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路上》王少

32、证据

　　郁奶奶终于还是离开了，白布拉上的一瞬间，邹韵甚至想冲上去阻止。奶奶那么安详的样子，明明只是睡着了啊，为什么要说死了呢？可是她没有移动脚步，只是虚脱般靠在蓝柯的身上，放任眼泪肆虐。她还是没有感觉到所谓的伤心，或许是心伤的太重，连感觉都没有了吧。她只是哭着，脑子里却冷静的可怕。谁知道，奶奶离开，是不是摆脱了这个烦人的地方去了一个美好的天堂呢？在这个世界，原来是有那么多虚假丑陋的东西啊，以前竟然没有发现。
　　邹韵的泪，没有流太久。其实就算再亲近，终究比不过郁清她们的血脉相连，比不过他们朝夕相处却永不再见。与她，却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奶奶还在，只是现在无法相见。
　　可是，却有不想见到的人每天出现在自己眼前。那天郁奶奶的话，一直在邹韵心里回响。她内心的愤怒，不甘，怨恨，以及迫切知道真相的渴望，却不得不全部压在心底。郁奶奶说，十年前，她离开那天，看到苏瑾从东面来。东面，是她家的方向；而那天，是妈妈去世的日子。
　　邹韵是一直不肯相信妈妈会自杀的，却没有想过，她是不是遭人陷害，是被哪个恶毒的女人夺去了生命。而那个女人，还敢堂而皇之的嫁给她的丈夫，在她的女儿面前装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想想真是恶心啊，甚至，连她的儿子都让人厌恶。
　　这时的邹韵，几乎走到了怨恨的极端。她突然想到，吕墨的拒绝，难道他早知道这一切，却一直没有拆穿，反而是配合着那个女人演戏？
　　这件事，越想越是不甘，不甘母亲白白失掉了性命，不甘那个女人独享幸福。她不敢去想，对于这件事，父亲知道多少。自己放下仇恨与他们和解，该不会是异常可笑的闹剧吧？
　　可是，她该如何去说。如果苏瑾一口否认，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反而是让苏瑾提早防范。那时，邹韵恐怕远远不是苏瑾的对手。
　　于是，她想到了吕墨。不管怎样，吕墨对她的好，是真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邹韵只有在他身上一试。只是这时的吕墨，是仇人的儿子，邹韵不确定自己的表现是不是会让他起疑。
　　要见面的前几天，邹韵显得越发紧张，整个人都神经质起来，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的淡定漠然都是伪装，真正触到了自己在意的事情时，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会慌乱，会不知所措。可是，她又毕竟和别人不一样，伪装久了，一旦疯狂起来，就是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此时，她的眼里，没有了任何人，只有妈妈的泪，妈妈的委屈，还有妈妈死后家里的狼藉。
　　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她向来是极端的，爱也好，恨也好，发现了就要去做，哪怕是后来发现错了，也在所不惜。可是，表面上，却不能有丝毫的异样。所以，那几天，邹安泰和苏瑾只是以为邹韵工作忙，每天早出晚归；蓝柯以为她累了，总是早早回家休息。他们想不到，邹韵只是不想面对他们，而选择了在街上游荡，让冬日的冷风强迫自己冷静。
　　她见吕墨的目的是寻找证据。这个时候，看过的漫画小说竟然起了作用，她知道可以寻找吕墨话里的漏洞。可是前提是，吕墨要知道一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吕墨知道，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只要妈妈的仇能报，就算自己粉身碎骨又怎样！
　　在快要到达心理极限的时候，约定的日子到了。邹韵之所以没有选择立刻见面，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激动，借由那几天平复心情。可是到了约定的地点，才发现刚刚安抚下的心跳又剧烈起来，心脏像是不受指挥了一样，不知道哪一刻就会坏掉。今天，不管是那一种结果，恐怕心里都不会好受。
　　她为什么喜欢的恰恰是吕墨呢？

　　吕墨坐在茶社，这里很安静，连音乐都是柔柔的。可是他的内心却无法平静，猜测着所有邹韵要约他的可能。
　　自从知道邹韵的身边多了一个蓝柯，他更是尽量减少了两人见面的次数。每次与母亲通电话，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总是不提邹韵与蓝柯的进展。所以他并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只是一遍又一遍催眠似的告诫自己：放手吧，小韵不会是你的。可是，邹韵却主动约见，不在家里，不在学校，不在情人会去的西餐厅，而是选择了这么一个环境优雅的茶社。心底就升起来一丝一丝的希望，慢慢汇聚成一道光芒。他不是圣人，对于心爱女孩的告白可以一再拒绝。谁会知道他内心的渴望是多么强烈，直等到一个契机，也许就会喷薄而出，不顾一切只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邹韵穿的是墨绿色的大衣，他们两个人最爱的颜色。吕墨不得不去想这代表着什么，心里却不似刚才那般坚决。如果邹韵说，她依然喜欢自己，说蓝柯不过是一个长的和他有点像的替代品，他就真的要接受她吗？有些事情在没有发生的时候，可以有无数种可能，因为发生的概率不大，选择很多，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假设。可是它一旦发生，选择了就不再有退路。吕墨鄙夷着自己的犹豫，为什么总是到关键时刻就退缩。可是，他的苦衷，只有自己消化。他没有不管不顾的权力。

　　邹韵在吕墨旁边坐下，笑着说：“来很久了吗？”大概是被风吹过的缘故，吕墨总觉得邹韵的笑容有点僵硬。所以他不由自主的握了一下邹韵的手，果然冷的像冰一样。
　　“怎么不带手套。”他没有回答邹韵的问题，只是责怪的问，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心疼着不够爱惜自己的小韵。
　　吕墨的手很暖，手心是熟悉的纹路，让邹韵产生了贪恋的感觉。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沉溺，不能被此麻痹了意志。所以她笑笑，笑容不再僵硬，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自然的揣进了口袋中。
　　吕墨有一瞬间的失落，但随即抛开，只是忙着为邹韵倒上热茶。他不知道，邹韵的手，在口袋里打开了录音笔的开关。

　　等身体暖和过来了，邹韵主动为吕墨添茶，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好久没见了，最近躲我躲的很辛苦吧？”邹韵说，就像一个对着哥哥撒娇的孩子。
　　吕墨苦笑，看来真的是哥哥了啊。可是心里却有某个地方放松了，虽然苦涩，也算一个了断。于是他的心情似乎是回到了以前，那段还不懂爱的时候。他也笑着说：“小时候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善后，现在你长大了，我也该躲个清闲了。”
　　邹韵知道他也许放松了警惕，索性就怀起旧来。“说到小时候，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走不出失去妈妈的悲伤。”
　　吕墨要的哪会是这句“谢谢”，可是既然他要的不敢留下，只能顺着说：“知道就好。为了你，我可是耗费了一个少年的青春啊。”故作轻松搞笑的语气，完全不是吕墨的风格。可是只有这样说，两人才不会尴尬。
　　“嗯。”邹韵点头。“遇到我以前，你应该很自在吧。不过那时只有你和苏姨两个人，哪有现在四个人热闹。”
　　吕墨不知道邹韵说这句话是不是出自真心，可是他的心情很复杂。这其中的曲折，他说不出口。
　　见吕墨沉默，邹韵继续说道：“对了，我好像都没有问过你，在苏姨和爸爸结婚以前，你们都住在哪？”
　　“你不是知道吗？就住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大院里啊。”邹韵搬家以前，也是住在那里的。
　　“不是，我是说，你们离开那以后，搬来我家以前，是住在哪的。应该也是在这个城市吧？”邹韵有点沉不住气了，问的话也有些急迫。
　　吕墨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想了想说：“是在这里住过一段，要不我妈也不会遇上邹叔。那时你妈妈刚过世，邹叔意志很消沉，而我妈也有过丧父之痛，算是过来人，所以就以故人的身份开导他。小韵，你要相信邹叔，他和我妈是在那以后才开始的。”
　　邹韵笑了，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在追究当年的桃花帐。如果爸爸没有外遇当然最好，可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你是说，你们遇见我爸的时候，我妈已经去世了？”这样一来，在时间上岂不是有出入？
　　吕墨毫不犹豫的点头。
　　邹韵有些失望，看来吕墨是真的不知情啊。可是，却也放下心来，原来他是无辜的。
　　邹韵偷偷关了录音笔，随意和吕墨聊着小时候的事情，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从苏瑾那里套取证据。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因为这一章讨厌吕墨，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而已。
天变冷了，躲在被窝里更新，想想自己还真是敬业啊！哇哈哈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