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成势破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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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梅商人算的上是春风得意，他家的宝贝娇女高嫁，他的绸布铺子卖出了好价，过几日便要举家搬去隔壁更繁华的饶县，可以说得上事事如意了。
他这两日也不开店了，忙着将家中的器物装箱，也忙着筹备小女的嫁妆。
若有闲时，便去家对面的茶铺点上一壶好茶，听蔡先生说书。
这日，他同往常一般去茶馆听书。刚斟上茶，便听那蔡先生说完一段名家故事，口风一转道：“老夫近日听到一段乡野段子，觉得甚是有趣，便与诸位说来听听。”
在坐的都是常来茶馆听书的，平日听的都是些名家故事或者英雄事迹，今日听闻蔡先生要说些乡野段子，俱都来了兴致，鼓掌欢迎。
梅商人亦觉得甚是有趣，抿一口茶水，听那蔡先生一拍桌案，道：“话说某郡某县，有位贾大商人，这位贾大商人有位姑子名唤贾女。这贾女，自小生的聪明美丽，极受小郎们追捧，可这贾女，确是矜持端庄的性子，足不出户，只在家中学礼学诗……。”
看客们一听，确是好女子，当即兴致更增。
“却说着贾女，好容易长到婚嫁的年纪，求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贾大商人特特寻了郡里有名的冰媒说亲。说来也巧了，郡中的大富商吴富商有一子，也是自小饱读诗书，品貌俱佳，与那贾女算得上郎才女貌，这亲事便结下了。”
原来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这不正与他家的事很像么，梅商人听的愈发认真。
“这本是桩天大的好事，可谁知后面却生了事端。那贾大商人疼惜爱女，便决意卖掉家中产业，居家搬至郡中。”
“婚期临近，贾大商人急欲卖掉手中铺面，为女儿添妆。恰巧有一妇人，看着衣着朴素，却与那贾大商人约定，若低价，愿一次性付清钱款。贾大商人略一思索，其他有意者也有，但皆是只愿付月租租之，若那那妇人真能一次付清，不若卖予她。贾大商人便与那妇人约定，次日便来签定文契。”
“那妇人愿一次性付清钱款，应当不是骗人，如何却说生了事端。”场中一位看客好奇问道。
“看官莫及，老夫正要说到。却说那妇人刚走，便有一富贵大郎登门，愿以更高价买得铺面，亦是一次付清。那贾大商人稍一犹豫，却答应了。”
“这如何使得，君子重诺！” 场中一位书生模样的看客喊道。
“当然使不得，看官莫及。那贾大商人次日见了那妇人，不肯认账，反是将人赶出门外…………他本想着此事天知地知…………却不曾想那结亲的吴富商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竟使人欲与贾家退亲，说是不屑与背信弃义之人结亲…………。”
那梅商人本听着还觉得颇有共鸣，但是听到后来，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这……这……这哪里是相似，分明说的他家的事。
梅商人越听心中越心虚，吓的冷汗直冒。再也听不下去，拔腿就朝家中疾步走去。
梅氏看男人一脸后怕的走回家中，不由奇道：“这是怎么了，不过才出去一盏茶功夫。”
梅商人拉着梅氏，左右张望，见女儿不在，放下心来。才小声将方才听到的段子与婆娘简述了一遍。
那梅氏听的亦是心惊胆战，气道：“丈人何不将那蔡先生拦下，叫他莫要乱说。”
梅商人何尝不想，但他到底比梅氏想的周全：“妇人家眼界浅，若是我在堂中拦了，可不将事情闹大了么，众人皆会怀疑。”
梅氏一听也是，没了主意：“那如何是好？…………你真听到……那吴富商得知……欲要退亲……如此说的？”
梅商人听梅氏说话，简直火上浇油：“那只是段子，做不得真。”
他略一迟疑，道：“稍后我悄悄去茶馆后堂，寻那蔡先生，请他莫要再说这段子。”
梅氏犹豫道：“这……能行吗？”
“总要试试，诶！” 梅商人亦是无甚他法。
蔡先生今日讲完段子，迎来了满堂喝彩。那段子虽说的是小事，却贴近生活，引来不少看客兴趣，还有人要求，以后多讲些这种乡野段子。
“诶，要说那贾女，最后当真可怜，好好一姑子，竟被生生逼至大龄未嫁。”
“要怪就怪那贾商人，不守信诺，反倒连累妻女。”
“圣人诚不欺我，君子重诺，君子重诺。”
倒也有些聪明的，含沙射影向蔡先生问道：“先生从何听来的段子？我竟觉得有几分耳熟。”
蔡先生对于这些议论疑问，俱都不答。只是安静地收拾好桌案，便施施然去了后堂。
未走几步，便碰到在后堂等候了有一会儿的梅商人。
蔡先生亦不惊讶，拱手道：“梅商人有礼，可是有事。”
梅商人一向学不来文人礼节，只是照葫芦画瓢，揖了一下，直说道：“可是有人叫先生说的这乡野段子？”
“恕老夫无法相告。商人若是喜欢，日后来听便是。”
梅商人被噎了一下，心中暗恼，道：“先生不愿说，我也不强求。只是这段子，先生日后就莫要说了。”
说着，掏出一吊钱道：“这是茶钱，先生请收下。”
蔡先生并不接受，道：“先生客气，茶钱馆主已予我。至于这段子，商人若不想听，日后不来便是。”
梅商人见软语相求无用，威胁道：“先生胡乱说我家事，若是先生不停止，莫要怪我不客气。”
蔡先生闻此话，倒不害怕，应道：“若是商人如此威胁，老夫少不得拉商人去衙门辩一辩了。”
“你！”
梅商人总算明白这蔡先生是刻意为之，只得气烘烘走了。
梅商人走后，后堂又缓缓步出一人来，正是李平书。
李平书向蔡先生拱手谢道：“多谢先生。”
蔡先生亦回礼，面色平静道：“阿平不必客气。此事本是那梅商人的不是，于老夫也就是换个段子说说。”
李平书仍旧恭敬道：“先生高义。”
蔡先生并不应承，只是摆了摆衣袖道：“阿平小小年纪，心思缜密，前途不可限量。”
说罢，不待李平书回应，施施然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成势破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