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相公很凶残》青楚Tc

4、墙外的书生（三）

　　“不行不行，那可是个好东西，若是被野猫野狗吃了，那咱们就收留它们，起码打架时还能上去挠一爪子。”宁蕴拍拍脸，强打精神。
　　青笙已经彻底清醒了，恢复了颀长身姿坐在矮凳上，看见她的动作，他也凑上前，拍了下她的脸。
　　“你干嘛？”初樾面无表情的问。
　　“你为何要打自己？”
　　初樾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其他初家女的灵是什么样的，她现在只知道，她身旁的这个灵，不是活在九天上的，就是埋在地底的，什么都不明白！
　　因久在外行走的缘故，初樾习惯和衣而睡，她简单用布巾沾湿冷水洁面，而后从布袋里摸出一张红纸，剪成小人，在上面画了几笔符文后，借白日对鱼骨的记忆，默念口诀驱使小纸人去寻鱼骨的踪迹。
　　青笙坐在她对面，专心致志剥花生，每剥开一个花生，他唇边的笑意就愈深。
　　“找到了，果然是被野狗吃了，奇怪，为什么狗还吃鱼？”初樾睁开眼睛，抬眼去看对面的青笙。
　　青笙没听见她的问话，自顾自剥花生，屋里只闻花生被剥开的‘咔嚓’声。
　　初樾简直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她晃了晃手，没得到丝毫关注。长长叹息后，初樾也捡起一颗花生。
　　“我自己来。”青笙从她手中将花生抽走，仿若珍宝。
　　她眼角抽了抽，无可奈何地问：“你哪来的这么多花生？该不会是从茶楼带回来的吧？”
　　“花生？它为何叫花生？为何不叫草生？”青笙捏起一颗花生在烛光下仔细观察，没瞧出哪儿像花。
　　初樾正色道：“嗯，你是对的，其实吧，它叫草生。”
　　“朴实无华的模样，确实适合这个名字。”青笙点点头，很赞同这个名字。
　　初樾无言以对，“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找鱼骨好吗？”
　　“在哪儿？”
　　“一座破庙里。”
　　不管在哪个国家里，总有一群人被称之乞丐，没有朱门内的华衣珍馐，也不似平民百姓那样平稳度日，而是流离失所，艰苦度日。他们顶天是屋，席地为床，破庙、荒屋是他们夜间常住的地儿，但在那儿，不仅有人，还有无家可归的动物。
　　初樾布袋里有三张隐身符，是她临走前从大长老那儿顺过来的。她本想用隐身符，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狗抱走，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有些浪费。
　　青笙是灵，本身就可以隐没本体，他负手站在初樾身旁，望着破庙里横七竖八躺着酣睡的乞丐，密语传音问她：“狗在那儿，果然非同一般了，你要如何将它抱出来，若是吵醒了那些人，会不会被打？”
　　“肯定会的，而且，我可是个弱女子。”初樾单手托腮，想着怎样进去偷狗。
　　若是初家旁人听她这样说，肯定丢几个白眼给她，但青笙瞥她一眼后认同的颔首，相比于天界的神女，她的确很弱。
　　奥对了，初樾一拍额头，从怀里掏出个彻底冷掉的包子，一掰为二。她蹲在破庙外，趁着稀薄的月光，手里的半个包子跃跃欲试。
　　“你要扔到那只狗头上？”青笙了然。
　　“是啊。”
　　青笙看了看她手里的包子，倏地抢过来，面色淡然的穿过乞丐之间，伸手戳戳那只脏兮兮的小狗，小狗哀叫一声醒来，瞅见那半个包子，登时眼圆了，一路跟随青笙，哦不，跟随那半个包子走出破庙。
　　“早说能这样我就不那么纠结了，坏人，不对，坏灵。”初樾嘟囔着用另外半只包子诱惑小狗离开破庙，不知是吃了鱼骨还是饿得狠了，它一声也没叫唤，乖乖巧巧的。
　　回了客栈，初樾倒了热水，仔仔细细的将小狗洗干净，她一边清洗一边哼着民间小曲，青笙渐渐听入神，趴到她旁边，被水打湿了衣袖也不自知。
　　“好了……这是什么狗？”洗净后的小狗通体雪白，掩藏在毛发下的眼睛呈碧色，看起来软乎乎的，初樾心痒的捏捏耳朵，逗逗爪子，那狗也不恼，歪着头望着她。
　　青笙听她不哼了，遗憾的直起身子，使了个净身决。他戳戳小狗柔软的肚子，眼中掠过一丝沉吟。
　　“起个名字吧，长得这么白，就叫大白好了。”初樾很快敲定它的名字，抱在怀里肆虐一番后，方将大白放在床尾。
　　“你要睡了吗？”青笙差不多已经能明白她的行为，默默掏出小木床。
　　初樾‘嗯’了声，摸摸小狗的毛发，卷起被子，不过几息就进入沉眠。青笙动了动，起身看向床尾的大白，大白也望着他，似乎是想做出‘笑’的动作，越显狰狞。
　　“狐狗吗？既然有了灵识，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吧。”青笙不轻不重的抛下一句话，重新躺下。
　　大白讨好的小声叫了下，舔舔爪子，伏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初樾的睡颜。
　　次日夜间，白影飘飘忽忽的在前面带路，初樾怀里抱着大白，青笙优哉游哉的走在她身边，手里还捏着花生。
　　初樾瞥他一眼，“你哪来的这么多花生，吃了两天，还没吃完？”
　　“草生，我借用了一片地，那里长了很多草生。”
　　初樾这才发现他腰间系了个百宝袋，青笙就是从那里源源不断的拿出花生的。她尝试着伸手进去，那口袋紧紧的，压根拿不出东西。
　　“小气鬼。”初樾哼道。
　　贺兰毓飘到她身旁，“小生知道小气鬼，姑娘是要找他吗？”
　　“我找他干嘛，你快带路去。”初樾看青笙吃得香，不禁咽了咽唾沫。
　　夜色朦胧中，一座村庄出现在他们面前，因是深夜，村庄里静默无声，暗暗沉沉。
　　初樾和青笙跟着贺兰毓停在一座半塌的草庐面前，推开木门，里面一片混乱，砸下来的大树还贯在屋子中间。初樾伸手抹过桌面，有厚厚的灰尘，她费力的搬开一块木板，烟尘袭面，呛得她不住咳嗽。
　　大白绕着她转了一圈，初樾拍拍它的头，轻声道：“去看看那儿有衣物，有就拽出来。”
　　大白叫了声，窜进屋子里。
　　“你的尸身呢？”眼前杂乱无章，她也看不出有没有其他的物事。
　　“被乡亲们挖出来葬了，小生原是这里的教书先生，乡亲们对小生和娘子很好。”
　　初樾表示领会，一般在这样的村落，但凡考上秀才的，都是整个村庄的骄傲并很尊敬这些人。
　　她退后几步，瞅见房屋旁的苗圃，里面还有些未被采摘的菜蔬。初樾走过去扒拉土壤，竟还发现了菜籽。
　　她不禁道：“你娘子定然是勤俭持家，娴淑惠敏的女子，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
　　“虽与姑娘所说有所出入，但也差不离了。”贺兰毓‘坐’在一个木桩上，凝望着眼前堪称废墟的房屋，神色茫然。
　　未几时，大白嘴里拖着两件女子裙裳飞奔出来，初樾蹲下接过衣服，拍拍它的头，赞道：“做得好，大白。”
　　大白舔舔她的手，欢叫两声。
　　初樾从布袋里取出火折子，将衣裙拢在一起，滴了两滴血在其上，点燃火折子。
　　秋夜冷风潇潇，旺起的火苗在风中不住摇晃，围着火苗的人脸上神情不明，明暗交错。随着火苗渐渐转向微弱，初樾面上染了几分肃正，她正准备再滴几滴血，火苗忽然窜起，一道银光从天而降，渐渐凝成一道身影。
　　“我怎么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这是什么？那个混蛋敢烧姑奶奶的衣裙？”来的女子眉眼清秀，身姿纤细，但她双手叉腰站在火光后，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初樾已经瞠目结舌，就连青笙面色都带着意外。他们一直以为贺兰毓的娘子是温婉娇柔的，只是今夜一见，完全与‘温婉’沾不上边角。
　　“这样，你还敢纳妾？其实先死的，是你吧？”初樾不可置信的询问贺兰毓，后者早在他娘子出现时就站起身，飘忽在她身后。
　　那女子挑眉，伸手从后面抓过贺兰毓，“我说我背后怎么凉飕飕的，原是只野鬼，不去投胎在人界浪荡什么？”
　　“娘子、娘子，你不认得为夫了吗？”贺兰毓哭腔顿显。
　　女子上下打量他，狐疑的将手覆在他天灵盖上，没过许久，女子倏然一巴掌拍过去，怒道：“老娘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想纳妾？”
　　“我我我我错了。”贺兰毓吓得身影更加透薄，看好似露出欣喜之意，只是女子身上光晕使得他不敢碰触。
　　装作透明人许久的初樾这才上前两步，毕恭毕敬道：“不知您是天界神女，贸然请您下界，是凡女罪过。敢问神女尊名？”
　　女子挥挥手，不在意道：“无事，正好得了空，本座乃灶神亲妹，掌管人界作物生长，名唤花珂。”她不经意扫到青笙的脸，惊得脸色瞬时一变。
　　青笙微眯眼睛，花珂立时转了眼神，当做没看见他。
　　她刚回到天界就听闻青笙帝尊下界报恩，但一直不知他的恩人是谁，现下看来，估计就是面前的凡人小姑娘了，正好奇这小姑娘前世是修了什么福气，能救到青笙帝尊这六界间独一无二的尊神。
　　这样一想，花珂神女面对初樾也带了几分小心。
　　初樾丝毫未觉，她指了指贺兰毓，道：“他心里念着您，牵挂过深，无法投胎转世，因而莽撞求见神女。”
　　“无妨，其实想来我在人间这二十载过得也不错，虽是下凡历劫，但我除了打理作物，其他什么都不会，也亏得他照顾。若不是那夜他说要纳妾，老娘……我气怒攻心出去散步不甚摔下断崖，估摸还得在人界待上几十年。”花珂神女说着，又气怒不止。
　　贺兰毓趋奉一笑，即使死了有段时日，他骨子里还是对这个妻子又爱又怕，他讷讷道：“为夫知错了，这、这不也是遭受到惩罚。看你过得好，为夫就放心了。”
　　花珂神女叹息，别扭道：“你快去投胎吧，我刚回天界不甚打破星罗帝尊养的一朵琉璃花，自罚轮回人界两世。”
　　“那你会找我吗？”贺兰毓面露惊喜。
　　“哼，谁知道呢，快滚去投胎吧。你应当是与冥界签下契约的初家女，召唤出冥司，送他去轮回吧，人界现在可不安全。”
　　初樾心神微动，等相熟的冥司来，将依依不舍的贺兰毓带走后，她立即追问花珂神女道：“魂魄之体在人界也不安全了吗？”
　　“嗯，我先前在人界，许是将要死了，恢复了一分神识，亲眼见到有魂魄被恶灵吞噬。”花珂神女的脸色凝重，想到死前所见的场景。
　　“那之后呢？”
　　“恶灵吞噬魂体后，原本浓黑一团本体慢慢凝成‘人’的模样，若是不能及时抓到它，想来不久之后，它就能混进人界，隐藏气息，就再难找到它了。”
　　初樾没料到大长老给她布置的竟然是这种丧尽良心的任务，她烦躁的抓抓长发，满怀希望的问：“那您可知恶灵往哪儿去了？”
　　“一路往西，应当能寻到它。”花珂神女不假思索道。
　　“为何一路往西？”
　　花珂神女情不自禁瞅了瞅一直默然不语的青笙，继续道：“我隐约听到他有东西落在了西面的故乡。恶灵若想化成实体，灵力强大，就得消除执念，完归本体，所以你要是想捉住恶灵，还有时日。”
　　“但它一路吞噬灵体魂魄，灵力肯定厉害，我怎么打得过……”初樾有些犯愁。
　　花珂神女很想朝她吼一吼：你身边就有一个百神敬畏，鬼魔避走的尊神啊，你还怕什么啊喂！直接冲上去撕碎恶灵不久好了！
　　但她不敢，只能心底嘶吼，面上平静的说：“恶灵也是挑灵体魂魄的，必得是吞噬人界作恶累累的魂魄，才对它有增长灵力的作用。”
　　“奥，那我懂了，一路往西，哪里有大恶人，哪里就可能有恶灵。”初樾恍然，迫不及待的弯腰作揖恩谢花珂神女。
　　花珂神女强忍跳开的冲动，干笑两声，忙不迭的返回天界，她着急找人分享人界见闻，尤其是对青笙帝尊乖乖跟在一个凡人女子身后表示巨大的震惊。
　　天界。
　　秋华神女懒懒的瞅她，“你刚回来，还不了解，我们早就从留示镜里看过了。”
　　“嗯？你们都知道啦？青笙帝尊知晓你们偷看他，难道没生气吗？”花珂神女惊讶的问。
　　“你说呢，就在你回来前，我们就只能从留示镜里看到那个凡女的身迹了。”秋华神女撇撇嘴，天界的日子太过无聊，好容易有一丝波澜，奈何荡起波澜的是一尊惹不起的大神。
　　“那个凡女身份可不一般，我竟然看不透她的前世，她现在又还是初家女，难道也是哪位神女下凡历劫的？”
　　秋华神女柳眉轻皱，“九道天神也只能看到她前两世罢了。”
　　花珂神女摇摇头，“哎，不管啦，我要去冥界轮回了，两百年后见。”
　　“不然我也去人界走一遭吧。”天界的日子太过平淡，秋华神女开始认真考虑下界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