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甲光向日金鳞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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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的援助，确实是锦绣意料之外的事。
按她原本的想法，杀出重围就可以了，但是真正和那些“白头军”并肩作战之后，她竟然忘了一走了之。最后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倒下，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居然生出了战死方休的念头。
重重包围之中，她即将筋疲力尽，这时寒光一霎，无数的暗器有的放矢，为她请出了一条血路。
而那些暗器上，都或大或小地镌着一个古体的“唐”字，和她的暗弩上一模一样。
唐门……
锦绣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自己和他们有什么瓜葛，值得他们默默触手后又默默离去，深藏功与名。她只记得自己认出了那个领头的人，竟然是墨衣间间主唐隐。他在远处扛着一架叫不上名字的巨型凶器，一直注视着自己，目光说不出的……慈爱。
锦绣越想越诡异，最终决定不去想。说不定是人家良心发现呢？日后相见，有恩再报好了。
她走出宅子，经过院中白铭的衣冠冢时，停驻了片刻，最后还是走了过去——这是个傻子，什么都没有，唯有可笑的一腔热血和可悲的家国情怀。
她走着走着，眼眶却渐渐地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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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原以为退居梓潼、有了剑阁的庇佑之后，能够再打几次胜仗，但不知为何，剑阁的行动基本都会被对方预料到，只能仗着武功高强勉力全身而退。
锦绣现在彻底地闲了下来——冷丘嫉贤妒能，控制欲又强到惊人，宁愿次次挨打，也不肯把兵权移交到她的手上。蜀地外沿崎岖无比，屋子输送极为困难，他们已经差不多弹尽粮绝，只能是坐以待毙。
锦绣每日吃吃逛逛，十分有坐以待毙的样子。白铭送的两坛酒，一坛被她喝掉了，一坛埋在了他的衣冠冢下。他的遗体被运送回了燕京，但锦绣知道他不愿离开西蜀，便在锦城太守府中为他立了一座墓碑，以剑刻字，好让孤魂有一处栖身之所。
她是不指望再见到两位护法了，这里可是剑阁，他们没理由跑来送死。游卿雪和眠琅被剑阁供着，她一个闲职将军，更是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
唯一给了她一点安慰的是，三嫂回到了她的身边。三嫂一直留在梓潼，可是和常琴走散，并没有他的消息。
天空是枯燥的灰白色，凝滞的浮云像是一片片落叶，遮挡着稀疏的阳光。
城之将倾，八月将近。
而此时此刻，大理营帐中，女将木昭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笺，上面有寥寥数字：“半月后太子引援兵到。
她把信笺投入火烛，扶额长叹了一声。西蜀最后的防线已经近在眼前，却久攻不下，若是再不占据剑门关天险一带……中玄太子，年少成名，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可是剑阁武功非寻常士兵可比，就算他们的战术优良，也难以更进一步。
这些日大理几乎没有败绩，不知为何不见了那个萧寻。木昭倒是挺怀念那个人，不是因为高家安分了不少，而是因为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这时，段礼突然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脸色喜忧参半：“木昭，刚接到消息，百越叛乱了。”
玄朝484年夏秋之交，百越紧随大理之后，揭竿而起。中玄南部战火纷飞，万顷良田被毁，史称“百越之乱”。一时之间，中玄东南、西南两面受敌，太子白誉临危受命，亲自引大军三十万南下，决定各个击破。
“混账！！”
剑阁议事厅中，冷丘听闻百越之乱，气得一把拂掉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大厅里没几个人，除了游卿雪和眠琅之外，只有墨家巨子和副阁主冷愈。锦绣倒是也在，只不过是自觉地站在一旁，百无聊赖。
冷愈见父亲生气，急忙劝道：“爹，您别气着身子。百越那边，不是还有琴教顶着么？不论哪方败了，都对我们有好处啊。”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琴教人，锦绣很想抽他两巴掌。
冷丘恶声恶气：“先顾好眼前再说吧！你们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在座的都一言不发，他又不能真怎么样，只得是找个人迁怒：“萧寻！”
锦绣突然被点名，立刻站直了身子：“在。”
“你不是挺厉害么？现在哑巴啦？”冷丘怒目横眉，桌子拍得震天响。
锦绣无奈：我手下没人上头有你，还想让我怎样？她叹了口气，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摊了摊手道：“阁主，末将有话跟你单独说。”
冷丘见她话里有话，挥手请其他人回避。厅里只剩他二人之后，冷丘正眼都没看她，故作不耐地说：“想说什么，讲吧。”
锦绣心说你前些天可不是这个态度啊！不是见我就吹胡子瞪眼么？现在知道问我的意见了？她三步两步晃到冷丘面前：“阁主，在说出我的计策之前，请先容我问阁主三个问题：“一、城中物资还能撑到援兵来吗？二、大理知道援兵将至，还会一点一点地小打小闹吗？三、如果大规模迎战，阁主有把握胜吗？”
答案自然都是否定，再加上她欠揍的语气神态，冷丘憋着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锦绣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摊牌：“让我做主将，所有人听我调遣，我将以退为进，在援兵来前歼灭大理至少五万人。”
“以退为进？”冷丘抓住机会勃然大怒，“你还以退为进？！你们弃了锦城，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想祸水东引！我们还能退到哪儿去？你想把梓潼也毁了吗？”
锦绣嘲讽地看着他，施施然坐下：“放心吧阁主，大理不敢进梓潼。锦城的前车之鉴才没过多久呢，即便梓潼也成了空城，他们也绝对不敢立刻进来。木昭挂帅多年，胆大心细，她不会贸然进城的。”
她铺开地图，指着城外连绵回转的山脉，“我们坐拥地利，为何不加以利用？大可以把大理军队引入山中，再凭借我们对地势的熟悉，采取游记的方式把他们歼灭。我们事先让部分军士乔装打扮成百姓的模样，从东侧城门进入深山，这样大理以为我们故技重施，必然会放弃入城，直接追击！”
冷丘犹豫了，思索了一会儿她的话后，眯起眼睛冷笑几声：“那我为什么要任命你？现在你所有的战略我都知道了，我完全可以统领剑阁，自己主掌大局。”
锦绣慢条斯理地收起地图，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难道过了这么久阁主还没发现吗？我们西蜀之中，有一个奸细。而这个奸细……就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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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上旬，一队三万人的军队从梓潼东面城门飞驰而出，掩护着众多百姓，隐如深山之中。
大理木昭疑心有诈，先派两万人封锁梓潼的众多出口，再亲自率领八万大军追入崇山峻岭，分头包抄。
往后的十余日中，人们多次听见山脉中有爆炸声传来。中旬，大理败军仓皇逃出，八万大军只剩了两万左右，元气大伤。之后不久，梓潼守军与朝廷援兵顺利会师，共同作战，把大理逼回了锦城一线，两军又成对峙之势。
在太子白誉的指挥下，中玄将士冲锋陷阵，两方各有胜负。木昭和白誉皆为两国名将，棋逢对手，一时间僵持不下。但大理毕竟被之前的几仗伤及了根基，渐渐显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趋势来。
锦城瞭望楼上，两个将军模样的人正向远方眺望。左侧的那个身形颀长，一身光辉熠熠的精良盔甲，五官英俊，锐气逼人。他手提中玄宗庙中供奉已久的神剑“帝目”，双眸清亮，含着凛冽的君威。
右边的人则明显纤秀许多，不穿铠甲，只一身飘逸的雪白长衫，轻灵舒爽。她看起来像个少年，一张玉面风流蕴藉，倚着一人高的方天画戟，欣赏着远方云淡天青的景色。
“萧寻，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打？”白誉回头，望着她笑道。
锦绣一路以来见识了这人的神机妙算，两人多次并肩作战，已经是非常熟络的战友。她无谓地一摊手，吊儿郎当：“自古以来，最妙不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接下来该怎么打，当然得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白誉听见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正中自己下怀，于是脸上的笑容不禁深了几分，望着远方缓缓道：
“我想娶木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