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伦轶巾帼——孝贤皇后传》清墨一世

92、托付

　　乾隆九年的天对于君柔来说是灰暗的，但对于其他人，绝对是鲜亮的。
　　君柔这一次伤了根本，不仅双目失明，更是自此缠绵病榻，日日地憔悴枯萎下去，太医说不过两年的时间了。但皇上却从来没去看望过，从前热闹华丽的咸福宫现在如冷宫一样，只有清琬每日过去和她说说话。
　　新贵魏婉再没侍过寝，却很快晋封令贵人。魏婉愧疚，日日去长春宫跪着请罪，清琬却从来没接见过她。雨晴雪霁等丫头也从不理会，甚至视若无人。
　　娴妃淑筠现在代为管理后宫，大权在握，虽然恩宠不多，但地位已然非比寻常。
　　三阿哥永璋渐渐出落起来，六阿哥永瑢也健康茁壮，纯妃凭着两个阿哥春风得意，又颇得盛宠，却是后宫趋炎附势巴结簇拥的对象。
　　其余妃嫔都如比往日过的好些，只有怡贵人柏云欢和舒贵人叶赫那拉兰心因为替皇后贵妃求情被冷落了。两个人便寄情诗书，与早就清淡无宠的愉嫔钟雅做伴，偶尔也去长春宫或者咸福宫坐坐，生活倒也算恬淡安稳。
　　改变最大的还是固伦和敬公主珺瑟，虽然皇上并没有迁怒于她，甚至宠爱如常，但她依旧是在苦闷和郁结中度过了自己十三岁的生辰。
　　若说从前的珺瑟是一株娇艳的鲜花，在皇上皇后的宠爱下鲜亮张扬，如今的她，更像是一颗沉默的兰草，褪去了所有色彩，沉默着，孤寂着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她的容颜虽然出落地越发美丽，笑容却越来越少了。
　　直到炎热的夏天到来，皇上照例要去热河行宫，皇后依旧要随行。
　　清琬皱眉，“她还在外面跪着吗？昨天不是中暑晕倒了抬走了吗？”
　　“她”自然指的是魏婉，雪霁低声回答，“是，昨日令贵人的确中暑了，可是今天又来了。”
　　清琬揉了揉眉心，“把她叫进来吧。”
　　雪霁答应着出去了，雨晴却脸色不善，“娘娘何必理她，让她跪死在外面才好呢。”
　　清琬轻声斥责，但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在，“越来越没规矩了，令贵人是主子，不许胡说。”
　　魏婉的膝盖因为经常跪着而麻木疼痛，走路十分痛苦，雪霁并没有搀扶，她只能艰难走进来跪下，“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晚安。”
　　“妹妹糊涂。”清琬没有叫起，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轻笑，“如今你是皇上亲封的正经贵人，怎么还自称奴婢呢？”
　　“奴婢始终是娘娘的奴婢，贵人之位奴婢不敢当。”魏婉低垂着头，“奴婢自知万死不能求得娘娘原谅，但奴婢愿用一生绵薄之力效忠娘娘，绝无二心。就是娘娘此刻要奴婢去死，奴婢也绝无二话。”
　　清琬站起来，走到魏婉面前，低头看着她道，“你也不必说这些狠话，有事不如直话直说，你每日跪在这里，究竟想求什么？”
　　“奴婢并无所求，只是在认错。”
　　清琬蹲下来，轻声说，“你若真有心，本宫的确需要你做一件事。”
　　魏婉立刻抬起头来，满是泪光的眼睛亮晶晶的，“单凭娘娘吩咐，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本宫要你在本宫随皇上去行宫时在宫里看好了贵妃。”清琬道，“贵妃的身子是不能随行的，本宫要你帮忙照顾贵妃安好，你可能做到？”
　　“奴婢必定好好照料贵妃娘娘，就是拼了奴婢的命也不会让贵妃娘娘有事。”魏婉立刻道，“奴婢自知娘娘很难再信任奴婢，但奴婢会用一生来证明一切。”
　　“本宫是不信你，但你是个聪明妥帖的，这件事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清琬幽幽道，“你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了。”
　　魏婉磕头，“奴婢遵旨。”
　　清琬定定看着她，“既然封了贵人，就不必把自己看做奴婢了。”
　　魏婉会意，“臣妾明白，臣妾告退。”
　　魏婉才出了门，雨晴便忍不住道，“娘娘，您怎么还相信她啊？您忘了她是怎么背叛您的吗？”
　　“本宫自然不会忘。”清琬淡淡一笑，眉眼处尽是坦然和明白，“可正如本宫所说，大部分妃嫔都跟着走了以后。紫禁城里只有魏婉够聪明，有能力在淑筠铁腕管理之下护得君柔周全。”
　　雨晴依旧害怕，“可是她万一……”
　　“不会有万一。”清琬笃定道，“正是因为她聪明，她才知道，保护好了君柔是她不得不做的。”
　　雨晴挠挠头，“奴婢不明白。”
　　“不用你明白。”清琬轻笑，“快收拾东西准备去行宫避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