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堂]追鱼》左蓝先生

7、番外1 第一次逛超市

　　我第一次带着堂本刚去逛超市，是他在铺子里住下的第一个周末。下午五点欧尚开始打折，晚上八点以后面包半价。虽然站在一群大妈中间排队相当掉价，可再不出门逛逛，两个大男人约莫就要饿死了。

　　在第一百零九次说服堂本刚不要用筷子代替发钗绾他那一头长发后，我认命地摁他坐沙发上一根根给他梳顺溜。柔软棉料的白衬衣还有水洗牛仔裤都是丘叔从三叔家里带过来的，再蹬双黑白分明的运动鞋，配着那张无辜的脸，颇有一点以前暗恋过的女孩喜欢的那种，校园小清新男神的意味。

　　“走吧。”我坐进小破金杯的驾驶座招招手：“再等会儿就堵车了。”
　　“哦。”他坐了进来。对门卖字画的大婶打着蒲扇挥手：“小吴，带你弟弟出去啊。”
　　“啊，就去趟超市。”我点个头糊弄，一脚油门就转过了街口。

　　给这位道上有名的“小天师”当哥哥纯属意外。那天进货出门忘了家里有人，等傍晚回来翻箱倒柜找不着堂本刚，急到险些报警才发现他正蹲对面店里跟人家下象棋。还没进门就被大婶好一通念叨：“你出门中午也不知道给弟弟叫个外卖，饿得直接到我这儿吃包子来了。你自己也是个半大小子，照顾不好别人也得教给他blablabla……”我只能哭笑不得一边道歉一边领人回去。堂本刚可能特别招上岁数人的待见，临走大婶还给他多塞俩包子：
　　“喜欢吃啊以后还来，婶儿还给你蒸，蒸牛肉馅的。”

　　“一定来！”
　　堂本刚吃得相当坦然，我无可奈何。于是周围平时不怎么来往的几户，都知道我家里来了个挺讨喜就是生活技能为0的“弟弟”，平时出门打照面还多问候两句。除了将错就错，我也没别的辙。

　　哦对了，他和拐角小超市养的大白熊玩得不错，天凉快的时候一人一狗街心花园跑得热闹，能吸引许多小孩儿围观。

　　总体来说，融入现代社会这件事他做得很好，虽然有些地方仍然别扭，但已经足够生存了。
　　……尽管“冷冻食品要等快结账的时候再拿”这件事，他始终不能理解。

　　我把被偷着塞进来的两盒巧克力冰淇淋放回冷藏柜的时候，他正在试图挑选酸奶。兴许三叔喂得他口味太刁，也可能街心花园跟小朋友玩得太多，手推车里才少了两盒冰淇淋，就多了两排养乐多。

　　“你多大了。”我对着两排养乐多若有所思。
　　“好像……”堂本刚低头数了数手指：“五百五十二？”
　　“……。”

　　“扑哧。”
　　旁边买奶糕的女孩忍不住笑出声。听上去堂本刚开了个玩笑，可整个超市只有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然而五百五十二岁也不是买一箱养乐多的理由。在手推车被养乐多装满之前，我抄起一排AD钙奶哄他尝试新口味，顺带向日用品区挪去。

　　一头及胸长发光亮可鉴的代价就是洗发水的用量直线上升。原本被我丢在洗漱架上的小半瓶两周见底，预料之外也情理之中。市面上开架货琳琅满目，天天看广告连堂本刚都清楚了许多品牌。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爱生活，爱拉芳。”
　　“透心凉，心飞扬。”

　　听他指着瓶瓶罐罐挨个念广告词，我强忍着没有告诉他雪碧才“透心凉心飞扬”，海飞丝的应该是“头屑去无踪,秀发更出众”。再这么数下去九点关门也买不完，看来得分头行动。

　　“买哪个？”堂本刚一手飘柔一手伊卡璐问我：“夏士莲会不会更好？”
　　“你慢慢挑，挑完在这儿等我。”我努力往脸上挤出微笑：“我去拿洗衣液。”
　　“喔――那你快点。”

　　――天晓得，如果提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我一定立刻拎着他走人。可惜并没有未卜先知，所以当我提着两桶洗衣液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围了整圈的小姑娘。

　　“你头发真好哎，用什么洗发水什么护发素？”
　　“肯定用发膜了吧，是fino嘛？听说很好用。”
　　“你住在哪里呀？”
　　堂本刚被缠得不知所措，看见我提着洗衣液过来显然松了口气，拼命朝我挤眉弄眼。

　　“他用的隆力奇。”我搁下洗衣液，顺手把他从“围攻”里拉了出来。没想到他还有吸引桃花的潜质，来欧尚那么多回，我怎么就没被小姑娘们搭过讪：“那边有导购，你们可以去问问。”

　　“帅哥留个电话呗？”其中一个女的穷追不舍。
　　“他还上学，不好意思。”

　　我一心惦记赶紧摆脱麻烦，单手拖车牵着堂本刚直接往收银台钻，也就没计较什么东西硌得手心疼。等身后的女孩们鸟兽群散，排上结账长队，我才有功夫研究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堂本刚朝我摊开的掌心吹了两口气：“你太用劲儿了。”
　　硌着我的是枚银戒指，堂本刚戴在了右手中指。

　　不是吧。我心里暗自嘀咕。堂本刚自己肯定不会搞戒指，恐怕他连戴戒指什么意思都不明白。能给他戴这个的很明显就只有三叔。那老狐狸有这么少女心？初中生都不玩这一套了。

　　打住，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提着两大袋杂七杂八出超市以后，我目瞪口呆。这个点这个地方三叔会皱着眉头抽着烟，还靠着我小金杯的车门？别不是撞鬼？在小天师跟前还不现形真的合适吗？
　　堂本刚倒眉眼一展，三步并作两步凑了上去。

　　“三省你看，我们买了虾仁，玉米罐头，带鱼还有……”
　　“等会儿回去我给你炸带鱼段。”三叔双手拍拍他肩膀，话题直奔目标：“刚才怎么回事，突然打电话过来也不出声。”
　　“我……”
　　“他被一群小女孩儿搭讪了。”发觉三叔转头找我，我就站出来刷个存在感。
　　“哦。”三叔点点头，又转回去对着堂本刚叮嘱：“下次不要一个人，想出门得让人陪着，记住没有？”

　　“记住了。”堂本刚使劲点头：“我饿了。”
　　“走，回去做饭。”

　　三叔钻进驾驶座堂本刚坐了副驾驶，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三叔你多看我一眼我才是你抱过的大侄子？
　　“愣什么神，上车啊。”三叔探出脑袋：“小堂都饿了，赶紧回去做饭。”
　　“三叔你不是说……”我窝在一堆东西中间没话找话。
　　“老丘拆装备满屋机油味儿，今天住你家。”三叔答得爽快。隔着挡风玻璃，灯光下右手无名指堂本刚同款银戒指闪瞎了我的眼。

　　我第一次吃到三叔炸的带鱼，第一次在没有丘叔分担下全程吃狗粮当电灯泡，深究原因，只不过是带堂本刚逛了趟超市。

　　三叔拒绝凑合客厅的老旧沙发，表示也不能让我睡客厅以后，选择了和堂本刚挤客卧。也不管我同没同意，堂本刚欣然抱着枕头去拾掇床铺，三叔老神在在对着窗口抽烟。

　　一夜无眠。

　　什么，你问我听到什么动静？
　　tan9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