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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又坐上大吉普的后座,我还是觉得和做梦一样。万万没想到,让我跟老妈子似的照顾了多半月白吃白喝的这个叫堂本刚的小道士本事那么大。有他前头开路,下斗就像大晚上去停电的街心花园遛弯,只要牢记:他往哪儿踩必须跟着往哪儿踩,他往左拐千万别拧着往右,他不让拿的一定沾都别沾。我看见过随队的愣头青非要掀他千叮万嘱不能碰的龛盖,结果被喷出来的硫酸秒秒钟搞死;看见过他纸符一烧,起了尸的粽子就躺平;看见过搭伙的起歹心想敲他黑棒,反被他腰间裹着的写满鬼画符的黄布瞬间糊住脸——而那人下一刻就被三叔抬枪给崩了。

      “你怎么把他打死了?”当时我听见堂本刚质问三叔:“害人性命有伤天和你知不知道?”

      “他是想要你的命,他不死你就得死。”三叔循循善诱,语调和蔼,仿佛哄骗纯良小白兔的大尾巴狼:“你想死在他手里吗?”
      “……不想。我还没回去见我师父和小蛮,我跟小莲丢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肯定着急。”
      “所以我帮你把他打死,他就不能要你的命了,是不是?”
      “……对,对啊。”
      三叔松了口气,我站在后面直摇头。同个屋檐下住了一阵子,我确定堂本刚不适应现代社会,可不代表人家没脑子,甚至还挺聪明,至少学用手机学得特别快。怎么到三叔手里连三观都要不保了?而三叔灌输完错误思想不够,还要进行当堂检测: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让你开枪。”堂本刚这次答得很快。

      “我要是不在怎么办?”

      我以为这题对于堂本刚一个古人来说有点超纲,谁料他沉思了不到三十秒就立刻回道:
      “把他裹了跟粽子丢一块儿,等你回来再开枪。”

      “不错不错。”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揽着继续往前走,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不说,经过我身边还白了我一眼,颇有“你还不如人家”的意思。

      这算什么事?躺着也中枪?我愕然。不过看在每次半后备箱东西都归铺子的份儿上,我也不打算再计较。负责开车的丘叔倒是十分平静,除了满脸“狗粮吃饱”看上去也没别的。

      但怎么琢磨我也没绕过弯来。

      先绕过弯来的是二叔。

      三叔打小怵二叔。不是吹,三叔不止一次被二叔教训还不敢还嘴。所以八点整起床拉开一半闸门,看见门口露出来整张二叔微笑的脸和半张三叔愁苦的脸,我险些直接撂下闸门钻回被窝反思自己造了什么孽大清早要做噩梦。

      然而并没有。二叔抓稳了闸门拖着三叔直接钻进来,研究了一番铺子的布置以后,开口:“借住在你这儿的‘小天师’在哪儿?”

      “呃,他……”

      三叔的脸已经黑得蘸上毛笔就能写字,我指也不是不指也不是。好死不死赶着点儿,堂本刚叼着牙刷从洗手间冒出了头。
      “谁找我?”

      “你好,我叫吴二白。”二叔向堂本刚伸出了手。
      “二哥啊,你好你好。”堂本刚嘴角牙膏沫都没擦就握住了二叔的手:“我常听三省和我提你。”
      三叔的脸又黑了两分。窗户都是关死的,可我确定方才有阵冷风在我身边打了个旋。
      “怎么了吗?”堂本刚明显不在状态,倒是还记得我教过他的待人接物的基本礼貌:“为什么要站着?坐吧。”
      “……。”我是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出去买点菜回来,中午我们在你这儿吃。”
      这是我关门前听到的最后一句,二叔随手把钱包塞进我手里就把我推出了门,而“老三,文锦怎么——”已经成了半句话被阻隔在门后。

      预料的狂风骤雨并没有发生,我内心忐忑提着楼下门脸买的几份小炒,磨蹭到十二点才敲门。开门的是三叔,脸色平静活像老家刚被犁过的地――或许这不是一个恰当的比喻,但它是我第一个念头。

      “回来了,过来坐。”二叔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沙发,我只能老老实实挪过去坐下。对面堂本刚倒是一脸坦然,和三叔的黑脸对比鲜明。
      “你还记不记得五岁的时候你爸带你上长白山,回来发了场高烧,还找了个算命的给你喊魂?”二叔向我开口,提的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记得。”我点点头。
      五岁之前的事我记忆模糊,缘由是那年我爸带我爬了一趟长白山。为什么去的,怎么去的,全都随着那场40℃的高温烧在了过去,只记得登上雪顶远望的绵延白峦,和掠过纯净天空的白鸟。当时我们还住在老家的房子,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一个主动登门的算卦的替我喊魂。幸亏我挺了过来,不然现在也没法好好坐在这儿。
      人的正常体温范围一般是35℃~37℃之间,37℃以上就算低烧,40℃完全可能烧出脑膜炎来。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算命的甚至为我批了命。
      “取字压格,五岁断纹,有‘玉新格’续命,十九岁高中向南折东,利在西水。二十三岁前一帆风顺,无灾无病。二十三岁遭逢大变,躬行亲送,阴地积德,天官赐福,保住性命就可以平顺到二十六岁。二十六岁以后全看天意。”我犹疑着重复了一遍自小父母念叨的“批文”,满脸迷惑。不明白突然提起陈年往事有什么用。
      “咱们老家在长沙,你大学读的是浙大土木。家里为你盘铺子特地选的西湖边。”二叔语重心长:“今年你二十三了……小堂,麻烦你。”

      堂本刚听到二叔叫他,将七尺见方朱砂画符的一块黄布摊在了桌上。据说这是他师父给他的本命宝贝,往常碰都不让我碰。
      “上面写的就是这个。”堂本刚努了努嘴:“天官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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