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春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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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深处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见到一丝光亮，走近一看确是别有洞天。
潺潺的河流环绕而过，雾气缭缭，头顶天洞明亮，嫩绿纤弱的藤蔓从上面垂下，黄嘴的鸟儿立在大开的鸟笼中婉转清啼。
有个穿着水蓝色的锦袍的少年斜倚在白玉床上，长发如藻一般铺满床榻，面容清秀华贵，但却瘦得怕人。
“汝是何人？”
声音如同玉碎般清脆，少年长眉一挑，不怒自威。
我眼尖的看到他头顶两个鹿角似的两个角，从角的大小来看，他似乎还没有成年，我皱了皱眉：
“你是此地龙王？”
少年微一颔首，直截了当：“正是。”
“身为龙王，你为何不布雨，让此地大旱两年，你可知这里死了多少百姓？”
幽若生气的时候模样更显得艳丽，她紧盯着对方：“食百姓贡奉，却只顾自己逍遥快活什么也不做，你的良心当真过意得去？”
少年不顾形象地大骂道：“我可足足两年没食过人间烟火了！现今几乎法力全失，哪还有力气去布雨？夜夜枕着他们的哭泣声我又何时睡得安稳过？”
我隐约察觉到什么，却没抓住那点东西，我叹了口气：“你冷静些，你且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是西海龙王的幼子，不过上位五年。此方百姓因为傍海而居特别信奉龙王，我也因此时常宿在此地，靠百姓的贡奉和信仰修炼。”
说到这里，少年的表情渐渐狰狞起来，“可是三年前来了个傻x，你知道他新修的龙王庙里供奉的是谁吗？南海龙王！我x！这镇虽然个有个南没错，但这跟那老头有半毛钱关系啊！”
“那一年我还能勉力维护布雨，但两年前又来只蛟，我x，你知道那哪只蛟有多肥吗？他妈的在海口洗了个澡，溢出来水差点把整个镇子淹了，我追着那死胖子打了三天三夜。”
少年顿了顿，他抬起眼看我，那双眼睛清澈又哀伤，他笑了笑，“可是等我回来，龙王庙垮了却无人修葺，像废墟一样倒在那里。再后来，没有人供奉，连那些信仰都全部消失了。”
我有些不忍，少年仰着脸，叹息道：“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布雨了，一旦那些百姓身亡，我也将长逝于此。”
“念青，谁说你会死在此地？”
一个熟悉的带笑的声音响起，寻声望去，果然是锦华。
他笑得漫不经心：“你看你找的是什么鬼地方，害我找了好半天。”
念青看到他似乎没有多高兴，他抱臂冷笑道：“也没人请你来受苦的不是？”
“怎么没有？”锦华笑容满面地俯身去捏他的脸，“长大了怎么越发伶牙利嘴起来，我可是受你父王之托特来把这个给你的。”
锦华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檀木雕就的小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颗透明的蓝珠子，珠子表面暗光流转，看上去便不是凡物。
复然在旁边扯着我的衣角，小声和我咬耳朵：“我觉得那颗珠子好好吃的样子……”
我偷偷咽了口唾沫，点头道：“我也觉得，你猜是什么味儿的？”
“你俩可省省吧，”幽若好笑道，“那可是从水蛟腹中挖出来的御水珠，腥臭难当，不过看着好看罢了。”
念青眼睛亮了亮，但到底没去接那珠子，耍脾气一样地哼道：
“他不是说再不管我了吗？死在这里岂不顺了他的心意，还巴巴的让你送来这个做什么？”
锦华笑了一声，“你父王嘴硬心软你还不晓得？”说着，他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来，“要不是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着我，我才懒得来管你这头小臭龙。”
念青瞧了他一眼，一把夺过檀木匣子，把御水珠拿在手中把玩了几圈，问道：“这个该怎么用？”
御水珠一离开木匣子就散发出死鱼一般的恶臭，还是在三伏天的太阳底下暴晒过好几天的那种。
复然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姨娘，我有点想吐。”
我只有忍着恶心摸摸他的脑门儿。
锦华笑容愈发温和，他笑盈盈地开口：“吞下去就好了。”
“吞下去？！”念青厌恶地皱着眉，“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宁愿死也……呃……你！”
被锦华直接把御水珠塞进去的念青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锦华笑道：“瞧，这不就吞下去了吗？”
他趴在床沿边死命扣着自己的嗓子眼，可那珠子却根本吐不出来。
我怜悯道：“你别抠了，待会儿真吐出来，还得再吞一次，更恶心。”
就在这时，念青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眼睛里燃烧着蓝色的火焰，他腾跃至半空，四方汇聚而来的水汽在他的脚下凝成朵朵绽放的青莲。
当真是步步生莲，美不胜收。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喜的孩子气的笑。
时隔两年，南竹镇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这雨一连下了三天，点绿了整座荒芜的村庄，有如春来万物复苏，被后人视之为奇迹。
我们一行人坐在望风楼的二楼雅座，雨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空气清新湿润，满是青草芳香的味道。
有风吹开珠帘，楼下正有人在修葺早已破败不堪的龙王庙。
复然给宗然夹着菜，念青撑着下巴，长发如藻般披散在肩头，他看着窗外，眉眼温柔得像化开的春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春风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