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伦轶巾帼——孝贤皇后传》清墨一世

41、瑛陨

　　望玉关切道，“前两日看着你已经是见好了，怎么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含瑛躺在榻上，美眸半睁，面红如潮，气息虚弱，“从那次生女儿难产之后，我的身子就没好过。我不过是放不下永璜，强撑着这一口气罢了。如今，怕是熬不下去了。”
　　望玉忙道，“庶福晋别胡说，大阿哥还小，您的福气还长呢。”
　　含瑛苍白地笑了笑，“我自己清楚，我已经不中用了。望玉，我们两个是最早侍奉四爷的人，虽然我从前跋扈些，却也没有为难过你……这一次，若是我撑不过去，你一定要好好替我照看永璜。来世我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德。”
　　“庶福晋言重了。”望玉啜泣道，“妾身家室不好，样貌平平，虽然侍奉四爷早，却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格格。虽然妾身人微言轻，但一定会尽心照料大阿哥。”
　　“好。”含瑛看向窗外，七月流火，夏日已经要过去了，身上已经有寒冷的凉意了，“四爷他们，还有几日就回来了吧。”
　　望玉点头，“避暑山庄已经有信，皇上和四爷明日就启程回来了。”
　　“那我再撑几天，见见四爷，还有好多话要说……”含瑛的声音越来越弱，竟然昏睡了过去。
　　望玉擦着眼泪，问旁边的丫头，“庶福晋每日这样昏睡着，太医到底怎么说？”
　　“陈格格，太医说，庶福晋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突然的悲戚扑面而来，望玉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与含瑛感情算不得有多好，可是朝夕相处了十年之久的人突然就要走了，巨大的迷茫和空虚压抑地人无法喘息。望玉不敢相信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病人，曾经那样健康活泼，趾高气扬。她不敢相信这样鲜活的生命，居然这么快就凋零衰败下去。
　　“庶福晋，妾身去门口等着，等四爷一回来就带他来看望您……”

　　“侧福晋，府里有消息，庶福晋已经不行了。”
　　君柔的眸光微微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道，“我们明日就回去了，若她有福气，自然还可以再见一面。”
　　意凝轻声询问，“侧福晋，可也要去看望她吗？”
　　君柔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自然，姐妹一场，我既然送了她至此，自然也要再送最后一程。”
　　含瑛的身子已经不中用了不假，但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却非偶然。一切，不过是君柔的算计罢了。
　　“我等了这么久，就是要在这个时候问她个清楚！”君柔的眼眸里有深入骨髓的恨意和痛苦，“等咱们回了王府，我就直接去看望庶福晋！”

　　含瑛听说弘历回府的消息，特意打扮了一番，可是再浓重的胭脂也掩盖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反倒是浮于表面，更显得凄凉苦楚。
　　她翘首以待，先盼来的，居然是君柔。
　　君柔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忧愁和关切，“四爷和福晋先随皇上回宫，晚上才能回府。福晋特意派我来看望你，听说你的病又严重了？”
　　含瑛没有掩饰脸上的失望和痛苦，“有劳侧福晋了。”
　　“其实不只是福晋旨意，我也有话想要问问你。”君柔坐在床边，“意凝，你们先下去。”
　　含瑛苦笑，“有什么事情，要侧福晋这样隐晦？”
　　“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此生恐怕再难有孕，四爷已经决定，将永璜养在我的膝下。”君柔的笑容渐渐冰冷起来，“我是亲王侧福晋，永璜在我身边，定然会有前程似锦，你也可以安心了。”
　　“我还没死，四爷就已经安排好永璜的去处了吗？！”含瑛厉声道，“永璜是我的儿子！”
　　“你错了，永璜他从来都不是你的儿子！永璜他只是皇孙，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君柔冷声道，“若是你识趣，应该知道怎样才是为永璜打量最好。”
　　“侧福晋有话只管问，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含瑛苦笑着，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你有什么吩咐我都会做。只要你善待永璜……”
　　“妹妹既然乖觉，我也就不用绕弯子了。”君柔笑意未达眼底，“我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含瑛霍然抬头，眼里是深深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君柔猛然抓住含瑛的手，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扎入含瑛的肌肤，含瑛吃痛地躲闪，可君柔这一刻的力气却大的惊人，“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我！”含瑛使劲摇头，“不是我做的！”
　　君柔猛然松开手，含瑛突然没了支撑，一下子摔到在地上。
　　君柔取出一方手帕，哽咽道，“惜莲后来在燕语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手帕，含瑛，这是你的帕子吧？这里面包裹的，可是那香囊里的药物！是害死我孩儿的毒药！”
　　含瑛咳喘好久才舒缓过来，含泪道，“我不曾指使过她，只是帮她买了香料，也是我教给她如何陷害福晋。但最先命令她除掉你的孩子的人，并非是我。”
　　君柔恨得浑身都在颤抖，“无论是不是你的主意，我的孩子，究竟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不！”含瑛喊道，“没有我帮忙，也会有别的法子！你的孩子生不下来是别人的算计，与我无关！”
　　“真是清白啊。”君柔冷笑，“那我也想让你尝尝，这生离死别的滋味。”
　　含瑛浑身颤抖，不可思议地看向君柔，“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你狠心，无法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君柔把手帕狠狠地扔在地上，“所以我选择毒死你，也算让你和你的孩子阴阳两别。”
　　含瑛疯了一样地扑向君柔，“你说什么？！你做了什么？”
　　君柔看着她在地上挣扎，嘴里的笑意越发明媚，“你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按时喝药身子却越来越差吗？因为我啊，也学会了药物相克的道理。”
　　“你害我！高君柔，你居然害我！”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君柔的眸子里有泪光闪烁，“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我有多痛！”
　　“我要告诉四爷……你这个毒妇！”含瑛狠狠地颤抖着，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好啊，你可以试试。看看四爷是相信几乎疯癫的你，还是纯良的我？”君柔勾了勾嘴角，“不过我奉劝你不要这样了。让四爷对你留点好印象，为你的家人和儿子铺铺路，不好吗？”
　　含瑛的脸已经在抽搐，却说不出话来了。
　　君柔转身离开，“说与不说，是你的决定。不过四爷快回来了，你的衣服脏了，头发妆容也凌乱不堪……还是先清洗一下吧，省的污了四爷尊目。”
　　含瑛高昂着的头终于垂了下来，泪水蜿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