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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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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然的回到了渭水,带着已经死去的“我”。
赫连复死了,皇宫那里也没有传来任何有关太子的消息。
我认为事情算是归于平静了。
几天后,宴笙从外面回来告诉我,太子突发恶疾,药石无医,殁了。
我对此十分诧异,数月之前见过太子,那时候即便他不面见人,可身体却是好的,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宴笙道:“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恐怕只有深宫之中的人才知道了。”
我对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太子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受了赫连复的蛊惑罢了。
当下值得担心的还是我自己。
如今我不能见光,现在的我即便是活着的,也是具行尸走肉。素辉的尸身能保存七十余年,全是因为赫连复施了逆天之术,如今赫连复死了,素辉的身体,自然也在开始腐坏了。
身体腐坏的开始,是回来的第七天,我发现原本被剜了一块肉的地方变得暗沉,甚至有股微微的酸臭味道。接下来几天,情况越来越糟,那些暗沉的斑点越来越多,蔓延到腿上,以及脸上。
现在的我充其量是个顶着死人躯壳的木偶,身上的腐臭味一日比一日重,力气也一日比一日弱。即便我最后不被这具身体拖死,也会被自己臭死。
宴笙奔忙了几日,最后,找来了冯夷。
这家伙见到我的第一句便是:“数日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惨不忍睹的样子?”
我按捺住想要翻白眼打他的冲动,坐在一边不去理他。
他倒还来劲,“宴笙,你教这徒弟未免太没有礼数了,我可是要救她的人,怎么见了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呢?”
我起身,正儿八经的鞠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声音清脆洪亮:“大叔好。”
冯夷被我呛得不轻,收了折扇,“你叫我什么?!”
“看来大叔你年事已高,耳朵不太好了。”
“你你你……”冯夷拿不出话来反驳我,只好转了目标:“宴笙,你不管管你徒弟?”
宴笙眼眉一挑,“管不住。”
我忍住笑意继续一本正经说道:“冯大叔您不是要礼数么?您跟我师父一般大,理应我就该尊称您为一声长辈啊!”
冯夷一折扇朝我脑袋上敲来,“叫什么大叔!我比你师父年岁小很多好不好?”
宴笙瞥了眼冯夷,“也不小了,六千四百三十五岁。”
冯夷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咬着牙冲宴笙飞去一个杀人的眼神:“你这老龟,平白无故瞎说什么?!”
宴笙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冯夷清了清嗓子,对我说:“别听你师父瞎讲,他那是嫉妒我的盛世俊容,你看我玉树英俊风华正茂,哪里会像那么大的人……”
我不听他后面的话,故作正经的掰着手指头:“六千四百三十五岁的话,那岂不是……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很多辈了?呀!我叫你大叔还不对呢。晚辈有眼无珠,竟错乱了辈分,万望冯老恕罪,恕罪。”
冯夷哑然扶额。
“宴笙,这丫头我是治不了了,你另请高明吧,我还是回我庐中,喝点小酒,养养花来的实在。”
冯夷一脸惆怅,转身就要走。我这才意识到,冯夷是来医治我帮我回到我的身体里的,我这样岂不是赶客人?方才真是调侃一时爽,忘了重要的事情了!
我正欲开口挽留,宴笙便说了句:“确定要走?”
冯夷背着我们,“你看她又不喜欢我,我留下来做什么?”
宴笙道:“那你走吧。”
冯夷愣了愣,往外走了两步,“那在下告辞了。”
——既然宴笙能让冯夷过来,想必冯夷对我现在的状况是有办法的,可是如今,宴笙怎么把他往外面赶呢?
冯夷消失在门外。
我急了,“师父,他真的走了?”
“放心。”
我对此二丈摸不着头脑,正想问个清楚,冯夷便又大步折了回来。不满的嚷嚷:
“我说你们就不打算挽留我一下?”
宴笙淡然的坐着喝茶,“你要走,本座又如何能拦得住?”
冯夷气的一口血没吐出来:“你这老龟,分明是知道我不会抛下她不管!”
“你知道便好。你的这些弯弯绕绕,对本座没用。”
冯夷被宴笙噎的说不出话来。
“行行行,算你狠,我堂堂黄河水神,说不过你这万年的老龟!”
——原来冯夷是黄河的水神。
宴笙道:“你这黄河水神擅离职守了多少年,说出来也不怕丢人?你的俸禄,怕也是被天君罚的差不多了吧,若不是本座,哼,你早去凡间捡垃圾过日子了!”
“你你……”冯夷尴尬的涨红了那张俊脸,“你这么揭我的底,有意思吗!谁说我擅离职守?我只不过不怎么住在黄河罢了,一有什么事,你看我哪里没管过?要说起来,你这渭水的地界,还归我管辖呢!要不是有我允许,你能在这里建你的水府?再说了,我这可都是为了……”冯夷突然就不往下说了。
我好奇的问:“为了什么?”
冯夷咳了几嗓子,一副含情脉脉:“自是为了你,我的阿井。”
我对他这番样子感到嫌弃。“黄河水神,都是这般吊儿郎当的?”
“那倒也不是。”冯夷凑近我,“那小阿井,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告诉我?”
宴笙插了句:“阿井喜欢怎样的,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冯夷顶了回去:“她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家一直喜欢的,可是皇宫里的那位……”
宴笙和冯夷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
我好奇问道:“皇宫里的哪位?”
冯夷看了宴笙一眼,笑了笑:“权当我没说过……”
身上突然一阵瘙~痒,我下意识想去挠,却被宴笙提前一步抓~住了手。
“别说其他的了。冯夷,快过来看看。”
一场聊天就这样结束。
也就是今日,我大概知道了冯夷的来历。
冯夷能当上黄河水神纯粹是偶然。当年天下还未有什么君王,只有各个部落,冯夷便是其中一个小部族族长最小的儿子。因冯夷是几大部落里生的最俊的男子,因此甚得女子青睐。后来一个大部族的女儿看上了冯夷。他的父亲为了部落利益,变应承了婚事。冯夷说那女子生的又黑又丑,他为了逃婚,便打算离开部落。结果在渡黄河之时,碰天降暴雨,熟识水性的他救了一对母子,自己却不小心被卷入旋涡之中溺亡。因做了好事,天君便助他飞升,由此做了这黄河的水神。
其实,倒不是天君无所事事专门去盯着谁做好事而死就给你飞升送你个职位。而是当时黄河正无人管治,天君正好在物色人选,冯夷正好撞着这个机会,这才做了这黄河水神。
相比这天上许多神仙历尽千辛万苦才圆满飞升渡劫成仙来说,冯夷的神位就来的相对容易了。许多神仙都瞧不上冯夷,对他处处排挤,认为他是无用之才。直到后来黄河泛滥,冯夷与大禹联合,用河图洛书治理好了大水,这才在仙界扬眉吐气,占了一席圣地。
就是这许多人都瞧不上的冯夷,伏羲却把女儿宓妃许配给了他。
……这上古神族们之间的事情,还真是几天几夜都听不完。
我倏然想起,和宴笙在神女村之时,岚深说起的那个有关神女村的传说。
如果宓妃是冯夷的妻子,那么朱雀神君……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为了尽快将我的灵魂归位,冯夷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我一直都喜欢听故事,并且最受不了只听一半。
冯夷似乎找到了我的弱点,附在我耳边,一脸的不正经,“只要你说你喜欢我,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我看了他一眼,冲正走进来的宴笙喊:“师父!冯夷调戏我!”
宴笙看着冯夷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冯夷与我拉开一步距离,双手举到耳边,无辜状:“我可没有。”
宴笙摆弄着手里的白烛,眼皮也没抬:“冯夷,若是当初你争气点,你的未婚妻也不至于跟别人跑了。”
冯夷再一次被噎的说不出话。
我无视冯夷投射过来的眼神,兀自偷笑。
看来冯夷有不少的把柄握在宴笙手里,难怪他不敢招惹宴笙。
魂归的步骤和赫连复当时做的差不多,但又有些不同。上回的魂归,是赫连复一个人完成,而这次,是宴笙和冯夷一起完成。
我再一次失去意识,又回到了之前见素辉的那个地方。
我没有再见到素辉。我想,她是真的死了。
我苦恼怎么才能离开这里的时候,大雾从黑暗中蔓延出来,白色取代了黑色。
就在这阵大雾中,有两道银光飘荡而来,极快的钻进了我的身体。
我的大脑如同被什么狠狠一钝,眼前的光景一阵扭曲。
之后,我便醒了过来。
我掀开一点眼皮,被阳光直射的睁不开眼。
耳边响起冯夷的声音:“看,她醒了。”
我摸了摸身下,是张席子。
咦?我的寝房里,并没有铺过席子啊。
“阿井?”
听到宴笙的声音,我慢慢坐了起来,慢慢睁开眼睛。宴笙的身影在我眼前渐渐清晰。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