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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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重新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破屋子。
我躺在床上，寒冷随着意识的苏醒慢慢侵袭我的全身，我不由得打了个冷噤。
寒风呼啸着拍打木门，吱吱作响。身上盖着的那层棉被太薄了，我还是感到很冷。
——不对，我怎么感受的到温度变化了呢？
虽然诧异，但如今来也来了，根本不能回头。
我不知道我来的是哪一世，除非有人叫原主的名字——我正这么想着，果然就来了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女人，手里还端着碗冒着烟黑乎乎的汤药。
她坐在床边，将我扶了起来。声音里尽是温柔和慈爱。
“小河乖，喝完这碗药，病就会好了。”
原来我现在寄生的原主就是小河。
小河是宓妃神元的第五世承载凡体，结局……不用我多说了。
来之前我就像冯夷抱怨了，宓妃这九世神元承载的凡体故事结局太雷同，太无聊，但他说，结局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我享受过程。
理是这个理没错。
要是冯夷先前告诉我这一世我能感知原主的冷暖，我就多穿几件过来了。小河生长在塞北，而我在中原长大，再这样下去，小河没死，我先被冻死了。
不过所幸的是，我感知不到小河的味觉，那碗黑不溜秋的东西，一定极其难喝。
果然，小河刚喝下一口，就不愿再喝了。
——也不知我来到的是小河这一世的哪个时候，反正此时的小河正高烧不退，我突然有点窃喜，猜想小河跟朱雀神君的转世那些爱恨情仇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来的，该不会就是小河生命尽头的时候吧？
“娘，我不想喝，苦——”
咦？这个奶声奶气的童音，似乎……是从原主嗓子里发出来的？
中年女人搂着小河，轻声哄着：“小河乖，把这药喝了，哥哥就回来了，哥哥会给你带糖吃。”
小河踌躇了片刻，还是自己把那药给喝了。
等等，这手……
怎么是个五六岁小孩子的手？!
我该不会，是来到了小河小的时候吧？
这就证明，我还要在这一世待个十几年？！
与此同时，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和着风雪，进来一个穿着蓑衣蓑帽，拿着一根竹竿的人。
那是个只有十岁，身形瘦弱的男孩。
男孩脱下蓑衣蓑帽，狠狠的打了个冷噤，然后背对着我们蹲到火炉边，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塞进火里去。
中年女人放下药碗，对那男孩说：“小江，怎么样？”
——这应该就是中年女人口中小河的哥哥了。
小江呵了呵手，说道：“柴卖了好几文钱，可以给妹妹去看病了。”
中年女人闻言一滞，“我是问……你去找你爹了吗？”
小江的背影微微一僵，语气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平静：“我没见到他。”
中年女人欲言又止。
小河听见母子二人的对话，便开始对中年女人喃喃：“娘，我想见爹……”
中年女人哀叹了一口气，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小江沉默了片刻，说道：“娘，以后……就不要去找爹了。”小江起身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钱袋分量看起来并不轻，“这是……他的妻子给我的。”
中年女人听到小江的话，情绪突然有些失控。
她放下小河站了起来，垂在布裙两侧冻得红肿的手在微微颤抖，好半天，质问小江：“……谁让你接受那个女人的钱的？”
原本面容和蔼温柔的女人在转瞬之间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大大的睁着眼，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这样的转变令我有些猝不及防。
小江立刻跪在她的面前，垂着脑袋：“娘，我知道你恨他们，如果不是妹妹生病，你根本不会让我去找他，可是当下，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我不接受，妹妹的病该怎么办？！”
“小河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自己会管，什么时候，轮到那个贱人做主了？！”她粗鲁的拉起小江，指着门：“你现在就把这钱还回去！”
“娘！”
“小江，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
小江死死的攥住钱袋，看着女人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没有这钱，小河就会死，娘，小河是你唯一的女儿，你真的要为这一时的恩怨放任小河不顾么？！”
女人站在原地，失神沉默了半天。
小江重重的跪在地上，“当下我们就是要把小河妹妹的病治好。娘，你放心，我很快就会长大了，那时候我们就不用靠任何人，我会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小江……”女人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娘不该……不该凶你。”她蹲在小江跟前，“即便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娘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儿子。娘不奢求你今后对娘有多好，但是小江，我只希望你，要一辈子照顾妹妹。”
“小河是我的妹妹，我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听到小江的信誓旦旦，女人满是岁月风霜的眼角，划过一丝心安。
——
小河的母亲出身很普通，是农户家的女儿。
姓甚名谁我并不知道，只听有邻里借柴时呼她一声四娘。
小江不是四娘的亲生儿子，是当初四娘和丈夫在柴垛里捡回来的弃婴。
故事大概起于三年前。
四娘的丈夫是个书生，一直想考取功名，十年寒窗苦读，最终却还是名落孙山，郁郁不得志，后来经常拿着四娘做针线辛苦赚钱的银两去县里花天酒地，一连就是几天不回家，对内却说，是去做生意。
四娘不知道的是，丈夫跟县令的女儿已经私下往来好一段时间了。小河三岁的时候，丈夫便将大着肚子的县令千金带回了家里。
后来，丈夫做了县令的上门女婿，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偏贫的村子。
曾有几次四娘去找过丈夫，丈夫怕县令不高兴，只用银钱打发，却再也不肯见四娘一面。
之后，四娘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们。
除了这次。
大概四娘认为，小河是丈夫的亲生骨肉，丈夫总不会见死不救。又或者，他知道女儿病的严重，会回来看一眼。
可结果没有，她的丈夫，那个曾经会说爱她给她好日子的那个男人，她再也没有见过。
小江虽然只有十岁，但却是个性格沉稳的孩子。
四娘外出给小河请郎中去了。独留兄妹二人在家。
小河因为发烧浑身不痛快，不肯好好睡觉。
小江将她抱在怀里，掏出两块糖，塞到她手里。
“小河好好的，吃块糖，就不难受了。”
小河望着手心里雪白透明的糖，拿了一块，递到小江嘴边。
“哥哥也吃。”
小江笑笑：“我不爱吃糖，你吃吧。”
——我从小河心里感受的到，她一直都很喜欢崇拜小江这个哥哥。
小河怔了怔，因为难受，她吃了一块，将剩下的一块收了起来。
——她想留到下次。
有了那笔钱，请了郎中，吃了几副药，又针灸了几次，小河的伤寒总算是慢慢好了起来。
风雪一过，晴空万里。塞北虽然不比中原，但也还算过得下去。
这里的人过得清贫，几乎难得温饱。大雪一落，食物更加难觅。
为了生存，雪后初晴的下午，小江跟着同村的几个男人去后山打点野味儿，想给大病初愈的小河补补。
“小河，乖乖和娘待在家里，等哥哥给你打只野鸡回来。”
小河极为兴奋，拍着冻得红彤彤的小手叫好。
可到了傍晚，小江却没有回来。
同村的人到处都没有找到小江，这才回来通知了四娘。
四娘嘱咐几句隔壁阿婆帮忙照看小河之后，匆匆跟着那些人一起去寻。
一直到深夜，四娘和小江被同村的人一起带回来的时候，已是满身狼狈。
原来小江和同村的人走散后，便碰到了一头雪狼。除了腿和手臂被咬伤需要卧床疗养一阵，生命并无大碍。
但接下来几天，我却听到那晚去寻小江的村民，一直在对小江窃窃私语。
“看来五年前那个道人所言不假，小江那孩子，怕真的是煞命。”
“以前我也不信。但以前四娘夫妇感情和睦，柳相公也没有像后来这个样子，都是收养了小江之后，才成了这个样子，四娘身体一直都弱，那夜为了救小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所幸是无事……”
“那夜你我都看见了，那么大一头雪狼，就算使我们三个都得费些功夫，小江那孩子，竟能徒手就把那狼给杀死了……”
年幼的小河没有完全听明白那些人话中的意思，她只听到，哥哥杀死了一头雪狼。
可我却听懂了——
按照这戏本来讲，真要是煞命，难道不应该是小河么？又关小江什么事情？
那夜也不算徒劳而返，小江不光杀了一头狼，还捉到了一只野鸡。
这是小河一家，时隔一年，又吃上的一顿肉。
原本单枪匹马杀狼这种事情，怎么说应该也为人津津乐道。可这件事情，对于村子里的人，却宛若一个预知的灾难。
连四娘也在那之后，整日忧心忡忡。
我以为我会在这个贫瘠孤寒的地方待上个十年八年，起码要等到长大，才能碰到朱雀神君的转世不是？
可接下来的二十多天，我分明察觉到四娘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
终于在某日，四娘在院中劈柴准备煮饭，刚端起锅，人就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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