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婶婶表示不约》浮云之空

144、笔捅纸破（六）

　　“你闭嘴！！”

　　鹤丸痛不堪忍地单膝跪了下去，只得手抓着白金刀鞘颤抖着勉强撑在地面，俊俏的面庞因愤懑和痛苦而扭曲了起来。
　　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咬牙切齿着，连口腔内嫩肉都被他磕出血来，顺着嘴角留下。

　　他越来越难受，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
　　暗堕的痛苦，不止是身体内部的巨大折磨，同时诱惑着心向着深渊，追求解脱的痛快。

　　那阴冷如墨的黑色瘴气象征他正被妖堕化的事实，会导致本体神性下降，易导致感染魔障发病及致堕，不再是纯白无瑕的高洁白鹤。
　　黏附在地面的瘴气愈加浓郁，浓得如腐臭的泥潭那般粘稠，一旦沾上就会被缠上，缠绵不绝，而鹤，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被脑海的大量记忆碎片冲刷，那些最清晰最深刻的片段一次又一次的放大他的感官，破封的记忆简直要把他淹死在绝望的死海之中似的。
　　悲伤与痛苦溢满了他的眼眶，连眼白都是绝望的黑，红了一双眼。

　　鹤丸在心里拼命的挣扎徘徊，希翼想着美好的事物，来填补内心强烈涌出的空洞虚无，抵御强烈的孤独感。
　　越加回忆，越加发现，美好总是短暂又容易逝去。
　　绝望是那么简单而轻易将所有的一切美好给瓦解。
　　他渴望着希望，却从未出现希望。

　　想至此鹤丸的心情蓦然难受得很，酸涩异常，真的——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到想哭。
　　右眼也灼热起来，捂在脸的大掌指缝间露出的眼瞳一金一红，透明的水液顺着下巴而流，沾湿了散在颈间的淡淡黑色发梢。

　　在他以为撑不住之际，背后蓦地如火灼热般的刺痛了起来，暖暖的热量，一阵又一阵的，从背脊躯干传导到四肢末端，驱散体内的阴寒秽气。
　　像阳光一样，柔柔的照耀在他身上，暖烘烘的。
　　那种温暖，似曾以往的那双手，捧起他的脸。
　　「鹤，我很抱歉。」

　　——谁？
　　鹤丸顶着晕晕沉沉的大脑，挖掘忽然记起的声音，霎时一个画面闪现而出。

　　「原来如此，记忆被封了，看这迹象应该好久了。」
　　黑发少女的脸在眼前放大，食指挑起他的下巴细细观察，嘴角轻佻着一抹弧度，黑眸笑眯成一个弯弯的月牙。
　　「嗯，这是欺骗规则的好办法，但是回溯过去，你会忘记怎么改变，甚至忘了自己是目的。」
　　「怎么，你想记起来吗？还是算了，不用记起也没关系，就这样失忆下去也挺好的。」
　　「有时候记忆确实是个负担。没有记忆等于没有执念，没有痛苦，没有你曾经在“我”身上承受的劫难。」
　　「届时，你会活得更自由，更好……或许，这也是“我”的愿望吧。」
　　「当然，倘若一天。你想起来了，暗堕便会复发。」
　　「唯解，你要坦荡勇敢的直面血淋淋的残酷，不要缅怀过去，不要沉浸悲伤，不要被心魔控制，不要绝望……」
　　「所以，鹤呀不要放弃自己。」

　　狐狸眉头一皱，发现情况有变。
　　暗堕再生，刺穿式神体内的刀茎本该扩散的紫黑斑点，停止了扩散，宛如遇到天敌般快速正在褪去。

　　它转着赤金的兽瞳，看见躺在地上的御物太刀被光包裹着，发现他的背部藏了什么，发光包围着太刀青年的身体，使得邪祟之气不再张牙舞爪，一点点被驱开。
　　黑气从衣角、发梢消散，回复之前的纯白，右眼的猩红消失，恢复清冽的鎏金——他的暗堕消失了，这倒是没预料到。
　　更让它没意想不到的，那振刀身上散发属于与它同源的能量波动。
　　捕捉能量，脑内进行大量计算的狐狸忽而瞳中赤金一闪，张了张吻部，有些机械化的杂音直接传到太刀的大脑。

　　【你的审神者，在时之政府的本部开始遭遇袭击，是你们的‘老朋友’。】

　　鹤丸国永起身撑地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

　　【你的存在早已经影响这个世界。】
　　【回到过去等于抹消你所存在世界的现在，过去每次的决择代表世界线扩散的开端。这表示在抉择的当时，就有一定的收束力，该抉择对世界线的影响越大，世界线对这个抉择的收束力就越强。】
　　【因为小狐丸之女的变故，这个世界的轨道明显与上一个世界叉开了许多地方，反而刺激世界线收束，催使时间提前。同时说明改变一些因，可以改变死亡的方式和时间，最终世界线必然收束，必然导向个体死亡的果。】
　　【这大概、是你的主子失策之处，天真的以为回到过去就能够她死亡的事实，反而刺激了世界的收束力。】

　　“狐之助”张合着漏风破洞的喉咙，不断说出刺激刃的话，白衣太刀闻言，紧皱着白眉与抿着薄唇，白睫虚掩下的金色眼瞳晦涩不明。

　　【感谢你的记忆，虽未齐全，但足够看清未来的局势。】
　　【作为感谢，赐予你们防控制的免疫奖励，也会给你的主子预警未来的信息……】
　　这同样也是新的事件点，能影响到未来。
　　但，同样改变不了宿主必死的收束点。
　　因为，宿主的气运，已被它夺走。
　　“狐之助”微蹙一下眉，感受到它周围空间的凝固、强烈压迫力与排斥力的现象，显然被法则发现并削减藏在监督型式神体内的系统能量，说来这也是它窥探未来的代价，必须得还。

　　“啊，谢谢，也抱歉了。”
　　获得系统恩赐免疫的白发太刀青年面色淡然，走到它的面前，拔刀而出，使得“狐之助”狼狈地摔进血泊。
　　这般怠慢不敬的态度，让“狐之助”有种不愉快的感官，抬头向上看，只见太刀俯瞰的瞳孔，宛如妖魔化的猩红竖瞳，尖锐，冰冷、毫无感情的，刘海也遮不住眸底的刻骨的冰冷与尖锐，他十指握紧刀柄，刀尖朝下。
　　【你——】
　　冷冽的太刀刺-穿狐狸的头颅，噗呲地一声，喷、射的血渍沾在青年有棱有角的俊脸，如绽放嫣红的蔓沙陀，勾魂摄魄。
　　拔-出，刺-穿！
　　拔-出，刺-穿！
　　一刀又一刀的，把狐狸的头颅破坏得脑汁四溅、血肉迷糊！
　　灯光晦暗，烛光不定。
　　灯光把太刀付丧神的影子拉长到墙壁与墙外的树影，斑驳陆离。
　　寂静的氛围单响冰冷凶器饮血穿肉的声音，简直阴郁得渗人。
　　确凿某物无法复原，太刀冷漠地看着血泊中的狐之助，半蹲下单手解开正在消失的颈部项圈，取下沾血的铃铛，目光最后一眼掠过狐狸式神的身形如萤火灿烂而短暂的消散，眼睛血红得发亮异常。
　　他站起来，转身而去，折射闪光的金色锁链随着雪白衣袍微微摇晃。

　　啊，真的是被他忘记了。
　　忘记了还有那个幕后黑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首向天，看着长廊檐外的天空，瞳内的血红渐渐恢复之前的鎏金色，像是做出什么决定露出坚定的眼神。
　　回到舍间，鹤丸国永看着掌心间的红玉梅花簪，轻轻的低头，在那冰凉温玉的红色花瓣上落下一闻，仿佛正对着那个人的发髻那般动作。
　　裹着属于他鹤丸国永刀纹的锦帕，轻轻放入红漆镂花的小匣子，藏进他的房间衣柜隐秘夹层之中。
　　如同，他炙热又热烈的心。
　　如同，他火焰熊熊燃烧的情感。
　　藏起来，不敢在本人面前表露。
　　如此克制、如此折磨着鹤丸国永的胸腔内那名为‘心脏’的器官。
　　裹着柔软爱意的心脏紧紧的收着，甜蜜地疼着，又舒适地滴血着。
　　隐秘而辛甜。

　　……
　　…………
　　踏出本丸，外面天寒地冻。

　　许是天气过于寒冷了，苍灰的天显得格外寂寥。
　　飘散的云絮茫然而漫无目的游荡在天际，脚踩的雪地冰凉透心，呼啸的寒风冷飕飕的直灌入他的衣襟，一点点散去温暖，吹得他心寒。
　　他像是毫无所感，任凭风刮刺骨、冷雪怕打。

　　然后鹤听到后面急促跟过来的脚步声，及稚嫩焦急的叫唤。
　　　“……鹤丸先生，你去哪？”

　　踏雪的脚步一停，鹤丸国永侧过脸来，瞥见五虎冻红了小脸微喘着，显然他是发现鹤丸的离开才急匆匆跑过来。

　　“是五虎退呀，最近老人家健忘得很，我现在才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去做。”
　　他竖起食指，笑眼弯弯:“所以，我离开一下，暂时不要跟光忠他们说哦，五虎退。”

　　“可、可是，一个人出去的话，很危险的。”
　　五虎退忧虑的精致小脸，放开怀中的小老虎，往前走几步，一副努力劝说他的样子。
　　“而且要是主人回来的话，知道你要是不见了一定会很担心的。”

　　发丝飘散，绒雪纷飞。
　　银白色细碎刘海遮住了鹤丸的眼睛，在雪幕中翕动的薄唇呵出白雾，唇角的弧度是五虎退平日熟悉的笑，却还是有一点点与日常稍微不同的感觉，如镜花水月，一碰成泡影。

　　“安啦，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