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黑云压城城欲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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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奇域志》有载：西蜀秘境炎帝陵，隐于深山之中，并非纳有神农氏骸骨之墓，然内蕴天地异宝，故得此名。其守陵人剑法精绝，立剑碑、传天照，剑阁自此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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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淙山泉飞珠溅玉，从一处汉白玉髓中流泻下来，鸣声琮瑢，清寒四溢。零零散散的美石之间，生长出无数的樱树，这些古老的花木盛放着浪潮一般的雪白樱花，无风自动，犹如九天之上散落的一场暴雪。
这里看不到天空，上方是峭壁形成的穹顶，缝隙里蜿蜒出带刺的藤蔓，点缀着水红的花簇。唯有西南角的竹林，其上有一块隐约的空洞，漏下稀疏的阳光。越往东北的方向，雾气就越阴冷沉重，深处是朦胧一片。
在那竹林前面，是一栋简易的竹楼，楼下有一汪温泉，咕嘟嘟地冒着泡，一个少女正提着裙摆，在浅处踩着水。她的五官清丽简约，乌黑的长发柔软地垂在身后，肌肤白净如玉。
“锦绣，凉朱来信了。”一个气质高贵的美貌女子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封下属送来的短笺。
少女立即抬起头来，“找到了吗？”
眠琅摇摇头：“没有，凉朱领着人寻遍了你们去过的地方，都说没有看见常琴。”
锦绣怔了一瞬，“……哦。”
眠琅见她神色不太好，便问道：“要不要我在曲苑中发布消息？想必会找得快一些。”
“不必了。”锦绣拧干沾湿的裙摆，笑了笑说：“如果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哪儿，那就不会有人找得到他。”
她没有再说什么，抖开细绫裙，这还是那日两人一起逛布庄时他亲手挑的。温泉边缘的鹅卵石冒着热汽，踩上去硌着脚，传来模糊的钝痛。
锦绣擦干净双足，穿好鞋站起来平静地说：“还是我自己去找吧。”
眠琅微愕：“你确定？这……”
“嗯，我明白。”锦绣语气淡淡，似有一丝疲倦。她轻轻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做的。但在所有我想做的事情里，只有这一件总是挥之不去罢了。”
眠琅沉默片刻，明白劝也无用。她微笑道：“三日后便是炼丹之日，到时候水闸一开，我们便可以乘坐剑阁派来的船回到地上。先回竹楼吧，你带进来的那两位终于肯好好坐下来谈谈了。”
锦绣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她们一前一后朝竹楼走去，那竹楼十分阴凉，还搁着一些外头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香气沁人心脾，蚊虫莫近。
谢尘和裴夙露面后，眠琅微微一惊，立即认出了他们的身份。碧衣公子却是神经粗的可以，看了眼谢尘：“咦，伤这么快就好了？”
“是的，御气疗伤。”谢尘问，“这里不是剑阁的秘境炎帝陵吗？你怎么会在这儿，剑阁的？”
碧衣公子说：“怎么可能。是因为那帮白痴有天材地宝也不会用，所以只能请我来替他们炼丹罢了。”
“炼丹？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锦绣摸摸下巴，“不是只有修仙的道士才服丹的吗，怎么，剑阁想上天？”
“有些药草对强化人体机能很有效果，可以通过炼丹来萃取精华。当然，只有剑阁的少部分人才有资格服用我炼出来的丹药。”
“难怪冷丘那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能蹦能跳的，看来你居功至伟。”锦绣想了想，“对了，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碧衣公子托着线条优美的下颔，不咸不淡：“我叫游卿雪。”
话音刚落，对面喝茶的两位护法控制不住，直接喷了他一脸：“原来是你？！”
世人皆知，东海游氏世代神医，悬壶济世，誉满天下。现任家主游长卿只得了一个儿子，天性聪颖，兼具父亲的绝世医术和早逝母亲的绝世姿容。他娘曾是侍奉梵天的西域神女，名叫雪娜，后来因难产去世，只留下了他。
这孩子结合父母名字，被唤作卿雪，遗传了母亲浪漫天真的心性，终日沉迷于采药炼丹之中，一方千金、一丹连城。
然而此时此刻，他正满脸茶水，凝固的表情像是被点了死穴。
两位护法尴尬地对望一眼，一致选择心虚地低下头吃果子。少顷，还是眠琅掏出帕子，递给一动不动的游卿雪：“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游卿雪一言不发，捂着脸站起来，浑身颤抖，就好像被泼了一脸马尿。
两位护法更尴尬了。
锦绣的眼睛在眠琅和游卿雪身上转了转，眯成了两枚月牙，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几个人就这样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炼丹之日。
游卿雪把准备好的药材都依照次序盛入银碟，搁在巨大的炼丹炉前。好奇心爆棚的锦绣抬头打量这座精巧的火炉，忍不住发问：“你不是炼丹吗，为什么要这么大的炉子？”真是太像大型焚尸炉了，琴教有一堆。
“因为火力不够。”游卿雪本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由于上次意外被喷，导致知道现在都还绷着脸，唯有面对眠琅时依旧沉默温柔——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相熟了，对彼此十分了解。锦绣知道的时候，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锦绣观察了一下这座巨大的青铜炉，不动声色地敲了敲外部，又询问了几处内里构造，突然胸有成竹地一笑：“神医啊，你信不信我可以只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让你以后下手如有神？”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吸引地火。”
锦绣从小就对制作器械天赋异禀，环顾四周后决定就地取材，砍了竹子就直接开工。这竹子本来坚韧无比，刀都留不下口子，结果裴夙路过时顺手摸了几把，十余根千年古竹应声倒地。
旁观的游卿雪大概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瞬间小脸煞白地回过身：“我忽然不想炼丹了……”
眠琅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脊背，注视着锦绣的一举一动，不由得赞叹道：“恐怕即便是唐门的锻造师也未必能做到如此……锦绣，你这是天赋吗？”
锦绣的目光在她手上转了转，不怀好意：“你告诉我你和神医先生关系如何，我就告诉你我的天赋是怎么回事。”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清楚天赋的问题，只不过是想确认自己对他们俩关系的猜测罢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几乎可以断定，眠琅大美人和神医游卿雪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眠琅一咬牙，“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八卦？”她的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欲盖弥彰的态度反而更加可疑。
“不不不，现在有些男孩子也这么八卦。”锦绣向远处扬声道，“谢大护法，你说是不是啊？”
谢尘知道她指的是在船上时自己探听常琴缺点一事，于是冲他们柔媚一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游卿雪听见他的声音，白净的脸又“刷”地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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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帝陵中一片宁静，这天夜里，地上却是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大理与西蜀的边境，身着黑甲的轻装步兵正手持弯刀，利落地沿着垂直的城墙攀援而上。守城的士兵发觉有动静，举着火把往下看，却被瞬间割断了喉咙。
刹那之间，无数大理士兵翻身而上，明晃晃的刀光一时间亮若白昼，血流成河！守城的士兵慌乱中被斩杀大半，余者正欲点燃狼烟告急，忽然听见城下传来一声喝令：“夺烽火台！”
听那声音是个女子，清亮的嗓子含着可怖的威压，大理士兵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听从她的号令不断变化着阵形猛攻。木昭手持两面硕大的宣花板斧，纯金的铠甲包裹着修长的身躯，胸口护心镜是迦楼罗神像，她高踞骏马之上，恍若掌握生死的冥王。
她缓缓地举弓，弦上架着一支涂饰清漆的长箭，停顿片刻之后，急速绷紧的弓弦推动着箭羽尖啸着冲上了天幕。
一朵灿烂的星火在夜空中绽开，天龙八部众神在空中凝滞成形。中玄的城墙蜿蜒千里，守城士兵惊恐地发现，城外隐隐有火把亮了起来，一层又一层，如坠落的星海。
迷雾散去，黑铠的骑兵□□骑着虎狼狮豹，大军迫近。森冷的刀戟在夜月下尤为醒目，失守的城门放下吊桥，城外回荡着古老粗犷的战歌。一时之间，声震山岳。
玄朝484年夏初，大理发兵二十万攻打西蜀，史称“大理之变”。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