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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现世风景(1) ...

  •   老陈看着我们,惊喜、讶异、激动的表情轮番在脸上蔓延,然后老泪纵横,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老了,头发整个灰白,面容干瘪,驼背严重了很多,最主要的气场消失了,很老父亲的样子。

      似乎老陈的出场自带bgm,《时间都去哪了》。

      听陈要说他早就不当政教主任和班主任了,现在退休在家看看书下下棋逛逛花鸟市场。

      “老陈,你看你儿子天天陪着你,你每天凶他,你学生一来你哭成这样,合适吗?”陈要假装不满质问道。

      “怎么不合适,你个小子,你能跟他们比吗?”老陈笑逐颜开,没有一点锐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这个动作,真的非常不希特勒。

      “是啊是啊,江城一中谁不知道我是捡来的?上学那会就我挨你的鞋板最多了。”

      “你小子还记仇。”

      “疼着呢。”

      “不打你你能有今天不?你个混小子。”老陈嘟囔。

      “你打我我也没改嘛!”

      “你说什么?是不是又欠揍了?”

      “我说爹你教训得是,没您我估计得去劳改了。”陈要一副夸张的语气。

      “就是就是。得亏了老陈教育你。”大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跟着附和。

      “你们呀,来了,我真高兴啊。”老陈被我们包围着,又一次强调。

      “我们更高兴,难得见到老陈。”

      “对啊,见一次不容易。”

      “老陈你现在好温柔啊都不习惯了。”

      我们都参差不齐地回应着,离别容易相聚难,毕业了再聚齐就是天方夜谭。

      大家坐一起聊了些近况,然后我们分成两拨,一拨做饭,一拨陪老陈继续侃大山。

      最后由于厨房太小,就剩我和陈要两人掌厨了。说是掌厨,就是炒几个青菜,因为其他熟食,陈要都从饭店定了,已经在半路上了。

      在所有的科技改变生活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外卖这一项了。因为做一个人吃的饭很为难,做多了剩,做少了一套流程下来几根菜在锅里,太没劲了。幸得有外卖解救我。

      你知道的,强调这一点,归根说明还是我懒。

      因为昨天睡得不好,青黑的眼圈和浮肿的眼袋无处遁形,我戴了个大框架眼镜遮一遮,但是由于镜框过大,不停从我鼻子往下滑。

      我一边洗着空心菜一边推眼镜,陈要拍着大蒜笑话我,“邱央,你能不能攒点钱换一个?”

      我一听,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待业人员也是有自尊的,我抬头,昂首挺胸,“镜框需要攒钱吗?不要看不起无业游民。没点存款我也不敢无业的。”

      虽然我并没有多少存款,但是此情此景,为了我的腰板可以挺直久一点,吹吹牛是有必要的。

      “我是说换个鼻子,你的鼻子太塌了,所以架不住。你最好把眼睛也换了,你看看那眼袋和黑眼圈,跟吸毒妇女似的。”他一脸戏谑。

      “……你闭嘴。我还建议你去换个头呢,你的颜值不符合大众审美,影响市容。”

      其实陈要颜值挺高的的,要不也不能高中女朋友就能走马观花地换,甚至需要老陈出面遏制,只是我们习惯了斗嘴互损。他算是痞帅的那一款,像朱亚文,单眼皮,一笑起来总觉得很邪,像憋了一肚子坏水似的,不知道怎么当领导的,总觉得嬉皮笑脸不够严肃。

      “你以为你畸形的审美可以代表大众?”以前陈要一直觉得我选男朋友眼光不行,我觉得他是嫉妒陆然比他帅,他说我审美崎岖。

      为了反击,我把我手指尖的水甩到了他的脸上,他跟我扬了扬拍大蒜的菜刀,吓得我赶紧蹲在了流里台下,最后被他抓着后脖子的领子提溜起来炒菜的。

      水向东流,时间好像被人偷走,我已经四年没有见过陈要了,甚至联络无几,我在我的世界奔波,他在他的红尘忙碌。本以为我们也会随时间流逝而疏远,没想到这一场打打闹闹,当年那股损友劲又回来了。

      真好。至少我没有失去他和肖闵。

      最后我们把菜捣鼓出来的时候,外卖早到了。大家已经在分蛋糕了,因为凳子不够,一群人都站在那里等蛋糕,我也排着队,就跟领盒饭的心情似的。

      然后陈要这个王八蛋,忘恩负义,不顾当年一个战壕的友情,出其不意攻我不备,把奶油抹我脸上,抹完左脸抹右脸,抹完右脸抹额头,等我慢了很多拍的反射弧意识到我已经是只花脸猫了,而罪魁祸首在我面前摇头晃脑奸笑。

      这狼狈的时刻被人拍下来了,我听到了拍照的声音,终于有所反应,我做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日后悔断肠的动作,我踮起脚掰过陈要的头,直接拿脸往他脸上蹭,因为我手上没有奶油。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快的报复方法。

      于是一群吃蛋糕的群众停止了吃的动作,开始看戏。空气瞬间安静。我松开了陈要的脖子。好想骂人,我的脑子装的是止咳糖浆吗?陈要一脸坏笑地看着我,第n次见证我的脑子抽筋。

      “咳咳,邱央你太凶猛了,不过归根究底是陈要的错,不是你脑回路跳闸了。”肖闵清清嗓子,拍拍我的肩膀,此地无银。咳你个头啊,要我把脑袋划开让你喝一口吗?

      “以牙还牙,以脸还脸,邱央干得好,谁让陈要总捉弄我们。”班花陈甜甜打抱不平道。可这话在我听来还不如不说。

      “哎哟脸对脸抹蛋糕是什么感觉啊?”好事者1号拿根筷子拜访陈要。

      “老实交代,坦白从宽,你们这对老同桌是不是有什么奸|情?看起来满默契的嘛。”好事者2号拿根筷子拜访我。

      “感觉还不错,就是邱央的脸皮挺糙的。”陈要装腔作势,十分正经地回答,配上他满是奶油的脸,非常滑稽。陈要居然含蓄地嘲笑我脸皮厚,我也不甘示弱。

      “彼此彼此,你的脸皮更糙,跟蹭上了老树皮似的。还奸|情,同学情都没了,我要割袍断义。”我撇撇嘴,递了一个饱含怒意的眼神给陆然,又把目光投向好事者2号同学,满足他的好奇心。

      陈要作无辜状,摊开双手。我已经咬牙切齿了。好多年不跟这人斗法了,战斗力下降了不少。

      “哎,大家赶紧吃蛋糕,别被这混小子打断了。”看大家兴致勃勃看热闹,老陈一句话终于把局面拉回正常了。我突然想到什么,陈要似乎也灵光一现,于是我们同时冲向洗手间的方向。

      别看我小短腿,我频率高啊,最终我快了一步,把门锁了,陈要只能去厨房洗了。浪费了我牙缝里省出来的高价BB霜啊,可以吃好几次火锅了,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洗完脸出来,就看到八班的人围坐一团,喜笑颜开,更有甚者笑得前俯后仰,而我们班的人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第六感告诉我情况不对。好吧,其实是我们班人的眼神不对。

      我挤进人群,看了肖闵的手机页面,原来我用脸蹭陈要一脸奶油的视频被传到了八班的班群了。大家用尽了收藏的表情包嘲笑我。

      我,七班的邱央,又一次丢脸丢到了隔壁班。上一次被嘲笑是高二下学期。

      风和日丽的一个早上,我做完卫生回来。那时候我们每个班都是有卫生分区的,然后班里每个人又有自己的分区,轮到值日生值日的时候值日生就得抽出一部分早自习时间去打扫。

      我完成任务拿着拖把回来,看到走廊门口的老陆,就理所当然地走了进去,擦了黑板,整理了讲台,把粉笔盒都归类好,然后把后面的笤帚和拖把整理好,完全没有注意到教室里许多同学看我的目光。

      等我做完这一切去找自己座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走错教室了。于是我本着“脸皮不厚前途不够”的精神强装淡定,准备悄无声息地回到我的班里,结果后脚刚离开教室,里面的爆笑声就传出来了。

      老陈八班同学早自习一个个这么不专业你怎么不去抓啊?历史惊人的相似,而今天,他们居然嫌弃表情包和文字的“哈哈哈”嘲笑力度不够,特意发了一段人工的魔性笑声过来。结果一排语音点下来,各种音色的笑声。

      还有人把我前一段丢脸的历史也提及了。真是……智障如我,无言以对。

      一想到陆然也会看到这些,我就百爪挠心,又急又燥,恨不得踩碎大家的手机。虽然我知道陆然可能并不在意这些了,可我还是没办法停止我丰富的内心活动。

      我瞪着陈要,王八蛋,我要攒钱找人给你套麻袋以泄私愤。大概是我的怨念太深,表情太扭曲,老陆决定安慰我一下,“邱央,你也不要怀疑自己的智商,当年这小子,我可不是一次都没有斗过,从这一点上看,你的智力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爆笑。

      我真是聚会的吉祥物呢,哪里有我,哪里就有欢声笑语。

      “……”不过老陈,你真的是安慰我吗,确定不是伤口上撒盐。也许是在报复我当年助纣为虐。不过时至今日我终于确定陈要是你亲生的了,但你护犊子不要这么明显好嘛?我也是个有尊严的人好吧?

      后来,大家都是站着、嬉闹着吃完这顿饭的。十分随意,也十分没规没距,但是烟火气十足,肆无忌惮的开心了,至少是我这四年里最满足的一顿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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