗?”趴在床上的尤蒻冰扭过头来,冷眼看着严小羽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臂,揭穿她的大话。
      严小羽想反驳,却见尤蒻冰眼眶绯红,肿得很,便撇了撇嘴,半天才恹恹道:“我们俩打小就好,我是见不得你如此,你已经为他们姐弟做得够多的了,连将军夫人都敢开罪。人要识时务,这个郭夫人可是正受宠啊。等她醒来啊,你们一个个的,都得完蛋。干脆,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说着,严小羽便起身要出去。
      尤蒻冰忙叫:“等等,别去。”
      严小羽回头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别杀她,她是被我拖进来的。”
      “什么?”严小羽听得一头雾水,觉得事有蹊跷。
      尤蒻冰伤感,终于忍不住颓然道:“数年前,将军在铜镜回廊见到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人,不是梁倾城,也不是郭夫人,而是青司。梁姐姐生病时发现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最后郁郁而终。我从前不懂事,以为找个和梁姐姐相似的女子嫁到将军府就一切圆满。见到了郭妮,我发现她就是我要找的女子,之后的事都是我一步步算计好了的。可没想到,郭妮的手段毒辣出乎我意料,而且她有个帮手,她的表哥,还有一个傻子月随风做了她的弃子。将军府里出了几起事,这些事本与青司无关,青司却和她斗了起来,将军也不管,青司为了斗垮郭妮,甚至搬回了将军府,说要长住。我答应过梁姐姐要保护好青司,最终却。。。我。。。我才是该死的人。”
      严小羽听得目瞪口呆,尤蒻冰除了武功以外,很少事能引得她如此大费周章。她这为了梁家姐弟花了多大心思啊,虽然最后搞得一团糟。尤蒻冰从来都是让人家死,要想让她说自己该死,这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严小羽只能感慨无巧不成书,无奸不成情。
      “跟我回云门斋。”严小羽无力再说其它。
      正等着尤蒻冰想清楚给个回答,却听到外头有人通报,“棺材铺的月老板想见严姑娘一面。”
      尤蒻冰和严小羽不禁一愣,同时想到“真晦气”。
      “不见不见。”严小羽说。
      外头人讲道:“月老板说,凌波别院的人欠他的钱,要严姑娘把帐给清了。”
      “什么?”严小羽心说,这事听上去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便低头对尤蒻冰说道:“等我解决了那个傻子,回来再说。我说的话,你先在这儿想想。”
      说着,严小羽便跟着传话的人出去了。

      果真,月随风正站在影壁那儿等着严小羽呢。
      严小羽走过来,手臂上纠结着绷带。待月随风看清了,他不由一愣,早先见到的时候还艳光四射的,到了晚上怎么就变成了一副残兵败将的样子?他撇开疑问,上前客气道:“崔兄和鱼姑娘给抓到将军府里了,请严姑娘快去救人。”
      “什么?”严小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却不是来要钱的。她不知道将军要如何,也不知道月随风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便眯着眼问他,“你找我,我能做什么?我们一起去劫狱?”
      “崔兄,让我来找你。他们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月随风将煞鲽令拿了出来。
      “这个。。。”严小羽一看,立刻眼睛发亮,手也不由自主伸了过去。
      月随风觉得奇怪忙缩了手,问道:“你可是想到把他们弄出来的法子了?”
      严小羽方回过神来,咬唇想了想,眼神一瞟,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探出,作势截向月随风的胸膛,月随风闪身而过,她便直击他的手腕。没想到,月随风先一步,伸手抓在她臂间的伤口上。
      严小羽“啊”地惊叫一声,花容失色,月随风也随即松了手。
      严小羽捂着伤口,一脸怒色道:“我如何能相信你不是骗子?”
      “没想到崔兄口中的云门仙子居然是这种人。”月随风轻蔑道。
      “你把它给我,我就能救出他们。”严小羽咬咬牙。
      “好。我且信你。”月随风说着,将东西丢给了严小羽。
      严小羽皱眉觑他,东西到手,心里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直抱怨他多管闲事。
      “你待如何?”月随风显然想知道更多。
      “我可以找阳平公看看。”严小羽知他武功高过自己,便也不打诳语。
      “好。祝严姑娘马到功成。那在下就静候佳音。”月随风冲严小羽拱手,甚是风度,却隐隐有丝逼迫之意。
      严小羽嘀咕了一句,拂袖而去。
      煞鲽令到了严小羽手中以后,终是没还给鱼玖儿。玖儿过了很久才知道在狱中月随风说“鸡鸣狗盗”,指的是“信陵君窃符救赵”的事,大概他当时就是来劫狱的。这两件事被玖儿当作趁火打劫和杀人灭口记恨了很久,以至于她在路上遇见月随风,看着他,从来都是眼白多,黑仁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严小羽没直接去阳平公那里,倒是先回尤蒻冰那儿去了。
      尤蒻冰本是伤心,恹恹地趴在床上垂泪,却见严小羽回来后,也不和她说话,倒是在铜镜前坐了下来。这半夜三更的,梳妆打扮为哪般。尤蒻冰见她诡异地对镜梳妆,终于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崔宏和鱼玖儿被抓了。”
      “为了什么事?”
      “不管为了什么事,我都得去阳平公那儿瞧瞧,他应不应就不是我的事了。”严小羽说着,继续描眉画眼。
      严小羽要做的事,说出来的话都极肯定的,尤蒻冰听她这话说得懒散,惊道:“你不想救他们。”
      “他们又不是刺客,关个三五日,就会被放了。那时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说着,严小羽将手中的煞鲽令在尤蒻冰眼前晃了晃。
      “你拿到了?”尤蒻冰看着她。
      严小羽得意道:“自然。等我们回到云门斋,你就看着我如何复兴母族。”
      “但玖儿毕竟是族长,婆婆说过的话你不要忘了。”
      “你也别忘了,我们小时候在云雾岛寄人篱下,被他们欺负得多惨。玖儿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帮得了族人们吗?”
      “你是怕她向你讨回?”尤蒻冰看看煞鲽令,记起鱼玖儿似乎说过这是她父母的遗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严小羽道:“小羽,你太沉迷了。”
      严小羽虽没说什么大丈夫在世当建功立业,但这份心思也差不多了。
      “无论如何我要做的,没人能阻止的了。”她说着,将臂上的绷带脱去两层,渗出的鲜血便历历在目。揽镜端详,眉间妩媚,身躯娇弱,根本看不出那副刚烈心性来。
      复兴母族的抱负之于严小羽,梁青司之于尤蒻冰,虽然事有大小,深陷在其中的那份心情却并无不同。

      阳平公这一夜还是在将军府中度过。可那院子外头黑压压站了不少人,据说多是苻氏在略阳的宗亲,还有些当地的大小官员,有的还带了兵马来,说要把阳平公迎走,都被敛将军拒之门外了。宗亲多是些倚老卖老的老人家,总担心此地羌人自立,又怕阳平公与王长子在此地遇害,秦王迁怒于宗亲照护不周,为荣宠,为子孙,便拼死也要到将军府请阳平公移驾。

      严小羽到了那院外便看到了这一番踌躇等待的奇景,时值黎明,天边露出鱼肚白,通报的人进去了一次又一次,出来的都是摇头。严小羽也不急,她在这儿等,人家还在狱中等呢。却听有人大声道:“大人请严姑娘进去。”
      闻言,院外突然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珠子都在严小羽身上打转,恍然大悟,都后悔自己没摸透大人的心意,跟这站了一宿都是因为没带个貌美的姑娘来。
      严小羽微讶,看着昔日权贵,此时却是副狼狈样,心里暗暗好笑,也不敢怠慢,便走了进去。

      “见过阳平公大人。”严小羽声音柔软,跪下的身姿亦是柔软。
      阳平公正半靠在榻上,星眸微动,带着倦意,懒洋洋道:“今日,你为我受了伤,就不用跪了,坐吧。”
      严小羽忙道谢,头也不抬,坐到了一边,还未说话,只听阳平公道:“这外头每一个人的来意,我都清楚。唯独你,我想不出来。”说罢,他笑了笑,看着严小羽的眼里满是探究,“不会是为了刺客来求情吧?”
      严小羽不知阳平公为何会如此推测,忙道:“怎么会?小羽怎么会认识刺客呢?”
      “可小羽的身手极好。”阳平公说着,俊逸的脸孔上,笑容懒散。
      严小羽一听,心里有些慌乱,阳平公遭人刺杀,估计已是草木皆兵,她这一趟来,还未求情,怕是已引火烧身,忙跪下来说:“小羽练舞多年,自然灵活些,却也谈不上什么身手。还望大人明鉴。”说罢,她看着阳平公,盈盈双眼,清澈无辜,楚楚可人。
      “小羽看来是记性不好。”阳平公慢悠悠地坐起来,看着她说:“去年三月初三,云门斋到太傅府上献艺,当夜有贼人潜入,盗走了缡纹九环白玉杯。六月里,长安豪门杨氏请云门斋到府中表演,三名舞姬被强留了下来,当夜一场大火将杨家烧为灰烬,三名舞姬从此下落不明。今年初春,冠军侯将云门斋收于自己的名下,不到十日,冠军侯便与王室贵族起了争端,被朝中要员,联名上奏,削爵丢官,险些性命不保。王城权贵提起云门斋哪一个不是心向往之?”
      严小羽被他灼灼目光逼得低下头来,鼻尖和脊背上都开始冒出汗来。只听苻融又道:“丕儿在我府中,没有我的令牌,是出不去的。他失踪那日,是我生辰。有人请了云门斋的人来献艺,席间酒僮笨手笨脚地洒了丕儿一身酒水,更衣之际,人便失了踪。你虽不是那个献舞劝酒的舞姬,却是那个在我身边倒酒的丫头。一杯酒,一场舞,我的令牌去了又回。云门斋的锦那罗,你说,我说得对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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