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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远陌初穷到渡头 ...


  •   锦绣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三嫂端着简单的早餐撩起帐篷一角:“绣绣,快点出来洗漱,吃饭啦。”

      两刻钟的休整时间之后,所有人收拾好东西,各就各位。姽婳一吹口哨,五十余人再度启程。

      “前面就是码头了。接下来都是水路,我们沿着长江逆流而上,你晕船吗?”常琴在马背上回头,墨淋淋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逆着晨光飞扬。

      锦绣不答反问:“你昨晚怎么突然不见了?”

      “和姽婳聊了几句。”常琴语气淡淡,“她让我夺前三甲,又不许得头筹。而且,事后必须把秋水玉箫给她。”

      “你答应了?”

      “缓兵之计罢了。若是有机会,杀了姽婳,再设计脱身。”常琴简单交代了几句,一行人逐渐走到了人烟稠密的地段,隐隐有吆喝声传来。

      “码头到了。”

      春夏之交,长江流量不大,巨型船只不予通行。码头人来人往,又是一番别样繁华。街头行走的老妪背负麻袋,身边围绕着蹦蹦跳跳的蓬头稚子,那些还扎着总角的小娃娃手举小风车,好奇的目光不住地朝琴教这边瞟,大眼睛黑白分明。

      姽婳把五十个黑衣人分成了两拨,三十个交给寒碧,还有二十个跟着自己和常琴三人。他们并未亮明身份,和船家交涉了一阵子后,没有怎么讨价还价,秩序井然地依次登船。

      三嫂上船后被派去厨房打杂,锦绣也跟去帮忙,厨子指使她去抱两坛子酒下菜,却忘了告诉她酒放在哪儿。锦绣转悠了半天,寻思着找个伙计问问,走着走着,却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锦绣心中一惊,快步后退——这人突然出现,无声无息!

      书生模样的青年容貌清秀,腰间别了一支古朴的竹笛,顷长的身形外罩一件墨蓝儒衫。他气质温雅如山泉,声音亦如山泉泠泠:“哎呀,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

      锦绣没说话,想起自己还有正事儿,便暂时把戒备之心放下了几分,极为诚恳地问道:“你知道酒都搁在哪儿吗?”

      书生一愣,“啊?”

      一刻钟后。

      “这个是三年期的女儿红,味香而酒冽;这个是兰陵酒,名字秀气却不太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家;哦,这个最好不过——江南的青梅酒,不容易醉,嘿嘿嘿……”

      书生步履悠闲地踱过一排排酒坛,泥封都没开,只一吸鼻子就娓娓道来,还说得头头是道。

      锦绣依言抱了两瓮青梅酒,歪着脑袋,满面这个年纪的姑娘看到俊秀哥哥时该有的羞涩表情:“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自号非衣墨客,姑娘唤我非衣便好。”书生被锦绣不咸不淡地夸奖了几句,笑得见牙不见眼,口中不住叨念着“姑娘过奖了嘿嘿嘿”,却在下一秒一脚踩空,吱哇乱叫着滚下了楼梯。

      锦绣:“……”

      船上的生活漫长而无趣,常琴对十余天后的大会似乎毫无压力,每天看书睡觉晒太阳,悠闲惬意。锦绣却被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书生烦得不行,现在一看见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就想从船上跳下去。

      书生却毫不自觉,撵着锦绣要给她吹笛子,狗屁不通地吹了两段之后,一根竹筷自姽婳房中破空而出,直奔他的鼻孔。

      书生侧身一躲,竹筷有一半都没入了墙壁,粉尘扑簌簌落下来,掉了他一脸。好在姽婳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若是她真的动了怒,恐怕书生就要暴毙而亡了。

      相比之下,他和常琴倒是更合得来一些。两人成天谈论些风花雪月之事,好似都有他乡遇知音之感。书生对于茶酒之道颇有些研究,时常抱着两瓮烧酒,跑去找常琴唠叨些古今轶事。没过多久,便能听到船舱里传来厨子的怒吼:“哪个狗儿子又偷老子的酒?!”

      书生呵呵一声,举杯傻笑:“来!常兄弟,一醉解千愁!”

      锦绣见书生另寻新欢,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巴不得他和常琴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于是干脆提出调换房间,让书生去跟常公子同床共枕,自己带着三嫂睡一间房。

      没想到的是,她第一次拎着行李推开书生房门时,里面居然有人。

      风流俊美的男子二十余岁,仅着一件暗紫深衣,敞着领口倚于榻上,身形修长。一旁的架子上搭着黑白两色的道士长袍和白玉拂尘,还支了一面破破烂烂的阴阳幡,幡尾缀着一串看不清形状的铜铃。

      这个长得一脸断袖相的家伙……是个道士?锦绣忽觉眼前一黑,已被常琴用手捂住:“非礼勿视。”他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那道士说:“这位兄台,还请把衣服穿好。”

      道士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说:“心情太差,不想穿。”他躺得四仰八叉,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样,眼神幽怨得像个女鬼:“瞧这位小兄弟,贫道看你年纪轻轻又生得如此貌美,定是个几世的情种,八字里写了命犯桃花呢。”

      常琴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在下即便痴情几世,也定是倾心于一人。若是有十里桃林,亦只取那一朵。”

      “啧啧,这话说得好听,真好听。”道士翻了个身,依旧吊着嗓子阴阳怪气:“可恨我那个老相好啊,这些天被一个狐媚子勾了魂去,仗着自己会写几个破字儿、会吹几曲烂笛子,成日里和那个小贱人厮混,饮酒作乐的,早把我这个可怜人抛在脑后了!”

      锦绣越听越像书生,不由得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狐媚子”兼“小贱人”,心中暗叹又是一出苦情戏。

      下一秒,常琴适时地打断了锦绣的臆测,直接揪起床上叽里呱啦的道士,连同他的家当一起“砰”地关在了门外。

      房门隔开了三人,阴影之下,那道士却慢悠悠地爬了起来。他轻轻地勾起一丝冷笑,眉眼间丝毫不见刚才的妖艳浮华,只余视一切为过眼云烟的散漫:

      他垂眸自语:“贫道观公子面相啊,不出半月……必有血光之灾。”

      而在那门里,常琴瞥着锦绣,笑容满面地冒出一句:“终于凑齐了。”

      “是啊,”锦绣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想着终于可以不用再试探书生那个白痴了,不由得异常地愉悦:“左右护法——谢尘裴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远陌初穷到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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