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月上陵

13、记忆

　　我是谁？我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一个代号──张起灵。

　　我感觉我应该是自由的，应该找一个人，完成一个约定，只是我忘记了他是谁，又在哪里，以及约定是什么。

　　我从吴三省那里得到了一把刀──黑金古刀，很熟悉，也很趁手，但是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刀，在某段岁月。作为代价我需要和他下一个斗，对于我而言，这样的代价委实算不上什么，我甚至觉得，墓里反倒比外界安全的多，只是没有阳光，没有……那个人。

　　我刚从吴三省家正门出来就见一个文弱青年停车，显然是跟吴三省有些关系。

　　这时吴三省在在上面叫：“你小子他娘的，叫你快点，你磨个半天，现在来还有个屁用！”

　　我不知道作何感想，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他，可是吴三省的人却又不得不让我警惕，但是我对他，却生不出一丝防范之心。

　　我听见他靠了一声：“不是吧，好东西也留给我啊，你也卖得太快了。”显然和吴三省关系亲近，蓦地，我想起来吴邪这个名字。

　　我停下来，重新走回他的面前，问道，“你认识我。”

　　你认识我，所以我也应该认识你的……对不对？

　　“认识个鬼。”他没好气的说道，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确实不认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他在骗我，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抓着他的手，直到他承认为止。

　　我站在阴影里，完全没有意义，只是想再见他。直到看着他下楼开车离开我才离开。

　　很快，吴三省便选好了斗，加上我，他，还有他的两个伙计。不知道为什么陈皮阿四的会让陈曦跟着，一个有些奇怪的女人，很弱。

　　三天后，我们便经过尸洞到了吴三省预定的地点。试探我，这是我对于此行的唯一想法。按理说我应该装晕看看他们到底什么反应，却下意识的否认了这个方法，吴邪不在。

　　那里是个小村子，所以只有招待所可以住，但是对我而言，哪怕是在街头也无所谓，只是吴邪不在，这个认知让我烦躁。

　　但是很快我便见到了他，在大厅吃饭的时候，只不过我的烦躁非但没有减轻，甚至在加重。很讨厌，为什么吴邪身边的人不是我？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让我心情轻松了些，吴邪也会一起下斗，好像这才是本应该的现实。吴邪和我搭话，我该……说什么？

　　还没等我想好如何跟他交谈他却已经对我不感兴趣了，也是，我这么无聊的人，连聊天都不会。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似曾相识，仿佛曾经经历过，我却想不起来。我和被吴邪称作“老狐狸”的年轻人打了一架，幼稚，不过想杀了那个人的心情却是越发强烈。

　　“你说，吴邪现在是不是一个人？第一次下墓就遇上这种情况，他应该吓坏了吧？”

　　他有枪，但是我感觉的到，他最趁手的兵器不在，我占了上风，可是听到他的话我却愣了一下，被他借机逃掉了。

　　我本应该去追，身体却下意识的往回走。吴邪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这个墓并不是那么简单，我突然间觉得恐惧。

　　刚才的胖子狂跑过来，我知道，血尸被放出来了，虽然解决不难，却有些麻烦。我先把胖子弄下机关，自己才跳了下去。

　　吴邪也在，只不过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我扫了一眼便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背起潘子和吴邪他们会合。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甚至不记得你和我的过去，所以此刻连安慰你的权利都没有。要是……想起来就好了。

　　处理好潘子的伤后血尸又追了过来，我突然后悔刚才没有解决他，不然现在我就可以和吴邪多呆一会了，即使有个烦躁的陈曦，即使吴邪也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但是哪怕只是和他静静的坐在一起，听着他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我都无比满足，活着的、温暖的、无恙的他。

　　血尸把吴邪吓得一个趔趄，倒退出去好几步，我大叫一声跑，他才反应过来，幸好刚刚我在他衣服上抹了些血，这里没什么要命的机关，只有克制尸鳖也便算是安全。

　　看着他们都离开我才解决了血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鲁殇王，墓里应该还有一个更麻烦的血尸。

　　等我解决完另一个血尸后才才找到他们，吴邪看起来伤的很严重，尤其是手，惨不忍睹。我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也是他，也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却是紧紧抓着我的手，像是抓住了全世界。

　　呐，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坐在一边，余光打量着昏睡的吴邪，很想抢过来，如果可以的话。因为一直注意着吴邪，所以他醒来的一瞬间我便知道了，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不是我的，而我，也把他忘了……

　　接下来因为尸鳖王的出现场面一度混乱，幸好，吴邪没事。我默默的看着吴邪急急忙忙的取了酒精，全倒了老狐狸身上。曾经，他也是这般在意我的吧？我没有告别，只是默默离开。有点怕向来冷静的自己失控。

　　接下来我伪装成一位教授混在了宁的队伍中，不知道为什么，陈曦也在，叽叽喳喳的和我说着，动不动就过来搂我的胳膊，烦。只是当我看到宁后面跟着而来的吴邪的时候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近乎神经质地站起来和他握手，说道：“幸会，幸会，鄙姓张。”

　　我姓张……

　　我终于握上了吴邪的手，和我想的一样，修长，却没有什么力气的手，显然没怎么吃过苦。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我不想松手，可是哪里由得我任性？松开的是手，同时刚刚填满的心再次空空荡荡。我们以前到底是怎样的呢？

　　我近乎词穷的和吴邪聊天，我看得出来他似乎并不想接话，可是忍不住，难得可以和他轻轻松松的交谈。我找中机会便握他的手，如同罂粟一样让我流恋的触感与温度。

　　直到吴邪和宁交谈起来我才失落的离开。或许睡梦中可以拥抱着你……

　　路上遇见了鬼船，我救回宁的时候在鬼船上发现了点东西，上面有吴三省这个名字，也有，我的代号。我下意识的交给了风暴停息后来到甲板上的吴邪，献宝似的。

　　吴邪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站着看了起来。我站在他身边，很熟悉的感觉。等到吴邪看完笔记，太阳已经西下，我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如果是陪着吴邪，就是浪费时间也无所谓。

　　吴邪郑重的向我道谢，我假装不在意，大手一挥，“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说着得意的大声笑了起来。大概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难过，什么时候，你我之间还需要道谢了？我们，本应该亲密无间才对。

　　胖子来了，意料之中，毕竟他和宁已经合作过多次，不过人也算讲义气。因为胖子连逼带喝，船老大让伙计做了个鱼头锅出来。其实我对于吃并没有什么要求，压缩饼干和山珍海味对我而言是一样的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吴邪大吃的样子，我也胃口大开。吴邪似乎很喜欢吃西湖醋鱼，我不确定的想到。记忆便是这样，只有零星的碎片，很多事情都拼凑不起来。

　　我跑了过去闻了下，说道：“西沙就是好，随便烧个鱼我们那里一辈子都吃不到。”便和他们一起吃了起来。

　　直到我们快吃完了陈曦突然从后仓出来，一屁股坐下来把我身边的吴邪挤到了一边，我十分恼火，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该死的自制力。直到吴邪走了两三步我才干巴巴的喊了句，“你吃完了啊？”

　　“吃完了。”吴邪回复的很平静，我却知道，他生气了。

　　吴邪一离开陈曦便乐开了花，乱七八糟的问着我，莫名的，想让她消失。尤其是听到她讲鲁王宫里吴邪是怎样倒霉的时候。我这才知道上次吴邪那个惨样可以说是拜她所赐。

　　一路上我都处于伪装的状态，直到在墓中宁离开我才站了起来，因为被胖子护住，我一箭都没中，只是我宁愿中箭的是我，而不是吴邪。我用自己的声音说道：“放心，没事的。”

　　吴邪和胖子同时一愣，一直躲在我身后的陈曦露出了一丝自豪，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但是我绝对不相信什么直觉，我感觉陈曦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我活动了一下，身高长起来好几公分，手也长出去几寸。说实话，维持锁骨的状态并不好受。我长出了一口气，才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原来的脸孔。

　　吴邪看到呆了一下，那胖子也看的说不出话来，好久才一把拉住，说：“小哥，你这是啥意思啊？你这不存心消遣我们吗？”

　　没有，我在心里默默回答。装成别人也挺好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又远了几分。我拍了拍胖子，让他坐下，抓住他背上一根箭的箭头部分，用力一拧，就轻松拔了下来。吴邪凑过去一看，似乎是安心了，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刚才那一脚，那个女人是故意踩的，看来她不仅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还想把我们全部干掉。”

　　听到我的分析，吴邪气的直咬牙。胖子咧着嘴巴，“幸好他妈的这里的箭都是莲花头，要不然还真给她得逞了，想胖爷我一世英名，如果死的时候被射成个刺猬，还不给人笑死。”

　　吴邪还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但还是简单的回了一句。我知道，吴邪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

　　我看着吴邪认真思考的样子，突然想到，如果我也是一个“秘密”，吴邪会不会好奇？会不会一直追着我？我想了一会还是算了，跟着我太危险了，这一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回到耳室便发现我们的装备统统不见了，前后不过五分钟，显然，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吴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

　　我们自欺欺人的寻找，足找了五六分钟，直到胖子突然大骂了一声：“娘的！这里根本不是刚才我们呆的地方嘛！”

　　我一回忆，便向看向我的吴邪点了点头，“他说的对，这里似乎是另一个房间，那边角落里的那只婴儿棺材也不见了，陪葬品的摆设也非常不同，而且，你看顶上——”

　　吴邪抬头一看，显然是吓了一大跳。毕竟任谁看到阴阳星图竟然变成了两条互相缠绕的巨蛇盘绕在整个圆梁上都会吃惊，更何况这蛇刻的栩栩如生，好像就要扑下来咬人一样。

　　吴邪忙低下头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难道我们进错门了？”

　　胖子说道：“怎么可能，这里明摆着是自古华山一条路，这地方又大，我们从这里去了那破道，在破道里被射成刺猬又跑回到这里来，没错啊！他娘的这样都能错我王字倒过来写？”

　　胖子问吴邪道：“你们南派不是对古墓里的机关很熟悉吗？这样的事情你以前见过没？”

　　吴邪叹了口气：“这里也没外人，我就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这还是第二次进斗，不要说什么巧石机关了，我连这些瓶瓶罐罐的名字都叫不利索，你们也别指望我。”

　　我一愣，没有……外人吗？对你而言，我不是外人啊，真好。

　　吴邪讲了讲吴三省告诉他的，我很轻易的便发现了吴邪是说一半瞒一半。不是吴邪说的有漏洞，而是我，对他莫名的熟悉。

　　因为胖子不停的插嘴，吴邪越说越简短，最后胖子竟然大骂：“臭小子，你他妈的知道这么多都不说，简直可恶，你看现在可好，弄了个半死不活的境地！”

　　我一把抓住吴邪，问：“三叔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结巴道：“他，他说的是‘电梯’。”

　　我沉思一会，哦了一声，几乎是恋恋不舍的松开吴邪的手腕，对着吴邪一笑，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

　　我起身走到俑道石门处，摸了摸门框，说：“这的确是一个机关，而且还十分的简单，只能骗骗小孩子，所以你三叔二十年前看不出来，二十年后就能发现。”

　　我举了一个例子，吴邪瞬间便明白了。说实话，我并不会形象描述，但是我和吴邪之前有种微妙的默契，这是岁月的沉淀，只是我忘记了，而他，也忘记了。

　　吴邪给胖子解释了一遍。趁这个时间我仔细检查了门框后，又走过去看泉眼里的水，有些疑惑。

　　陈曦突然插嘴道：“小哥，还有什么问题？”

　　我有些烦她，也没有出声。吴三省同吴邪说的绝对有隐瞒，但是吴邪是真的不知道，我说了也没有用处，反倒会让他纠结。

　　静默中吴邪突然兴奋的论述了我们该如何出去，以及出去的可行性。他说话时两只眼睛像是有星星一样，我想起，似乎也是在一个近乎黑暗的地方，他也是这般兴奋的说着他的想法，相当怀念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因为突然出现的门，我竟然又让吴邪独自在墓室。上次那个姓汪的老狐狸说的话我一直都没忘，我怎么能，又让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他会不会害怕？

　　只不过接下来的一切完全没有给我去找吴邪的时间，等我冒出水只见吴邪在我眼前，他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从他还没有恢复平稳的呼吸中我可以感觉到，但是并没有多少惊慌。也是，吴邪也不是软弱到需要时时刻刻的保护，他可以做很多事，有时候做的比我更好。

　　我看着他问道：“这里是左边还是右边？”

　　他说左边，我松了口气，一下子也坐了下来，捂住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个黑色抓印，我想让他知道，让他关心我，孩子气的举动，我自嘲。

　　胖子和陈曦把刚才的事和吴邪叙述了一遍，我简单的说了下原因，吴邪很吃惊。其实吴邪吃惊的样子很好看，瞳孔微微放大，我甚至能看清倒影在他眼中的我。

　　胖子突然说道：“你们说旱魃会不会游泳的？”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那水池的中心，突然冒出了大量的气泡。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陈曦好像知道什么，此时她没有一丝紧张，就像刚刚，第一个跳进盗洞，没有丝毫犹豫。

　　那些水泡冒了大约有五分钟，突然水池底下传来一声令人费解的闷响。与此同时，水池的水位竟然开始下降，水面上逐渐出现了十几个旋涡，那只盆棺就随着水流拼命的转起来，吴邪拿手电往水池里一照，竟然看见水池的内壁上出现了一道石阶，这石阶顺石壁盘旋而下，似乎直通池底。

　　吴邪招呼我们打起深水探灯，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向下面照去。胖子眼毒胆又大，直接跳到了那个石头台阶上。吴邪没有拦住也就不拦了，我偷偷打量着他，什么时候，我才可以靠近他呢？

　　胖子往下走了大概有两圈，似乎碰到什么，蹲下来去看，才看几了几秒就抬头对我们大叫：“狗/日的，这里竟然有洋文！”

　　吴邪一愣，显然不相信，陈曦便主动说去看看，学着胖子跳到那石阶上。我想了想，轻轻抓了抓吴邪的手，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走吧，应该没事。”

　　吴邪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愣了一下才跟上我，我们一前一后，仿佛曾经这样走过上万次。

　　胖子和陈曦正盯着那几个字母看，见我和吴邪过来就让开了些。我看到那符号脑海中突然混乱起来，只是连忙和吴邪：“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我快步向下跑去，吴邪也追了下去。只不过没跟上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在角落里蜷缩起来。我想起来了，可是却不如忘记。

　　我来过这里，不止一次。我脑子里很乱，有过去，有现在，似乎还有未来。陈曦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我，絮絮叨叨说着，似乎还想抱我。

　　我不着痕迹的闪躲开，心中却是冷意不断，她说的话我记得，那是吴邪曾经和我说过的。我余光看到吴邪，只不过他没有像记忆中一样过来，显然是因为陈曦。我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念了一般他的名字。

　　直到吴邪过来，我才抬头看着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我挑着捡着说了一些，甚至没有提吴邪的存在，我知道，那份过去应该彻底埋葬，甚至我都不应该记起，可是我知道，自己又是多希望吴邪能记起来，记起我和他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的日子。

　　说到最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下来，说道：“我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几个月后，才一点一点的开始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后来又过了几年，我开始发现，我自己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我骗了吴邪，第一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我知道吴邪不是那么好骗的，只要有时间，他必然发现我的叙述中少了一个人，我知道，我必须说点真的东西转移吴邪的注意力，而我要说的，也必然需要引起吴邪的好奇。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是什么问题，不过我在三个月前，碰到了你的三叔，我发觉他非常的眼熟，为了想起更多的事情，就跟着你们去了鲁王宫。”

　　我看着吴邪说道：“我在鲁王宫里，发现你的三叔很有问题！”

　　他一楞，我继续说着，看着吴邪的表情我知道，他很紧张，甚至自言自语起来。陈曦却突然走到了石碑前面，梳起头来，找到了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