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月上陵

5、秦岭

　　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老痒叫着看到树冠之上显现出的天门山顶之后，我们停下整顿，发现自己已经和野人无样了。

　　我感觉老狐狸有一种想杀了我和老痒的冲动，毕竟他现在估计也快忍耐到极点了。说起来从西沙回来后他就一直赖在我家，碰巧老痒出狱，又要来这种地方，我二话不说就把他也拉上了。毕竟有老狐狸在，起码在安全上不是提高了一星半点。不过老痒似乎信不过老狐狸，经常会偷偷只和我说些事情。

　　我们爬上了矮山脊继续像天门山靠拢，顺着山势向前走去，边走边查看前面的地形，将近正午，来到了天门山的山脚下，夹子沟的起始段的一片乱石岭就在我们眼前。

　　夹子沟内，底部乱石叠嶂，两边不时有清泉撒下，石头上到处是绿色青苔，非常难走，不过这里却并没有远看的时候那么狭窄，而且光线很好。

　　我们在入口处不远停了下来，点上篝火，开始吃午饭，我们将老爷子带给我们的腌菜放到吃剩下的罐头食品里，然后用火加热，象吃火锅一样的吃。我和老痒几乎是狼吞虎咽，很快就把腌肉吃了个干净，而老狐狸像个姑娘似的慢条斯理的吃着，只不过我突然发现他面色一寒，就在我心生疑惑之时老狐狸突然回手一推。

　　我回头就见是一只金毛大猴子，它发出一声尖叫。我又抬头一看，只见十几只金毛大猴子，顿时感觉不妙。老狐狸把那只放食物的袋子扔给我就抽了几根柴火，无比准确的扔中了猴王以及其他四只看起来非常强壮的猴子，我看到有一只猴子直接被柴火连带着钉在了后面的树上。发出了一连串的尖叫声。我和老痒几乎都看呆了，而那些猴子也意识到我们不好惹，尖叫着逃到很远的地方。

　　“这下应该长记性了。”老狐狸轻声说道，我和老痒却都是打了个寒颤。其实看着那五只猴子的尸体我还是有些不忍，但是老狐狸却没有一点情绪，仿佛生与死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简单的概念。我想让他收敛点，却又找不出他的错误，他所做的，确实是最快并且最有效的。

　　我们沉默的背上背包继续前行，因为周围的环境，我感觉压抑无比。再往前走，这种感觉更甚，以这种趋势，如果不是事先打听过，我必然以为这最里面，两座山是合在一起的。

　　我回忆着那老向导说过的话，想着他说的那个传说。阴兵的传说我听过不少，也有不少无聊的人给过推测，比较有名就是云南的惊马槽，传说是南蛮王孟获找人挖的，这地方现在还在。一到雷雨季节，就会传出兵器交击的撕杀声，另一个就是唐山大地震的时候，更加玄乎，听说是有很多看到一长列马车队，载着十万头颅从唐山出来。

　　老痒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说这条沟自从形成以来应该几乎没人走过，却一棵杂草也不长，好象天天被马匹践踏一样，前几年还有人想在这里建一个景点，但是只要施工队一来，这里就开始下大雨，每次都是这样。搞的那几个领导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作罢。

　　我们继续深入，逐渐走的有点麻木，这山缝也不知道多长，越往里面光线就越暗，温度也降了下来，感觉阴森森的，有种非常莫名的被窥视的感觉。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的猴子也没有跟着我们了，一下子整个山缝里就安静的有点可怕，只剩下风吹过的呼啸声和另外一些说不出名堂的古怪声音。这种感觉，让我们都非常的不舒服。

　　我和老痒一个人说一个脑筋急转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被这山缝里诡异的气氛所影响，虽然如此，我的心里还是感觉到非常的不安，而且随着我们的越来越深入，这种不安就越来越明显，我甚至有几次都感觉到，我们头上的那一线天，随时可能消失，我们会被永远困在漆黑一片的大山内部。

　　我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狐狸突然拉上了我的手，凉凉的，软软的，却让我突然安心下来。

　　“只是普通的地形，别……担心。”老狐狸算是安抚的笑了一下。其实我觉得他一开始想说的是别害怕，只是觉得我可能会生气才中途换了一个词。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老痒停了下来，我一时反应不及，撞在了他的背上，这一下撞的很厉害，我有点窝火，问他：“怎么回事情？说停就停，也不言语一声。”

　　他转过头来，脸色惨白，嘴巴抖了半天，结巴着说道：“老吴，前——前面——有个人——”

　　我一愣，忙探头过去看。只是一眼，我便头皮一麻，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若不是还握着老狐狸的手，我觉得我可能会直接坐倒在地上。

　　老狐狸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想笑，但是顾及我忍了下来，有些怪异，“吴邪，如果有一天你死在墓里，我猜一定是你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老狐狸就拉着我上前走去，他右手还顺便把老痒一起拖上了。我们离前面山缝的阴影越来越近，离那个“人”自然也越来越近，我感觉他正在木然的看着我们。

　　不过近了我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人的身上，竟然长着绿色的青苔。我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用石头雕刻而成，应该是一个陪葬的石人俑。只不过他的雕刻手法过于写实，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才会被误会成真的。

　　虽然如此，我却没有办法像老狐狸一样笑着，这个石人简直是鬼斧神工，雕刻的太逼真了，就算我们近距离去看，也觉得场面骇人，头上直冒冷汗。

　　我心有余悸的走过去，发现这“石人”的下半身被压在碎石头堆里，大概是随着上面的石头坍塌一齐掉下来的，脑袋部分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脖子，我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峭壁的上方有一个地方岩石松散，只不过整个山势倾斜，形成了一个死角，我看不到实际的情况。

　　在他身上刻的衣饰上，我发现了双身蛇的纹路，衣服的风格我从来没有见过，色彩已经有点退色，石人的头部缺失，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砸碎了。

　　我看了看头顶，石人俑从上面坍塌下来，看样子这上面有东西。老痒性子急，不等我看清楚，已经毛手毛脚的爬了上去，我跟着他趴在峭壁上，顺着坡度一点一点的移动，很快，就爬到了发生坍塌的地方。

　　上面似乎是一个依山壁开凿的浅坑，不少相似的人头俑摆放在洞里，四周原先还有壁画，但是已经给雨水冲刷成无法辨认的色块，洞的底部有一座依着山势雕刻的半身人像，胸口到脑袋已经被翻数炸掉了，只剩下一只手和半只肩膀还能分辨出来。

　　在塌口的中间，被炸出一个蓝球大小的黑幽幽洞口，我按耐心中的狂喜，拿电筒往里面照了照，发现里面空间极大。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巨大石人像后面有可能是个古墓，而且很可能是老痒所说的那个巨大的殉葬坑所服务的主墓穴，只不过不知道是哪里的高人，已经走进过一趟了。

　　我和老痒合计了一下，又问了问老狐狸，算是八/九不离十，就打算进去看看。

　　老痒心急，又比较瘦，打头就往洞里钻，却被老狐狸一把扯下来，他把背包扔给我，“你们在外面等着。”

　　我怎么看也只能看出来他对于我和老痒嫌弃无比，都是这种事情，走在前面的，显然遇到的危险更多甚至可能没有机会逃。

　　他进去有一会也没传出什么指令，我和老痒只能在外面边说边等。老痒还是不相信老狐狸，只觉得他进去是把我们丢下了。

　　过了得有半个小时我才听到老狐狸在洞里招呼我们，“进来吧，积水挺深。”

　　我探头进去，看到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拱顶的石室，是开凿出来的，顶上有一些壁画的痕迹，积水水位很高，几乎到了拱顶的边缘处，透过水面可以看到，浸在水里的四边的石墙上都凿着浅坑，里面全是长满青苔的无头石俑，这些积水，不知道是下雨的时候，雨水从这个洞口流进来积起来的，还是另有原因。

　　我将防水布都拿出来，把背包包起来，又仍了一个给老痒，小心的滑进水里，马上，一股凉气就从我的脚底板冒了上来，把我冷得打了个哆嗦。

　　脚下空空如也，果然很深，我心里道，因为事先我没有想到会在水里作业，没准备什么应对的装备，我们只有打着手电向里面游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水的颜色有点怪，只不过我被冻的够呛，也就没有多想。

　　我们一直往里面游了十几米，突然石道就一拐弯，呈９０度的直角，又游了几分钟才没水的高地休息。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在不远处有一条起码有两米半长的鱼，只不过什么鲜血淋漓，尤其是脑袋。而它周围一片血色，靠近那里的绿色水面上已经全是红色的鲜血，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非常的恶心。

　　我这个时候已经看出，这是条哲罗鲑，淡水鱼算它最狠，如果说起这种品种，那这条鱼还算是小的，只不过这种只在冰冷水系里的鱼，怎么会钻到这个地方来，如何钻进来的？我正疑惑的想问老狐狸，才注意到老狐狸身上有鲜血直冒，而他也只是简单的用手摁着。

　　我暗骂了自己一声，连忙过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里水脏的要命，天知道会不会感染。我帮他把衣服脱光才又脱了自己的，而老痒已经用角落里的烂木头堆起一个火堆，开始烘烤衣服。

　　我从包里翻出一些药品给老狐狸左肩处消了毒，想帮他处理右胳膊上的伤他却不乐意了。我就纳闷了，没听说这右胳膊还不能让人看的。

　　我只好让他自己折腾，而老痒打起了那条鱼的主意，“要吃你自己吃，这水太脏，也不知道这鱼是从哪里来的，吃什么长大的，想想就不保险。”

　　老狐狸把自己右胳膊连带着右手都缠了一圈后，也不客气，直接把他那凉凉的身体靠上了我。

　　不过老狐狸就靠着我眯了一会，衣服干了就收拾收拾继续出发。

　　现在是老痒在前面开路，而我在中间，三人径直走进后面的石道中。

　　里面同样一片漆黑，石俑和动物俑横倒在石道上，两边的洞墙上坑坑洼洼，裂缝横生，有时候还能看到浮雕石刻的半成品。

　　我们往里走了有半个小时工夫，前后都已经一片漆黑，老痒的手电电池耗尽，开始闪烁，我感觉累了，就招呼停下来换电池，顺便抽个烟提提神。

　　换好电池没走几步，前面出现了手电光线的反射，似乎是到底了，我们跑上前去，果然，前面是一面石壁，石道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石室，里面倒着不少破碎的无头石人俑，四周有石灯，石室的中间，放着一只石棺。

　　石棺很大，棺盖上面的雕着一条双身蛇，两条蛇身分别缠绕住棺材的两边，雕刻的非常精制，但是蛇尾巴的地方明显还没有完成，只雕出了一个大概。手电照上去，棺材的石料显现出凝脂一样半透明的白色，棺盖没有合上，露出了一条手臂粗细的缝。整个棺材放在棺床上，四周再没有任何的东西。

　　看来是一个陪葬棺，可能是入殓的时候多余出来的，或者雕刻来备用的，给废弃在这里。

　　这个石室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我和老痒四处看了看，最后围到了那石棺的一边。

　　老痒第一次见棺材，很希奇，围着转了两圈，问我：“里面会不会有粽子？”

　　我想也没想，道：“不会，没听说过先入殓再雕棺材的，这应该是空棺。”

　　老痒把眼睛凑到棺材盖的缝隙处，用手电照了照，道：“但是里面好像装了是什么东西？不信你过来看。”

　　我走到他一边，远远的一看，果然，从棺材的缝隙里看下去，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躺在里面。可是是什么，还真看出来。我下意识的扯了扯老狐狸左手，老狐狸噫了一下，直接将左手伸到棺材缝隙处，就在我以为他要开棺的时候，他却猛然将棺材盖一提一拖，严严实实的盖在了上面，接着直接把我和老痒推到棺材上坐着。

　　棺材中传来砰砰的闷响，就在我和老痒面色惨白的时候，我发现后面冲出来几个人，只不过很快就被老狐狸一个人撂倒了。这时候我才看到他们的样子，这几个人，竟然是我们在西安路边摊子上碰到的那几个家伙。

　　就在这时，老狐狸猛然回头喊道：“谁，出来！”

　　只见后面陈曦和闷油瓶走了出来，我一愣，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陈曦脸色有些怪，不停的偷偷打量着老狐狸。老狐狸大概是烦了，冷声道：“不想要眼了我帮你挖出来。”

　　闷油瓶和老狐狸的视线对上，我怎么看都是剑拔弩张的意思，当即拦在两人前，“大家都是朋友，都退一步，退一步。”

　　陈曦翻了个白眼，“谁跟他是朋友，还要挖我眼睛？”

　　我简直是恼了，这丫头有没有眼力，这两人打起来谁能占着便宜？

　　老狐狸轻声笑了笑一下，似乎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曦和闷油瓶说道：“很久也没人这么和我说过话了。就是陈皮阿四，在我这里都不算什么……”

　　“好了好了，你也别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现在我们怎么办？”我刻意抓了抓他右手，他似乎有些恼怒的撇了我一眼。

　　刚才老狐狸下手极狠，我估摸着被关在棺材里的是个活人，只不过现在这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老狐狸。再说，若是没有老狐狸的话，显然现在任人宰割的就是我和老痒了。我可不觉得有陈曦在，闷油瓶能救我们。

　　而刚才老狐狸动手的时候对一个年轻人留了手，带着副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应该就是那个凉师爷，看起来老狐狸打算让他来领路。

　　此时人不少，哪怕是打麻将都绰绰有余，只不过经过刚才，安静的可怕。老狐狸让我和老痒起来，一脚踹开了棺材盖，把里面的拉了出来打晕扔在了人堆里，又踹了一脚棺材，喀喇一声，棺材挪了一点位置，下面的棺床上，露出了一个一米见宽的入口。

　　一路无话，直到一条奔腾的地下河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这条地下河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宽，洞顶有大概十米多高，左右两边无限延伸开去，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山洞的顶上没有钟乳，但是四周的石头经过多年的冲刷，变得很圆滑，我看着这洞的规模，知道不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水流非常湍急，刚才我在上面听到的巨大水声，就是因为这里的洞穴结构好像一个扩音器，将流水的声音扩大，我往中间走了走，发现水温颇高，有点下不去脚，而且越往前走水越深，几步就没到我的膝盖了，于是赶紧退了回去。

　　这里应该是一条岩脉，我往两边看了一下，发现两边地下河道似乎呈现出收缩的趋势，宽度逐渐变小，在左边的那条河道两边的岩壁上，还拉着很多铁链。

　　正在一行人观察之时，不远处的水里炸起了一个巨大的浪花，几乎是一瞬间，我们就被冲得摔进水里，浑身湿透。我慌乱间把手电转回去一看，只见一道水柱冲出水面，碰到洞顶，滚烫的水变成雨一样地洒落下来。

　　凉师爷吓得脸色惨白，坐在水里直发抖，不知道有没有尿裤子。

　　我转头去看，也只看到一大片水花，水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连个形状也分辨不出来。

　　那水柱子冲上洞顶片刻也不见衰落，反而有越来越凶猛的势头，让我想起海里的鲸鱼，可这山沟沟里怎么可能会有鲸鱼，要真能碰上这么离谱的事情我也不想活了，可除了鲸鱼，什么东西还能扑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转念一想，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有二十多米长、头如解放卡车的成年哲罗鲑？心里直叫命苦，这年头菩萨闭眼，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溜达，这斗恐怕是倒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