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伦轶巾帼——孝贤皇后传》清墨一世

42、了结

　　弘历一回了府，就往含瑛房间里赶过去。
　　含瑛仿佛有很多话要倾诉，房里一灯如豆，亮了整夜。
　　第二日午后，宝亲王庶福晋富察氏，病逝。
　　弘历闭上眼睛，有些哀戚，“昨夜含瑛和我说了很多话……”
　　清琬替弘历按摩着头，轻声道，“含瑛病了这么多年，这突然就病重离世了，可怜永璜还小，却没了亲额娘。”
　　弘历握住清琬的手，“我有意将永璜给你抚养。”
　　清琬却道，“妾身自然会待他如亲子，可是妾身还有永琏和珺瑟，但是不如给别的妹妹，彼此有个依靠。”
　　弘历叹息，“我不是没考虑过，可思来想去，竟觉得只有你合适。格格们身份低些不妥当，君柔体弱，淑筠年纪还小，只怕都不会照顾孩子。”
　　清琬便答应了，“四爷既然相信妾身，那妾身一定好好抚养永璜。”
　　弘历点点头，目光有些缥缈，“含瑛病的可怜，整个人瘦的脱型了，我却总是想起她刚入府时娇艳的脸庞。她虽然有时候嚣张跋扈了些，可是跟了我这么多年，为我生儿育女坐下了病根……清琬，我心里真是难受。”
　　清琬亦悲伤道，“妾身明白，妾身已经安排了让用侧福晋的礼节厚葬含瑛，也算是安慰她的在天之灵。”
　　“好，你也是有心了。”弘历眉间的郁结始终不能舒展。
　　大概是临死之人反而看的清明，昨夜含瑛又重新梳妆，静静地等弘历过来。她轻言轻语地诉说了很多，承认了自己从前欺凌各位格格的错误，说了自己对四爷的爱慕和对福晋的嫉妒，说自己生永璜和二女时的痛苦……她不停地说，弘历安静地听。这个女子的一生韶华仿佛就在这一夜的话语里重现着流逝了一番。
　　弘历已经无法在责怪或者怨恨她从前的任何错误，这个女子终究是为他奉献了一生，终究是凋零在了他的身边。

　　君柔呆呆地坐在窗前，夏日已经过去了，风也有些凉了。
　　意凝过来给她披上衣服，“侧福晋，不要想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君柔闭上干涩的眼睛，喃喃道，“都过去了。”
　　她终于害死了含瑛，终于为自己的孩子报了仇，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欣慰和快意。
　　昨日见到病重的含瑛，君柔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痛快，可是铺天盖地的悲凉和酸楚淹没了她，她看着形容枯槁的含瑛，竟然没有力气再去恨了。
　　君柔转过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琼鼻樱唇依旧，惊艳眉目不改，可她眼眸深处藏着的阴毒算计终究提醒她，她已经变了。就像她手上沾染的鲜血，一辈子也无法洗脱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意凝打断她的思绪，“侧福晋，庶福晋身边的丫头过来了，说是有事禀报。”
　　君柔奇道，“什么？她的人不都应该重新分配入别的宫里吗？过来找我做什么？让她进来吧。”
　　那丫头一身缟素，一进来就叩首行礼，“奴婢参见侧福晋，侧福晋万安。”
　　君柔淡淡道，“起来吧，有什么话是你主子要带给我的吗？”
　　丫头道，“主子说，她想明白了，没有给四爷说糊涂的疯话。还让我告诉侧福晋，一报还一报，她算是还清了欠您的，希望您能不计前嫌，放下恩怨，好好待大阿哥。”
　　君柔叹道，“那日我是胡说的，永璜……四爷已经给了福晋。”
　　“庶福晋还让我提醒您，您孩子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哪怕都算在她的头上也好，请您不要再查了，那个人，您开罪不起，也无法撼动。”丫头低声道，“奴婢想，庶福晋是以为您真要抚养大阿哥，怕您贸然行动，连累了大阿哥罢了。只是庶福晋已死，这话，奴婢还是愿意告诉您。”
　　君柔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算伶俐，叫什么名字？”
　　“奴婢胭脂，是庶福晋赐名。”
　　“名字也太俗气，倒是庶福晋的手笔。”君柔苦笑，“罢了，我给你改个名字，你从此去伺候大阿哥吧，也算为你主子继续尽心了。”
　　胭脂喜极而泣，重重叩首，“奴婢多谢侧福晋大恩，感激不尽！”
　　君柔揉了揉眉心，“意凝，找人把她带到福晋那里去伺候大阿哥吧。”
　　等人都走了，意凝才小心翼翼问，“方才胭脂说的人，奴婢总觉得还像是福晋。”
　　“不会，我不会信。”君柔笃定道，“旁人都可以，唯独福晋，不会这样做。”
　　意凝担忧道，“主子这样相信福晋，不知道她是否对的起您的信任啊。”
　　君柔苦笑，“含瑛的话，未必是真，但我的确不想再追查了。如她所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