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宠夫手册》柚于子悦

24、二十四

　　伯鸾寂猜得没错，方如音的确没有想过要拒绝这门婚事。不说这是皇帝亲自下的旨，就凭国师救了他，他也无法拒绝，毕竟他这条命都是人家捡回来的。

　　再说，缎锦许诺的条件也的确是非常诱人。

　　想想看，上无公婆，下无继子女，左右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本人还地位尊崇，受万人敬仰。虽然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但人家也说不勉强，连后路都给你安排好了。这种好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如果国师真是为他考虑，而没有别的企图，反倒是他欠着人家才是。他又何德何能劳动国师替他解围？

　　在风云诡谲的方家内宅里，除了与他联手互助的方如章，没心没肺的方如童，没有谁真心对他好。

　　这次上京，先是被国师所救，后来又遇上那个神出鬼没替他遮掩异样的伯鸾寂，还有缎锦，这些都是素昧平生，却于他有恩的人。

　　小时候他曾设想过父母疼爱，亲友关怀的模样。如今真的有了，他却又无比头疼，这些欠下的，他该怎么还？

　　国师，等他去了国师府，他总能找到机会回报。但伯鸾寂...这人飘忽不定，他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还有那块玉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回去。

　　方如音叹气。

　　“少爷在愁什么？”玉竹抱着一摞衣物走进来，“难道是为赐婚之事？”

　　“我听县公府里的老人说，国师大人似乎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近人情，是极亲和之人，少爷且放宽心吧。”

　　方如音摇头：“不是为此事。”

　　玉竹看他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她们是主母拨给方如音的丫头，只是负责哥儿的饮食起居，至于少爷是否与她们交心，她们也不是很在乎。

　　玉竹将衣物叠进箱子里，瞥见方如音手上缠着的纱布，说：“哥儿身上这一身也脏了，要不换下来洗了吧？”

　　“嗯？”方如音低头，的确，又是跪地，又是茶水，指不定还有一些碎瓷片夹在里面，“也好。”

　　如今方如音手不方便，平时穿脱虽然自己动手，如今也只能让丫头帮忙了。

　　“这衣服上可能有碎瓷渣，洗的时候，你让她们小心些。”方如音说。

　　“是，我知道了。”玉竹将衣服换下来，又换上新的，道：“要我说，今日被扎了手，还因此没赶上宣旨。这衣服上指不定沾了什么晦气，还是拿去烧了好呢。”

　　烧了...方如音灵光一闪，总算想起之前忘记的事情了。

　　从国师府出来的时候，缎锦姑姑曾让他将那身衣服烧了。那时他心有怀疑，便只是藏了起来。

　　后来他就将这事给忘了。

　　一会儿玉竹走了，他还是将那身衣服拿出来看看，若没什么问题就拿去烧了吧。

　　“也好，”方如音将玉竹支开：“你拿去烧了吧。我睡一会儿，你让她们别进来打扰。”

　　“是。”玉竹拿着衣服出去了。

　　方如音又坐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进来后，走到角落几个放杂物的箱子面前。这些箱子里放的都是些不常动的物件，方如音将那身衣服塞进了其中一个箱子的最底下。

　　一只手不太方便，方如音废力的将衣服扯出来，之前叠得好好的，如今也扯得乱七八糟了。也因此，上面那盘子大小的破洞非常显眼。

　　方如音心头一跳，他确定之前穿回来的时候，衣服上可没有这么大的洞。

　　将里衣拿出来，果然，同一个位置上也有一个大洞。不止前胸，后背上也有，只是稍微小一些。

　　这个位置，他没记错的话，是虎精劫走他时，牙齿咬过的地方。

　　伸手触摸破洞的边沿，硬硬的，应该是他的血液干涸之后留下的痕迹。看来那天他的感觉没有错，虎精的确是伤了他。

　　想到此处，方如音心头一跳，也就是说，他血液的异常，缎锦应该察觉了？

　　不对，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方如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那天在国师府里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当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脑子还有些混沌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是缎锦和另一个人交谈的声音。还听到“衣服”，“负责”之类的话。

　　对了，当时房里不止他和缎锦两个人，应该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而第三个人，听声音还是个男子！

　　那个人，应该是国师吧。

　　说负责...难道国师是因为这个向皇帝请旨赐婚的？

　　方如音比了一下这个破洞的位置，不禁皱眉。若只是因为这样，国师大可不必如此，他又不是女子，都是大老爷们的，有什么是不能看的？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将他当做女子，还要对他负责...也不对，若真抱着对他负责的想法，又怎么会特意替他修补好衣服呢？

　　难道不该是在他醒过来以后，跟他说一句“你别担心，我们会负责的。”这种话么？他们这样，倒像有意图的掩盖痕迹一般。

　　也就是说，一开始国师并没有想要与他成婚？

　　越想越糊涂了。

　　方如音将衣服铺在桌子上，先前他穿着这么一身回来，不论是眼睛看，还是手触摸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异常，这些异人的术法真是神乎其神。

　　这种欺骗感官的术法，让方如音想起了伯鸾寂给他的血液做掩饰的术法，他记得，好像叫障眼法？方如音猜测应该是同一种术法。

　　刚才伯鸾寂大袖一挥，那地上的一团红彤彤的血迹就没了，教人惊叹，只觉得十分厉害。方如音学着伯鸾寂的模样对着衣服一挥手，不出所料，衣服一点变化也没有。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方如音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一点。

　　在国师府醒来的时候，他身上似乎还盖着这么，比被子轻上许多，应该是一件衣服。当时缎锦趁着与他说话空档，偷偷将衣服收了起来，那时候他脑子混沌，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记得那是件大袖衫，袖子十分宽大，因为时下流行窄袖的衣服，所以他的印象还挺深刻。这种大袖衫，他只见到一个人穿过。

　　方如音的心砰砰直跳，难道...

　　他自认掩饰得很好，除了缎锦和国师，不可能有别人知道他的异样。伯鸾寂知道他血液的异常，甚至还提前为他做下了掩饰，只有一个解释——伯鸾寂就是国师。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不仅仅是血液，连国师突然找皇帝赐婚的原因也清清楚楚...

　　方如音捂脸，昨日在溪边桃树下的情形历历在目，这婚事，是他自己求来的啊！

　　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