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伦轶巾帼——孝贤皇后传》清墨一世

91、争执

　　看着面如死灰的清琬，弘历有一瞬间的慌乱和愧疚，但又很快冷了脸色，“你什么时候来了？”
　　意凝本来在门口守着不敢进去，此刻跟着皇后进门，看见了口吐鲜血的贵妃，眼泪夺眶而出，“贵妃娘娘……”
　　清琬和意凝一起扶起君柔，鲜血染红了她的眼尾，“君柔，起来，回宫让太医好好诊治……这里，本宫还有话和皇上说。”
　　君柔死死握着清琬的手，“娘娘，您……”
　　鲜血触目惊心，让清琬深深的恐惧。她害怕，君柔是她在这后宫里最亲近的姐妹，看着她几乎随时命丧的虚弱样子，清琬又惊又痛。
　　然而她只是淡淡道，“去吧，看好自己最要紧。本宫一会儿就过去看望你。”
　　君柔好像有千言万语，但病痛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只好任由意凝和其它丫头把自己搀扶会咸福宫。
　　弘历看着眼睛红肿的清琬，有一瞬间的心软，“皇后，朕本来也不想说这些伤心话……”
　　的确是伤心话。
　　魏婉的背叛让清琬愤怒伤心，可更伤心的是弘历就这样接受了魏婉。但她没有想到，弘历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的真心话，才最最伤人。仿佛是一把最尖利的刀子，狠狠地刺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快的一点儿血也流淌不出。这么多年的温情脉脉其实是疑窦丛生，这么多年的夫妻和睦其实是暗藏怨恨……当疼痛麻木起来，清琬想不到自己还能轻笑出声，带着对自己人生的嘲笑和苦涩。
　　伤心事，伤心话，伤心人。
　　“臣妾要多谢皇上说了这些，否则臣妾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皇上的心思。”清琬早就没有了泪意，心如死灰不过如此，“臣妾无德无能，皇上不如废弃臣妾，我们不过一些奴才，总不至于您大动肝火……”
　　弘历眉毛紧缩，“你这是还要和朕怄气吗？”
　　清琬抬起眸子，里面是一片绝望的灰白，“这样也不行吗？那皇上到底要臣妾如何？”
　　弘历心里一痛，他本意不是如此，“皇后，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朕实在不想和你争吵，咱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臣妾从来没有和皇上闹的意思，更不敢和您争执。”清琬跪下，“要如何从头来过，皇上有事请吩咐，臣妾照做就是了。”
　　弘历的耐性又在消失，怒火卷土重来，他努力克制，“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气急了口不择言……”
　　“臣妾愚笨，从来不知道您的意思。”清琬打断弘历可笑的解释，又叩首，“请皇上吩咐。”
　　弘历扬起手来，犹豫许久终究没能甩出这一个耳光，“富察清琬！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清琬抬起头，闭着眼睛，仿佛在等待弘历的耳光。
　　弘历颤声道，“你走，回长春宫闭门思过，也不用其他妃嫔和你请安了！”
　　清琬睁开眼睛，里面是一潭死水，平静地毫无波澜，“臣妾领旨。”
　　弘历看着清琬离去的背影，突然就红了眼眶。

　　太后听了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弘历已经脸色铁青。
　　太后叹息，“皇帝糊涂，怎么可以如此斥责皇后！”
　　弘历只道，“又让皇额娘担心了，是弘历的不是。”
　　“皇帝！”太后有了一丝怒气，“哀家不管那个奴婢有多么狐媚，但无论如何，哀家绝对不允许你废弃皇后！”
　　“朕没有那个意思。”弘历的声音带着疲惫，“朕绝不会废弃清琬，但朕只是不明白，从前我们那么要好，从前她那么温柔，为什么现在都变了呢？朕是皇帝，平日里处理国家大事已经很累了，她为什么就不能体贴朕一下呢？”
　　“哀家知道皇帝辛苦，但是皇后的辛苦，皇帝你也是不会懂得的。”太后心疼地叹息，握住弘历的手，“哀家老了，你们孰对孰错哀家也不能分辨，但夫妻一体，只有相互扶持，日子才能顺遂，你明白吗？”
　　“儿子做不到再和软了口气安抚她，清琬也不打算体贴朕。”弘历压抑着痛苦，“皇额娘，就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
　　太后无语，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哀家也管不了了。只一样，你看顾好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出了养心殿，太后扶着奴婢的手一步步走向长春宫，“老了老了，哀家却还不能安享晚年。皇帝就是老天派来折磨哀家的！”
　　瑾茹笑道，“太后心疼皇后娘娘罢了。”
　　“哀家是心痛。”太后叹息，“从前种种，哀家不以为意，可这一次的争执，他们是伤了根本了。夫妻争吵难免，但彼此一旦伤了根本，裂痕出现，就不会再修复了。哪怕日后和好，也不能恩爱如初了。”
　　瑾茹惊道，“难道皇上皇后彻底撕破了，再难回转了吗？”
　　“否则你以为哀家一个老骨头有必要立马赶过来劝说吗？”太后白了她一眼，“走吧，咱们去安抚一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