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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报恩的狐狸精(一) ...

  •   万华城,街道两边摊贩挨挨,摊主卖力的吆喝揽客,有使小把戏的,亦有口若悬河者,甚有簪花戴钗的男子,以吸引来往人的关注。
      初樾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费力的一手抱着大白,一手紧拽青笙的衣袖,好容易挤出繁华的街道,停在街边休息。
      “为什么这么多人?”青笙颇为新奇的看着这些人脸上漾着笑容,虽然很挤却不失欢愉,依旧笑闹着。
      初樾喘了口气,道:“因为咱们碰到庙会了,就在城东。”
      “庙会?”
      “对,庙会,也是寺庙的开斋日,你想去玩吗?”看他这么感兴趣,初樾心底滋生出浅浅的同情,人多一点他就觉得奇特,那他曾经究竟过得是什么清净日子?
      青笙刚要点头,一朵鲜艳绽放的花砸到了他身上,初樾的脸色霎时奇怪起来。
      “这又是何意?这么好的一朵花,为何要随意扔?”青笙捡起花,拧眉不解。
      还没等他得到回应,接二连三不住有鲜花朝他扔来,初樾忙跳开几步,躲开铺天盖地的香气。
      青笙动动手,初樾立马出言阻止道:“不不不,你不能用灵力,小心我们被当做怪人。”
      “咳咳,她们为什么要用花打我?”青笙惊疑不定,不断后退以躲开那些花儿。
      “这个嘛,是她们心仪你的象征。”初樾朝对面指了指,果见有不少女子凑在一起娇笑连连,不住从丫鬟手中的托盘里取出花朵朝青笙扔过来。
      青笙快速走开,远远躲开无休无止的鲜花,初樾已经笑得肚子疼,蹲在地上就差打滚了,大白眼睛瞪得圆圆的,嗷叫着冲进地面花海里打转。
      “大白,快回来,咱们找青笙去。”
      初樾在一处无人小巷里寻到了青笙,他正在给自己施净身咒,才让那些令人香到窒息的味道消失。
      青笙换了身玄色竹绣衣袍,一眼瞧过去就是极好的衣料,与布衣布裙的初樾形成鲜明对比。初樾不满的戳戳他衣襟,仄声道:“你莫不是从九天来的吧?”
      “为何这么说?”青笙不动声色的整理好被她戳皱的地方。
      初樾端详他,摇头嘟囔:“算了,有句老话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指不定你是活在地底的。九天上的神怎会被我召唤成灵……”
      青笙听得清楚,其实这点他也不明白,只是动了心念要报恩,他就被一道不可抗拒的白圣光笼罩,待他睁开双眼,就立在初樾面前了。
      “行啦,咱们走吧,去茶楼打探消息去,等到夜间,我带你去鬼市玩。”初樾对他眨眨眼睛,眸色流转间微光闪烁,青笙看得一愣,他从未在神女眼睛里见过这种光芒。
      “走呀。”初樾催促道。
      “嗯。”
      茶楼二楼是听书的地儿,一楼用来寻常喝茶。初樾朝二楼望了眼,还是选择坐在了一楼。
      “你为何不去听书了?”青笙记得那日她听得有多认真入神。
      初樾摇头晃脑道:“算啦,在这儿能打探道消息。”
      小二端来了几碟花生和黄豆粒,还有满满一壶茶水,青笙从袖笼里掏出几文钱扔进小二手里,与初樾先前的动作一模一样。
      “嗯?你哪来的钱?难道是灵力化的?”初樾觉得手痒,很想去翻他袖笼。
      青笙摸摸趴在凳上的大白,“是啊。”
      “初家家训,不许用灵力或法诀化钱,”初樾板脸说道,随即又笑眯眯的对他竖起拇指,“不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嘛,我不会告诉大长老的。”
      “什么,钱员外死了?”隔壁桌中一个男人惊讶道。
      他旁边长相猥琐的男子点头道:“是啊,据说是被狐狸精掏心挖肝了,现在钱家是他独子钱眠生当家,听说是个胆小的主儿。”
      “啧啧,那个大恶人总算死了,他儿子怯懦,还不被那些怨声载道的乡邻吃了。”
      “哎哎哎,还有啊,听说黄头巾的那些人反了朝廷了。”刚开始说起钱员外的人转了话题。
      初樾坐正身子,一杯一杯将茶壶里的水饮尽,一股脑的把花生推到青笙面前,督促道:“快,快把这些收进袋子里,咱们去钱员外家里走一遭。”
      青笙顺从的端起盘子将其上的花生、黄豆倒进百宝袋里。有注意到这个俊美男子的人,眼睁睁看着眉眼好看的男人斯里慢条的做这种‘下乡人’的动作。
      等到两人一狗走出茶楼,身后才有人小声道:“看着衣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人,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穷巴巴的模样。”
      “对啊,难道那男子脑子不好,女子是个人贩子?”
      “人贩子还拐大人?”说话的人觉得人生观都要崩塌了。
      钱员外家住柳暗巷,离城里不远。初樾站在钱府门前,仰头看着府宅上空,喃喃道:“好重的妖气。”
      大白不安的绕着青笙和初樾转了两圈,伏在府门口龇牙做攻击状。
      “看来妖还在府里,”见大白更加不安,初樾又道,“而且正走过来。”
      话音刚落,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从里走出一位妖娆夫人。见到他们,脚步一顿,娇媚的容颜上浮现出警惕之意。
      从她后面又走出个清秀男子,扶着她的腰问:“怎么了?可是又头晕?咦,你们是何人?”
      初樾回神,轻咳一声道:“我们…我们是捉鬼的方士,贵府上空鬼气浮动,可是近来家中有人去世?”
      “是。”钱眠生颔首道,仍旧防备的望着他们,毕竟知晓他父亲去世的,不在少数。
      “那,贵府这去世之人可是死状可怖,面有不甘,且是跟女子有关。”初樾装模作样的掐指默算。
      钱眠生点头,已有几分相信,他扶着的女子只是浅笑看着他们。
      初樾心生一计,笑嘻嘻的说:“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本着道义,捉鬼去祸,不取分文。您看呢?夫人。”
      云清绾莞尔一笑,“自然,有劳两位,夫君,请他们进门吧。”
      “那今儿不逛了?”钱眠生柔声问。
      “下次再逛也不迟,先解决家中之事。”
      钱眠生对妻子向来百依百顺,即刻吩咐仆人将门洞开,请初樾和青笙进门,大白起先还是龇牙低吼,却忽然被云清绾抱起来。
      “好漂亮的狗,是你们养的吗?”
      “是啊。”初樾见大白颤了颤,老实下来,她在心底对大白道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钱眠生似乎身体不太好,陪他们在府内转了一圈后,就体力不支,被云清绾命人送回房歇息了。
      云清绾担忧的眸光直到看不见钱眠生的身影后才敛起,她转向初樾和青笙,盈盈一拜。
      初樾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暗暗咂舌,臂若无骨,芬芳盈鼻,绝色美人不过如此了。
      “夫人?”
      云清绾将耳边碎发揽回耳后,苦笑道:“二位一定看出我的身份,的确,我本体是狐狸。”
      “你既是狐狸,不在山林间修炼,怎会跑到这儿来?”不过几息,初樾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戏本子里的故事。
      不过,她所料差不离,云清绾垂眸,细声细语说:“为了报恩,只是日久之后,我渐渐贪心起来,相陪他百年,只可惜不能为他生子。”
      “呃,你是好妖,只要不伤及人命,就不会有道士或方士来收你,应当是能陪他很久的。”初樾努力安慰她。
      云清绾扯出丝帕擦拭眼角,婉笑道:“我知道。二位可知,这些时日有恶灵吞噬灵体魂魄?”
      “我们正因此事前来。夫人见过恶灵?”
      “唤我清绾就好。”
      初樾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未自我介绍,遂道:“我叫初樾,他是青笙。”
      “青笙?”云清绾微惊,光是说这个名字,她心口就灼烧般疼痛,既有这个反应,那么这个凡女身后的,当真是青笙帝尊?
      初樾狐疑的看看她,在看看老老实实立在身后的青笙,不解的问:“你们认识?”
      “不,小妖……我怎么会认识。”她早就看出这男子周身仙气环绕,灵力莫测,猜想是大人物,未料到竟然是九天之上的青笙帝尊。
      她是个玲珑心思的,见初樾这番反应就知她并不清楚青笙帝尊的身份,自当不提,而是说:“其实二位来得正巧,我正有一事需要捉鬼方士的帮助,与那恶灵也有关。”
      初樾顿时来了精神,“请说。”
      他们跟随云清绾弯弯转转走进一间密室,石门一开,初樾就呆住了。
      青笙闲庭信步般踱进密室,看了一圈后道:“锁魂阵?那是何人?”他指向蜷缩成一团的魂魄。
      “是夫君的爹爹,钱员外,他生前作恶多端,煞气浓重,死前就被恶灵盯上了,若是被恶灵所食,就会成为恶灵助长灵力,所以我就将他锁在这儿了。”云清绾皱皱眉,分外厌恶这个生前垂涎自己的公公。
      “做得好,不过,这种完全敛去气息的锁魂阵要费去你不少法力吧。”初樾走近锁魂阵,细致观察一番,得出了个结论。
      “是,不过好在有这个密室,这间密室原是他囚禁绑来少女的地儿,密封性极好,正好适用于他。”未免被道士发觉,她小心翼翼的敛着妖气,但还是为了摆锁魂阵泄露出妖气,害得吸引来几个道士,她既不能伤人,又需得继续留下,耗费了不少法力,身子也有些虚弱。
      初樾略微思索后道:“我这就召唤冥司过来把他带走,清绾,你躲一躲罢,免得被当做坏妖。”
      来得冥司仍是带走贺兰毓的那个,他先是颇为敬重的朝青笙行礼,而后才用束魂链锁住钱员外颤颤巍巍的魂体。
      初樾奇怪的看着面色淡然的青笙,小步凑到冥司身边,问道:“你为何要向他行礼?”
      “他灵力高深,是强者。”冥司惨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原来是强者为尊的想法在作祟,但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冥司朝她行礼,她看起来很弱吗?灵主还没灵的能力强,这个认知让初樾很不爽。
      “等等,”初樾忽然叫住冥司,“我有个法子,能逮住恶灵,先将钱员外留下。”
      “你要用他作饵?”青笙再次洞察她的想法。
      初樾不住点头,“不过若是恶灵在暗处觊觎,肯定看见咱们进来了。所以我们需得离开这儿。”
      她在布袋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一颗光洁圆润的珠子,递给云清绾,说道:“这是香息珠,能够掩藏你的妖气。”
      “装作我被你们收了,而后你们离开,引诱恶灵现身?”云清绾将那颗香息珠小心翼翼贴身存放。
      “都是聪明人,青笙,咱们走吧。”
      光是听到那个名字,云清绾小心脏就抖了抖。她忍不住怀疑,九天之上的尊神青笙帝尊,怎会在凡间与一个小小凡女在一起,难道这凡女也是上神,到凡间历劫的?
      暂且不提各种思量,初樾带着青笙和大白又出了钱府,就在附近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初樾一面咀嚼云清绾为她准备的点心,一面喂大白吃灵草,青笙又坐在一旁,‘咔嚓咔嚓’剥起花生。
      夜色渐深,大白吃饱喝足满足的趴在床尾睡过去。初樾难得起了赏月的心情,手脚轻快的跳上房顶,托腮看月。
      青笙小施法术飘到她身边,学着她的姿势坐下,仰望皎洁清月,和黑沉沉的夜幕。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像极了娘亲去世那晚的月亮,一样的明净,光华皎若。
      “唔,许是映月神女生气了,将月亮踢得远了,也就离人界近了。”映月神女脾气很坏,即使他只见过几面,每一面她都是笑语盈盈的,他也能看见她天灵里的乌云。
      霎时什么悲伤气氛也没有了,初樾已经习惯他的神来一语,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下巴放在膝盖上,闷声说:“你在初家待了几日,是不是从未见过七姑娘。”
      青笙很想说,他分不清她们初家的姑娘,但听出她语气失落,识相的保持沉默。
      “七姑娘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只是她很早就去世了,跟娘亲一起离开人世。”
      一滴滴水落在青色瓦片上,青笙原以为下了雨,视线朝上,却看到初樾在抹眼泪。
      晚间的‘情丝缠’隐隐发烫,他们之间确有牵系,青笙能清晰感受到她的难过。
      青笙变出一方布巾递给初樾,后者毫不客气的拽过去,动作粗鲁的擤干净鼻涕。
      天界上的神女每时每刻都在保持优雅高贵的姿态,纵然是凡间女子,也鲜少有像初樾这般不做作的动作,青笙只觉身边的少女不管放在哪儿都很与众不同,娇娇小小的身子里,却藏着巨大的潜能和各种复杂的情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报恩的狐狸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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