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重帘藏花

64、丽妃末路

　　那孩儿的母亲也吓到了，一看二人非富即贵，便跪在那里，抱了孩子在怀，不住道歉。明德帝对一般平民向来仁慈，比如当初对柔佳，现在也是，他虽脸色难看，也只说：“朕，真，不会怪罪于你。你走吧”

　　那妇人匆匆而去，皇上便搀扶着丽妃要往药铺走。她急了，一下子抓住皇帝的衣襟：“陛下，臣妾不要紧的，不要紧。你看你看，”她特意扭了扭腰：“我这不是真的没事嘛”明德帝皱着眉头，将信将疑。

　　太子急忙道：“陛下，药铺就在眼前，看看又有何方，娘娘若是不耐烦，儿臣可将大夫领到跟前”他言辞恳切，神态焦急：“父皇，今儿这注意是儿臣支持的，儿臣也不过是一心为了陛下开心，但如果真有个万一，岂不是儿臣的差错？如今可是有不少人揣测后宫不合，说儿臣仗着母后屡屡与丽妃娘娘作对，今日要不当着人面儿，验清了丽妃娘娘无恙，那事后回去出了问题，儿臣岂不是有嘴说不清？又有人趁机大做文章，说儿臣蓄意陷害了。”太子压低了声音，连称谓也不再避讳，神态惶急，甚至虎目一红，着急下泪。

　　明德帝也惊异了，终于道：“好”后宫那些纷争，他毕竟心里有数。这便对丽妃道：“不急这儿一会儿半会儿，略微号个脉，朕心里也好踏实”

　　丽妃已是五雷轰顶，手足无措，她终于明白那点隐晦的不祥预感是什么，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可是，太子不过脾气暴躁的毛头小子而已，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心机了？丽妃已是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露出“完了”的惶惑表情，耳边的喧嚣声都渐渐远去了。

　　街角处，摊贩上吃蜜汁梅子水粉的袁牧之和柔佳相视一笑。丽妃能假装怀孕，必然是跟宫中太医串通好的，她到底串通了哪些，调查起来却实在太费力气，倒不如另辟蹊径，打她个措手不及。
　　柔佳惊讶的看着现在抹泪的太子：“我竟然不知小殿下有这么好演技”

　　袁牧之白他一眼，嗤了一声：“我提前提醒他袖口抹了辣子”

　　柔佳深深汗颜。你有怎样一个玲珑扭曲的心脏。

　　而这时药堂内，丽妃几乎已经软在了椅子上，明德帝一脸担忧，看看，看看，还是要检查一下为妙，分明是动了胎气呢。然而那年轻大夫左号右诊，一脸茫然：“这分明不是喜脉啊”嗯？！明德帝虎目一瞪，吓得人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丽妃急急的拉住明德帝的手：“陛下，这大夫不牢靠，我们快些回去吧”

　　“父亲稍待，儿立即叫别的大夫过来”说罢不等皇帝和丽妃开口，自己跑到门口，“寻大夫，找郎中”街上人流众多，仆卫要动弹却不容易。袁牧之眼疾手快，抓些一袋子零钱，唰的往河沟里一抛，噼噼啪啪叮叮咚咚：“呀，好多钱，谁掉的？”

　　众多人投身入河，街道松散下来，以为丽妃真动了胎气，自己恐怕人头不保的侍卫迅速找来了大夫——几乎是这条街上所有的大夫。动作之快反应之敏，让明德帝还趁机感慨了一把宫廷侍卫的业务素质。

　　太子道：“果然比回宫再寻太医要及时多了吧”明德帝连连点头，再看看丽妃，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怀疑。毕竟，他也算清楚丽妃的性子，若自己真的有点点意外，她是决计要趁机攻击太子的。怎么这次，这么宽容了？

　　一轮诊脉后，明德帝的脸上，已经阴云密布，风雨欲来。呵呵，这整条街的大夫都办事不牢靠吗？

　　丽妃已经噗通一下软在了地上，颤抖的指头，抓住了明德帝的衣摆：“二，二爷”她明媚的额头上汗出如浆：“听，听小妇解释”

　　明德帝的表情从未如此吓人过，连太子见了都不寒而栗。他慢慢弯下腰，轻轻的搀扶起了丽妃，笑道：“美人何必这么紧张，这里面只是些许误会罢了”他的嘴角是微微上挑的，眉峰同样是略微挑上去的，眼神幽暗，仿佛高高在上，令凡人颤抖的神祗。在一瞬间，太子恍惚想到当初他父亲仓促继承兄长大位，还不到二十岁，朝中人心动荡，拥立先帝之子的异党到处使坏——但他还不是极迅速快捷的平定了？

　　他的父皇，一直都是极危险的男人啊。

　　“来来来，瞧你这娇滴滴的，腿都不会走路了，爷抱着你”说着一搂膝，将丽妃抱在怀里，面无异色，扬长而去。

　　柔佳一直在关注事态发展，见状猛拉袁牧之袖子，差点泼出袁牧之手里的浆酪。“你看你看”柔佳急道：“陛下抱着她去了，抱着，抱着！难道我们失败了”柔佳顷刻间鼻尖冒汗：“难道我判断错误，其实丽妃真的有孕……”

　　袁牧之按住她的手：“莫慌莫慌，相信自己的手。你能在京城活到如今这种地步，靠得不就是一双手？”他细细的观察着明德帝，轻声道：“陛下可是极好面子的人。”又道：“这种脸色，我也是头一次看到”

　　丽妃被皇帝抱在怀里，却仿佛落在热水里的鱼，她浑身都在轻轻颤抖，仿佛鳞片被一点点刮掉。花容失色，双眼失身，哪里还有平日半分得意。一直到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明德帝都还在抱着她，丽妃想跪下请罪，可是却动弹不得，皇帝长而有力的手臂一架，她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回到翠微宫，刚进入宫门的那一刻，明德帝却忽然撤回了手臂，丽妃就这样咚的一下落在了她最喜爱的玫瑰红画着金凤牡丹的地毯上。

　　“陛下，臣妾是一时糊涂”丽妃哀哀哭泣，花容婉转：“陛下，当初臣妾头晕胸闷连连犯呕，连月信都推迟了。臣妾，久蒙陛下恩宠是多么想给陛下诞下龙子啊。当时臣妾真的以为自己得偿所愿，就亟不可待的告诉了陛下。陛下立即赏赐了许许多多，还更加疼爱臣妾了，臣妾真的好高兴。可后来寻太医一查，只是肠胃失调，脾虚干燥，血气堵塞，所以才会出现这类似怀孕的症状。但看陛下那么开心，臣妾也就开心的晕了，不再开口，忘了开口，后来更不敢说。想着快点怀上就行了。”她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似乎自出生以来，就不曾掉过这么多的眼泪。

　　她爬着前进一步，抱住了明德帝的大腿，扬起娇媚可怜的面庞，实指望重新换来明德帝的疼惜：“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是太爱陛下，爱昏了头了”

　　“父皇，儿臣以为，爱，不能成为欺骗的借口”

　　明德帝的面孔依旧冷肃。视线一转，冷不防看到皇后太子，怒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他呵斥的原本是太子，觉得在儿子面前失了颜面。皇后却以为是骂自己，脸上一慌，急忙跪下：“臣妾是听说陛下怒气冲天回来了，唯恐气大伤身，损了龙体，才来看看。”

　　“你是怎么管理后宫的，丽妃假怀孕，你也一无所知吗？”

　　“臣妾有罪。”皇后低头：“陛下操劳国事，哪里会分心在后宫毫末，被欺瞒，实属有人包藏祸心。但臣妾专管后宫，却也不知真相，不能早些拆穿画皮，还陛下圣明。确实是臣妾的错。”
　　这几乎是皇后近几年说过的最漂亮的话了，叫明德帝想起她当初善解人意的时候。被骗了这么久，不是皇帝蠢，而是丽妃太狡猾，而且皇帝太忙了，他是那样的明君操心在前朝正事上，自然体会不到女人边边角角的心思。

　　聪明人，尤其还自知聪明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被欺瞒欺骗。因为他会觉得你藐视了他的头脑，意图玩弄他于鼓掌。明德帝无疑就是此类。丽妃，犯了大忌了。

　　后宫中并没有明确传来消息，丽妃所犯何错受到何种惩罚。要脸。只是丽妃失宠了，翠微宫的日用档次立即降了下去，连人手也被淘换了一遍。大家都似乎确定丽妃失宠了。冷宫不是哪座宫，只要皇帝不来的宫，都是冷宫……尤其还是皇帝明摆着厌恶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