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路上》王少

31、何去何从

　　好多人都离开了视线，更多人却还是在自己身边。邹韵有时会站在以前的“轻舞飞扬”门前发呆，想着不过短短一年，事情为何会变了那么多。可是，现在的这家店叫“魅族”，和以前里面那些纯净的孩子不一样，邹韵总是能看到发型近乎妖异的人在里面走动。于是渐渐的，也不再去那附近瞎转，只希望着店不在了，人都能好好的。阿雪，小白，还有那个红发的虹。
　　蓝柯察觉到邹韵近来的心情有些低落，却不知是为何。如往常一般，两人会隔三差五的一起用餐，轻松自在的聊着，举止虽不亲密，却也是越来越默契。可是今天，邹韵明显的心不在焉。蓝柯突然有些不安，未曾落实的关系是他的软肋，因为没有明确告白所以他没有资格过问太多，也因此总有无法掌控的担忧。邹韵的情绪，他竟也有时猜不出。或者是关心则乱，若是被邹韵知道她一向忌惮的他的洞察力也会有失效的时候，恐怕就顾不上在这唉声叹气了。
　　蓝柯决定夺回主动权。“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他轻声问，将邹韵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不是。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点走神。”邹韵坦白。其实也没想过隐瞒，只是没有主动提出的必要。
　　蓝柯却有些会错了意，脸上有些微怒。“哦？想什么呢，会这么入神，连这样的美味都放着不理。”
　　邹韵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善，因为蓝柯甚至没有刻意遮掩。她疑惑的迎视他的眼睛，心里明明知道他口中的“美味”应该是桌上的佳肴，却竟然还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会认为他指的其实是他自己。
　　这样就有点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邹韵不自在的低下头去，脸微微发红，为自己这样不着边际的联想而感到无奈。“其实也没什么，最近有个朋友搬走了，一时有些不适。”这句话，却还是带了三分假。那些因为阿雪离开而萌生的种种感慨，却不知为什么不想告诉蓝柯。
　　只是她那一瞬间的羞赧却被蓝柯看明白了，心中不由窃喜。他是要让邹韵慢慢接受自己，可是偶尔挑逗一下似乎更有益于感情升温。再者，知道邹韵走神不是因为吕墨，心情就好了很多。他不承认自己介意什么，却还是心里不快的。
　　这下，气氛又好了起来。“那呆会一起去看场电影吧，调节一下心情。”他说，似是一时兴起，可是钱包里的两张电影票却已经躺在那许久。
　　说到电影，自然会想到宁檬那次逃婚之行。虽然以分手收场，可是邹韵毫不怀疑这只是宁檬的一厢情愿。林木那个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放手。也还记得当时心里的念头，期望下一次身边陪伴的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这些想法，蓝柯是统统不知的，邹韵却不自觉的在心里较量：这场看似平常的电影，其实是她的一次表态，一种认可。一时之间，邹韵下不了决心。正犹豫间，手机铃声响起。

　　本来如获大赦的邹韵看到来电显示以后不由皱眉，没有想到解救她的会是郁清。可邹韵还是冲蓝柯歉意一笑，起身到一旁接听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已经传来哭声。郁清边哭边说：“我奶奶快不行了，说想在临走前见你一面。”
　　邹韵忙问清地点，有些慌乱的向蓝柯告辞。蓝柯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知道她已经乱了阵脚，当下付账拉着邹韵一起离开。“不要急，我陪你一起去。”他说，步伐稳健却又快速，邹韵却慢慢的不再慌乱。被他这样牵着，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邹韵的脑子里都是郁奶奶慈祥的笑容。她安慰自己说，郁奶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也许是郁清故意吓自己。可是这样蹩脚的借口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拆穿，谁会拿自己亲奶奶的安危去愚弄别人。况且她也是知道的，郁奶奶又回到城市居住，不是没有身体方面的原因的。可是经常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见的人，怎么会突然病倒了呢？她无法相信。心里有些空，却奇异的感觉不到难过，只是空空的，好像胸腔的某一部分不存在了一样。
　　“你这样，会吓坏老人家的。”邹韵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蓝柯。见他微微皱眉，轻叹一口气，抬起右手，轻轻的拿纸巾擦着自己的脸颊。原来，已经哭了吗？
　　是啊，郁奶奶只是想见她一面，聊聊天而已，哭什么呢？奶奶她，是喜欢看她笑的吧？

　　郁清看到邹韵和蓝柯一起出现，只是微微垂下眼睛，神情满是悲伤。难道郁奶奶的病情真有那么严重？
　　“我姐在里面，你等一下。”她朝邹韵说完，回到郁妈妈身边，安慰已在轻声啜泣的母亲。就算郁清曾经不择手段的对付邹韵，可是在此刻，也只是一个即将丧失至亲的女生，是一个强撑着安慰伤痛母亲的女儿，邹韵对她的不满突然烟消云散。
　　郁洁出来的时候，眼圈也是红的。她看到邹韵，勉强笑了一下：“你来啦，进去吧，奶奶在等你呢。”
　　为什么要这样呢，一个一个的，跟交代遗言一样。邹韵不喜欢这样的奶奶，可是如果她像妈妈一样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她的心痛恐怕更是难以形容。

　　郁奶奶瘦小的身子裹在雪白的被子里，越发显的单薄。等邹韵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时，奶奶的笑容虚弱的像是随时都可以消散一样。“小韵，你来了。”奶奶的声音很小，需要安静的听才能明白。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在用掉那所剩无几的生命。
　　邹韵心痛不已，忍着让眼泪没有夺眶而出，嗓音微紧的说：“奶奶，您要好好休息才行啊，不要说那么多话啦。”
　　可是郁奶奶竟然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话，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小韵，其实奶奶一直有事瞒着你呢。这件事啊，除了奶奶，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吧。”
　　邹韵见郁奶奶坚持，只能任她说下去。
　　“去年她们接我回来的时候，我在家门口看到一个人，当时觉得很眼熟，可是一时没想起来。后来，小洁妈说小邹来看我，我出去一看啊，就看到你爸和白天看到的那个女人，一介绍才知道是你爸现在的老婆。”
　　邹韵知道郁奶奶在看她的脸色，大概也是觉得提到这个会让邹韵不自在。可是关于爸爸再婚的事她早已看开了，唯一不明白的只是，为什么郁奶奶第一眼看到苏瑾的时候会觉得面熟。郁奶奶的记性一向很好，脑子里装着无数的故事，见过的人也能一下记住对方的相貌名字，这一直都是邹韵所羡慕的。可是按理说，郁奶奶当年离开的时候，苏瑾应该还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才是。那时就算有传闻说爸爸搞外遇，可是也没有谁说见过第三者的样子。
　　郁奶奶看出了邹韵的疑惑，有些费力的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他们这一介绍，我突然就想起来了。十年前我走的那天，一大早就收拾东西，把行李往车上装的时候，一个女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竟然把我撞倒在地。”
　　邹韵隐约觉出了什么：“那个女人，是苏瑾？”
　　郁奶奶闭了闭眼，算是承认。
　　邹韵有些紧张：“奶奶你记不记得她当时从哪个方向来的？”
　　郁奶奶叹了口气。“从东边来。”
　　看着邹韵突变的脸色，郁奶奶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小韵，奶奶一直没跟你说，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我看着你们现在都相处的挺好，就想着兴许是巧合吧，不想说出来破坏了这一切。可是，我眼看着就要入土了，总觉得不该把这件事这么瞒下去。不过，你听奶奶一句劝，凡事啊，没有绝对的对错。”奶奶说完，呼吸已经显得相当急促，邹韵赶紧按铃叫医生。赶来的医生护士把邹韵推出门外开始对郁奶奶进行急救，而邹韵如同木偶般任人摆布着，不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郁闷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