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二十八章、虽千万人吾往矣（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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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两个莫雨！”四周之人均是一脸惊骇，原本要冲上前去之人，便不由得停了片刻，那机灵一些的，已然嗅出事有蹊跷，更是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红衣莫雨虽被黑衣莫雨折断一条手臂，伤势极重，脸色登时转作惨白，但他倒也硬气，竟是一声不吭。他右臂被折，此时便立刻屈起左臂，疾点肩上几处大穴，硬生生抗住剧痛，虽然得知对面之人绝不会放过他，却也并不开口求饶，反倒做出一副尽力顽抗之态。
黑衣莫雨看到他这幅样子，倒是微微一笑：“好个硬气的汉子。”周围满是各派高手，黑衣莫雨却如同没有看见一般，缓步向红衣莫雨迈近。
红衣莫雨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上了山石，再也退无可退，他心知此时已无法可想，便横下一条心，只是打定主意，绝不吐露真相。
黑衣莫雨倒也并不逼问，伸出一只手，却慢条斯理向他下颌与耳际交接处摸去。
他那一只手尽管戴了手套，却仍是寒冷得如同一块冰一般，红衣莫雨感到这块“冰”在自己脖颈间滑动，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黑衣莫雨只摸了片刻，便停在了一处，冷然一笑：“果然如此。”
他右手一扬，红衣莫雨只觉得面上一阵剧痛，周围的各大门派人士齐齐惊呼出声——这人面上竟是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倒是和莫雨一样，十分苍白清俊，容貌倒是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这人神情颇为刚硬倔强，抬眼看了一圈四周，便垂下头去。
莫雨将自己扯下的那面具翻过来看了一遍，那面具扯下来后，缩成小小一团，莫雨将它在掌中如同玩弄小球一般抛了一抛，对着那冒充自己的人笑道：“倒是精妙之极的好手艺……肖天歌给你做面具的时候，难道没有说过，得罪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那青年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不相信莫雨这么快就猜到了他们背后所做的一切。
莫雨将他的神情全部看在眼里，他长笑一声：“真是一条忠心的好狗！”他的脸上露出嘲讽，“只是这么好的狗，最后也只能被当作弃子了。”
这句话仿佛对那青年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股愤怒的红晕，可见这话是正中他心中隐痛。莫雨跟随王遗风多年，体察人心自有一套，说什么话最能杀人诛心，他再了解不过，此时见这青年如此神情，更是应了心中判断，不由得更是一笑：“肖药儿一家，惯会利用他人，你必定不是他手下的人，他可教养不出如此忠心的狗。”
他凑近那青年，声音极低：“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嗯，你姓卫，对么？”
那青年此刻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形容了。
莫雨一旦确定了此事，便如同废物利用一般，不再理他的反应，他抽出自己那柄“滴珠红”，那刀刃薄如纸张，还泛着微微的红光，周围几大门派的弟子，原本就慑于莫雨威势不敢靠近，此刻见他抽出刀来，更是退后了几步，有人大声叫嚷：“莫雨，你要作什么！”
莫雨长睫微动，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们一眼，那笑容之凉薄，令所有人都心中一寒，其中有几个年纪略长些的，当年曾经在自贡城中围剿过王遗风，此时看到莫雨的神情，都不禁一怔，这神情……当真与当年王遗风的神情十分相似！
他仿佛不屑于回答他们的问题似的，只见电光石火之间，那青年已被莫雨一掌击昏，微红的刀光闪烁几下，那青年两脚的脚筋便已被莫雨斩断。莫雨纵声长笑，将那昏厥的青年身体一翻，仿若无物般负在肩上，足间一点，竟是如同一只猎鹰一般，就要纵身而去了！
这一系列动作快捷无伦出手如电，便是近在咫尺也不能阻挡，更何况那些人距离莫雨两人有些距离？众人齐齐惊呼，欲冲上前去，莫雨转过身来一掌挥出，掌风刚劲，冲在最前之人只觉得脸上犹如刀削，硬生生顿住了脚步，只是叫道：“莫雨，留下人来！”
莫雨眉间泛起一丝不耐神色，他原本就不喜欢与这些人啰啰嗦嗦，若不是心里记住了毛毛总在絮叨的让他“多些耐心”、“留条后路”，他根本不屑于与这些人多费口舌。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将这个假莫雨带回去好好讯问，埋伏引诱了这许多日，此人才终于落网，此刻正是着急调查真相之时，这些人却来在此阻拦。
但他终于用毛毛的嘱托强压下了心中的烦躁，冷道：“怎么？你们知道死的那些人是谁杀的不就行了？”
“我们要将此人带回去，交由少林方丈大师主持公道！”那人见莫雨竟然回了他的话，不由得胆子大了一些，还壮着胆子往前迈了两步，却随着莫雨“哼”的一声，又颤巍巍地把脚收了回去。
“那便用不着了，我带他回去，正是替你们主持了公道。”莫雨道，神情中之意味深长，让人不禁联想到，这“主持公道”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藏剑弟子却仍是不依不饶：“事情真相尚未查明，谁知道你是不是和这人联手起来，故意作这一场戏给我们看？！”
平心而论，这话倒也没什么错，莫雨倏而出现，揭露假莫雨之后，立即便要将人带走，从头到尾，基本没有和其他门派之人有什么交流，别人疑心也是正常的。
但莫雨岂是能让人随意置喙之人？
他眉头一动，冰冷的神色已经浮上面容：“我莫雨要做什么，何须向你们解释？”尽管是在华山雪顶之上，他的周身已渐渐寒气涌动。
那说话的弟子却没有注意到，只是仗着自己这方人多，莫雨只有一人，还带这个昏迷的假货，怎么可能从这里走脱？更不要说这华山山巅险峻雄奇，寻常人正经走上来都很难，就算你武功再妙，除非化身成飞鸟，否则别想从这里轻易逃脱。
莫雨却只是环视一周，唇角微微一动：“那还假惺惺地等些什么？”
“一起上便是，早些解决了你们，我也早些回去。”
这话狂妄至极，比之王遗风当年，恐怕也不遑多让。对面人一听，脸上都显出怒色，尽管现在得知那惹事的并不全是莫雨，但怒火却真真实实地冲向了他，若是穆玄英在此地，只怕也会叹气“雨哥真的是太能惹事了”。
莫雨才管不了那许多，他连那个昏迷的卫姓青年也不曾放下，竟将这青年当作了一件趁手的兵器，右手握住他的短刀。他原本经常用掌，少用兵刃，得了这“滴珠红”之后，却在心底觉得和毛毛那把“春水碧”可以合作一对，故而常常使用，这种心思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虽有些年长之人，觉得不应和莫雨贸然开战，却拦不住年轻气盛的弟子们，有些人还规规矩矩做个起手式，有些人觉得，何必与恶人谷中人客气，早已一马当先地冲了上来。
但就算被这么多人同时围攻，莫雨也显得游刃有余，丝毫没有畏缩之态。只见他黑色的衣影在人群中穿梭往来，令人眼花缭乱，完全看不清他下一步的动向，只觉得每次几乎要击打在他身上时，就被他轻轻一避闪开，能碰到他的衣角就是万幸。相反，围攻在他周围的这些人，身周却有血沫飞溅而出，洒在周围的雪地上，渐渐地，成了鲜红的一圈。
白得刺目，红得鲜艳，黑得深沉……这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再配上各门派弟子的服饰，更是令人眼花缭乱，莫雨似乎并不是存心杀他们，只是戏耍一般，这更令那些年轻弟子们气愤，此时他们想停手却也停不下来了，莫雨固然不存心杀他们，却更像是让他们疲累，以致流血而亡，看在外人眼里，显得更为狠厉。
救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一个柔和的女声叫道：“莫雨，住手！”仿佛怕莫雨不听从似的，她又加了一句，“我是苏雨鸾，是高师姐让我来这里的！”
这个女声既温柔又坚定，一听就让人心生好感，令人不禁联想，这声音的主人是何等的绝色佳人。
莫雨听到“高师姐”三字，身形不由得微微一停，众人眼前一花，他已轻轻松松跃出了战圈，还围着他的一圈人面面相觑，不知莫雨是如何脱身出去，却见他斜靠山石，悠闲自得地站在一边，那卫姓青年被他像扛麻袋一样负在肩上，身上满是血迹，不知是死是活，鲜血滴在雪地之上，被莫雨黑衣一衬，显得更为刺目。
“高前辈有什么指教？”念在山谷中高绛婷的态度，莫雨显然对苏雨鸾客气许多，随着他的问话，对面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一个女子分花拂柳一般走了出来，她长得并不甚美，却有着十分的温柔婉约，别有一番风韵仪态，使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再说不出一句粗话来。
莫雨之前虽未见过苏雨鸾，此刻一见，却立时明白了七秀坊为何派她前来。苏雨鸾现在虽然居住于万花谷，是万花谷琴圣，且是画圣林白轩之妻，但她同时也是七秀坊之菡秀，公孙大娘的义女，这一重重身份，已足够她作七秀坊与万花谷共同的代表，且这女子如此温婉，更不易引起什么纠纷，说话之间连血腥气都消弭了几分，怎能不是参与此事的最佳人选？
苏雨鸾一双如水妙目望向莫雨，在他周身环绕一圈：“……你这样做，之后可怎么收场？”
莫雨冷笑道：“我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他，”他示意那边的红衣青年，“至于收不收场，本来也没什么要紧。”
这话十分狂妄，却已经是看在高绛婷与小七的面子上，对苏雨鸾颇为客气了，苏雨鸾摇了摇头，轻移莲步上前，和声恳切道：“我已经想到，你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只是你现在若是擅自带此人离去，之后的一切就怎么也说不清了。”她看到莫雨的神色，更找补道，“就算你自己不在乎，难道你的那位小兄弟你也不在乎吗？”
提到穆玄英，莫雨神情一动，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半晌，他点了点头：“好吧，就如苏前辈所说。”
苏雨鸾以为他听了进去，面露微笑，谁知莫雨下一句就是：“这人我仍旧带走，本月十五日，若是有人想知道真相，就到蜀中芙蓉山庄来！”
话音未落，他已扛起卫姓青年，如一只展翅雄鹰一般，反向山崖边掠去！
华山之险峻陡峭世人皆知，众人聚会之地，又是华山上最为险峻之所，这山崖飞鸟不度，向下望去只见云雾缭绕，就算是武功高强之人，也时常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莫雨还带着一个昏迷之人，竟大剌剌朝那绝壁悬崖而去，众人慑于其威，竟然无一人上前阻拦。
“记得，芙蓉山庄。”
话音犹自萦绕，莫雨的身影却几个纵身便没入了云海之中。
片刻之后，众人才簇拥上前，那悬崖之下令人望着便觉头晕目眩，莫雨身法竟如此之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上尽皆变色。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二十八章、虽千万人吾往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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