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如堕五里雾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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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敲了敲他的饭碗，笑容满面地开口：“多吃些吧，你看你瘦得像被虐待了一样。”
念青撇了撇嘴，没搭理他，锦华笑得更灿烂了，“这顿可是我当了你家的红珊瑚换的，不吃可就可惜了。”
念青怒目而视：“ 你到底拿了我们家多少东西？”
锦华细细想了一下，发现理不清干脆就放弃了，他还是笑，“你父王为了你可是恨不得把整个龙宫都搬给我，我嫌麻烦，不过里面所有值钱的我都带走了。”
幽若一脸赞同的看着他，两人甚至还腻腻歪歪的交换一个吻。
我有点没眼看，默默挪开眼，发现复然和宗然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宗然小声说：“他俩经常这样，习惯就好啦。”
复然头也不抬的说，“父君教会我的做人就是要不要脸，”他塞了个鸡腿到宗然碗里，“吃！”
我抱着云生走到窗边，外边晴空万里，云生咿呀呀的伸着手，在空中一通乱挥，又回头咧嘴对我笑，我摸摸他的脸蛋，有不怕人的麻雀停在他的肩头，引出银铃似的一串笑来。
云生瞪着圆圆的眼睛，他又伸手来抓我的头发。我低头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笑的眉眼弯弯，他叫我：
“阿……阿姐……”
我吃惊的张大嘴巴，他似乎很高兴，又说了很多遍，声音稚嫩，吐字也不清楚，可是怎么听都十分悦耳，惹的人满心欢喜。
幽若表情复杂的看着我，像是有点不忍卒视似的：“你让他叫你姐姐？”
我点点头：“是啊，可是什么不妥？”
幽若笑了笑，“那倒不是，只是往后你该如何向他解释，你不是将他视为弟弟，而是爱人。”
我满不在乎的抬起头，笑道：“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已经让他离开了父母，总不能再让他觉得自己身边无一亲眷。”
念青支着下巴，他喝了些酒，脸颊微红，已有几分醉意，他问我：
“我看他身上的龙气还未全散去，上一世可是帝王？”
我笑了笑，回道：“是啊，他可是众人称赞的好皇帝呀。”
“你可知道一世帝王九世乞丐的说法？”念青额心的龙鳞闪闪发光，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你改不了他的命格，就算不死于朝堂之上，他也活不长久。不仅这一世。接下来的八世皆是如此。”
我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抱紧云生生怕他会立马从我的眼前消失，我轻声道：“没关系，我会等着他，就算每一世都重新来过，我也无怨无悔。”
念青无奈何的笑，他有点疑惑似的的抬头看我，“可你的族人该怎么办？你的灵力消耗得厉害，也失去了不死之身，而你的族人之中却没有足够优秀能够顶替你的人。”
我惊讶于他能够知道的如此透彻，我想了想，只有叹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念青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可认得一位……”
我正要答话，宗然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低下头正对上他明亮的双眼，他小声说：
“姨娘，我愿意为你守护你的族人。”
我吃惊不已，他脸红了起来，有些羞涩，却目光坚定，他又说了一遍：“我愿为你守护你的族人。 ”
锦华和幽若也同样吃惊，我看了看他们，锦华率先开口：“你若想清楚了，倒也是个法子。”
“我们族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由外族人统领全族，”我温柔的看着宗然，“但是如果是你，一定可以。”
傍晚时分，幽若带着孩子们去睡下，锦华坐在描着木兰花的窗边。
恍惚间我又以为我们回到了在老庙的那段时光，那时候的锦华也是这样，笑着邀我共饮，那时候的幽若还不懂得爱恨的滋味，可那些又过去了多久呢？
锦华低头看着我，用酒壶在我眼前晃了晃，“喝不喝？”
我伸手接了，仔细看着酒壶上雕刻的花纹，想起以前买醉的日子，并不想再沾上这东西，我笑了笑：“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的。”
“念青的话，我想你是听不进去的。”
锦华背靠在木窗上，视线落在远处的一朵不知名的花上，他没奈何的叹了口气：
“他是龙王，他所能看到的你不能不信。你看你一直这样追逐着他，相守的日子却寥若星辰。我并不想问，这值不值得。可你也应该明白，像这样下去你的日子也不多了。哪怕有一天你们终成眷属，我怕你要走上你母亲的老路，这于你于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笑的灿烂，语气却更风轻云淡：“锦华，我甘之如饴。”
锦华抚过我的侧脸，他银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我：“傻孩子。”
我仰着脸冲他笑，看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两人互相告别，再无言语。
我回到房间时，云生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他有些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仍强撑着坐的很正。
我快步上前，把他抱起怀里，轻声问：“困了怎的不去睡下，等我做什么？”
云生抱着我的脖子，他只是笑，过了会儿又奶声奶气的叫着阿姐，我应着，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等他睡着，我蹲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外头月亮大而皎洁，映得满室如霜般的寂然。
我茫然地看着长在窗外的那棵梧桐树，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像有无数个淘气的小孩正藏在树梢间窃窃私语。
一时之间如堕五里雾中。
天将破晓，云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歪头看着我：“阿姐？”
我落下最后一个字，吹干墨迹将它压在茶盏下，才转头去抱起云生，摸了摸他睡得有些发烫的小脸蛋：
“阿姐带你走好不好？”
见他乖乖点头说好，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刚开门就撞上了正站在门口的宗然，我蹲下身与他平视，轻声问：“天色还早，怎么就起了？”
宗然抿了抿唇，他的目光平静的不像个孩子：“知道你今早会走，我睡不着。”
我把手放在他头顶的猫耳上，笑了笑：“宗然啊……”
话虽开口，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大抵是因为我明白，他比这世间大多数的人都要看得通彻，根本无需我多言。
宗然只是看着我，我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不会忘记我同你许下的约定，你也不能忘。”
听语气倒多少有了几分孩子气的执着，我哑然失笑，道：
“这原本就是该由我承担的职责，但是啊，如今却要让你来分担，可我也确实时日不多了，所以我不会忘。宗然，你会是我的骄傲，也会是整个血族的骄傲。”
最后，我轻轻抱了抱他：
“好孩子，一切保重。”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如堕五里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