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守得云开见月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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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盛传已久，琴教的左右护法是异性兄弟，情同断袖……啊不，情同手足。咳，他二人形影不离，出双入对，时常结伴游山玩水，不知有多少姑娘的芳心哗啦哗啦地碎了一路。
不过，即便他们都生得颠倒众生，也难以抹去他们曾经的嗜血与残暴——二人联手，连杀正道尊者十二人还全身而退，那十二个武功卓绝的尊者却重伤不治，非死即残。“鬼笛书生”裴夙，一曲竹笛可令人心魂皆裂，却让群兽百鸟俯首称臣；“邪眸妖道”谢尘，一声风铃能使人如坠梦里，却让蛊虫蝎蛰甘之如醴。
常琴早年便听说过这一对杀人狂魔，不由得笑弯了眼睛：“常歌真是看得起我们，本来我还信了姽婳，以为他会给我活命的机会，看来我还没真正地适应邪教的思维方式！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派出了护法来杀我。”
锦绣微皱眉：“你就知道他们一定会下死手？”
“或许存在转机，但我不信杀人如麻的妖刀会不见血就收回去。”常琴修长如玉的五指依次叩击窗棂，“姽婳只是在利用我，大会结束后，只要我一交出秋水玉箫，就会立刻被护法斩杀。”
“他们在哪里杀人不行，非要我们跑这么远，总不会是常歌大发慈悲，让我们死前旅个游吧。”锦绣翻了个大白眼，“我一定要死得难看点，死后去谢谢他老人家。”
“别生气嘛。”常琴替她顺了顺毛，笑得像只毛茸茸的白狐狸，“毕竟还需要我在大会中展露头角。剑阁欲除我而后快、正道对邪教避如蛇蝎、再加上比武时刀剑无眼，我若死了再正常不过。到时候姽婳再借报丧之名，把秋水玉箫带回给常歌，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眯起眼睛，思绪纷扰。一个邪教教主为什么那么爱惜自己的名声呢？费尽心思地故布疑阵，他到底是不想让谁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是父亲？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打断了常琴的思路。
“常公子，你猜得很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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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之中，梓潼作为前往剑阁的一大重镇，早已人满为患。各大客栈基本都被那些人多势众的门派承包了，身着统一服饰的青年男女进进出出，秩序井然。
朴素亲民的墨家子弟清一色麻鞋布衣，四处救济贫民，“兼爱”、“非攻”之道赢得下层百姓一致好感；戏子优伶居多的曲苑不为参加比武，只为借机贩卖消息而来，马车之中各地的头牌招摇过市，如繁花缭乱；古老神秘的唐门则是整齐划一的劲装蒙面，举手投足之间传出细碎的金属摩擦声响，仿佛机械人偶。
一时之间，原本静谧安宁的小镇鲜活了起来，各式奇景目不暇接。而此时此刻，剑阁之中，阁主冷丘正和阁中尊者商议要事，每个人都是愁眉紧锁，桌面上搁着一份文书。
他们清一色被踢了子孙根的表情，原因很简单——常歌来信，说派了人来参加武林大会。他们为了这事儿焦头烂额，商量了几天几夜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现在正犹豫着是该秉承大会原则兼容并蓄，还是装作视而不见、再暗中设下埋伏。
可是，如果民众知道邪教前来参赛的消息，势必掀起轩然大波、闹得满城风雨；而若是选择了暗中设伏，他们又不清楚对方的实力，怕会被反摆一道。
最终，还是冷丘一掌拍在桌面，一锤定音。
“让他们来！罢、罢、罢，这里可是剑阁！我们人多势众，还惧他们这帮乱臣贼子作甚？更何况，常歌这次给我们送了一份见面的大礼啊……”
“大礼？”
众人皆不解，冷丘的眼睛却霎时迸发出鹰隼般锐利的锋芒，缓缓眯成两条细缝，苍老的面部如刀凿斧剁。
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常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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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江面上微微地颤动，室内的气氛也霎时降至冰点。
锦绣盯着面前泰然自若的道士，只觉他刚才的那一身骚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夜猫玩弄到手老鼠的漫不经心，让人不寒而栗。
谢尘的目光在他俩之间绕了几圈，最后定格在常琴身上，盛艳的容颜充满了邪佞之气：“怎么发现的？”
“两位护法根本没打算隐瞒，又早已名声在外，常琴何来‘发现’一说？”常琴一边温温柔柔地笑着，一边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借机把锦绣护在身后。
锦绣在他背后别过头去，默然无语：这一杀人狂魔你给他面子干嘛？明明是裴夙演技太烂好吧，而且“非衣”二字拼在一起，不就是“裴”么？两位护法估计是抱着一种“老子就是来杀你的你能怎样”的心态吧……真他娘的欠揍！
谢尘却不为奉承所动，眼珠一转选择了直击要害：“咦？后面那个小姑娘好生漂亮，在教中时好像从没见过？快过来给本座瞧瞧。”
常琴双目之中霎时冰寒一片，笑意未敛，袖中双手已暗暗蓄力。锦绣却是会错了意，见谢尘一脸阴风阵阵，便认定他是误会了自己，十分诚恳地指着常琴说：“左护法大人，你搞错了，和右护法大人厮混的不是我，是他。”
常琴：“……”
谢尘的脸扭曲了半晌，最后面色古怪地冒出一句：“本座知道那狐媚子是谁，不劳提醒。你还真以为我和裴夙那厮有一腿？”
锦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脸冒黑气的常琴，见平素温柔的少年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只好试探着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谢尘突然真的想动手了。
到了晚膳时间，厨子招呼所有人到甲板上吃饭。邪教来的人大多是四人一桌，按理说姽婳没来应该是有说有笑的，然而就是因为靠近船头的那一桌，导致整个甲板上都一片死寂，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一片寂静之中，谢尘和裴夙自然得不能再自然，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谢尘一筷子打掉裴夙的手：“你再敢喝酸梅汤试试！都说了喝太多不好，你这么喜欢吃酸的怀孕了啊？”
妖气冲天的道士和清秀白净的书生混在邪教之中，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着打情骂俏一类的勾当。锦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脸红心跳热血上涌，可是迫于常琴笑里藏刀的目光，只好是乖乖地埋头吃饭。
过了一会儿，裴夙突然撂下筷子嘟囔：“老子不吃了！这味道也太淡了！”
“你消停点，还有个十天左右的就到了蜀地，到时候我带你去吃火锅。”谢尘耐心哄道，他瞟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常琴，堆起一脸的柔情蜜意，顺手夹了一块东坡肉到裴夙口边：“来，张嘴——”
“啪！”
忽闻一声裂响，众人齐齐望去，原来是常琴手中的筷子被他捏断了。他霍然起立，极力保持着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了出来：“各位慢用，在下去船头吹吹海风清醒一下，失陪！”
然而，就在他忍无可忍地转身那一刹，谢尘却眨眼便收回了筷子，端端正正地坐着，俨然一个正人君子。裴夙盯着掉在桌上的肉，怨念万分地白了他一眼：“做戏就不能做全套吗？”
谢尘没理他，自顾自地换上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向锦绣微微倾身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锦绣。”被打断吃饭大业非常不爽，锦绣抬头的瞬间凶相毕露，看得对面两位护法大人皆是一愣。
谢尘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显得再柔和一些，放低身段问道：“你跟了常琴大概有几个月了，那家伙有什么毛病吗？比如纵欲好色、幼稚顽劣之类的？”
锦绣心说我倒觉得你们俩一个纵欲好色、一个幼稚顽劣。她琢磨了一会儿，含糊其辞地说：“没有吧，就是老踢被子。”
不远处常琴尴尬地以拳掩口，干咳两声：“抱歉，我听得到！”
“别理他。”谢尘不怀好意，循循善诱，“小姑娘，那你是他的人咯？”
锦绣没多想，“嗯，是的。”是被逼的！
谢尘一脸思索的表情，片刻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拍案而起：“我一直觉得常家男人都太娘气，说，常琴是不是夫纲不振、体力难济？”
这一嗓子在一片寂静中如雷贯耳，整条船都凝固了。下一秒，忽然有人失声惊呼：“来人哪！常公子翻到海里去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