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kag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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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后，绯真收到朽木府送来的一套振袖和服，翌年的正月，白哉忙于出席贵族各项的祭典，难得放假却闲下来的绯真便穿上了它和友人前往新年参拜，人头攒动的神社之中，但凡明眼人，只要看出衣料的质地，便已心知这身和服购自谁手，即便本人没有陪同左右宣告身份，能赠女子和服的人，除了生父，也只有未婚夫而已。更何况这唯恐人认不出来的锦绣樱花纹饰。
　　也便是从这一年起，朽木家的婚约渐成为坊间心照不宣的事实，而这时离绯真毕业还有4年。白哉一直不曾忘记她的夙愿，长久以来都遣人留驻戍吊寻找，但终是没有绯真妹妹的去向，海燕不止一次来游说绯真的进路，说烂了十三番的好话，而白哉在一边也死不松口地唯六番论，毒舌程度更胜从前，绯真一如既往地看他们斗嘴，趁出去沏茶的空当，掩下了自己加重的咳嗽。
　　以朽木家的势力，本可以提早让她毕业，但绯真拒绝了这个建议，说难得的机会，想多结识一些朋友。多年后当白哉想起这句话，才觉得绯真或许早已料到自己的身体，已无法作为死神编入任何一番。
　　最后一学期开始之前，绯真的导师找到白哉，说因为身上的旧疾反复，绯真大概无法顺利毕业了，这一情况早在半年前就让本人做了准备，但此前白哉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当晚循例去接她时，面对她与往常无异的微笑，终是没有提起一个字，只是之后对绯真的事更加嘘寒问暖、谨小慎微。
　　毕业典礼的前夜，白哉留绯真在朽木邸过夜，天色微明之时，他听闻她起身的动静，抢先扣下她掀起被沿的手，绯真被吓了一跳：“您醒着吗？”
　　“要去哪里？”
　　“您忘了今天是去真央的最后一天。”
　　“也是在我身边的吗？”
　　她的面庞如花朵般残谢：“清早说什么孩子话呢？”见他不肯放手，她苦着脸挤出笑来，“您这样会让绯真迟到的。”
　　“…走之前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嗯……”她故作苦思了一番，“──‘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言爱，竟然是用在这种事上的敷衍！白哉冷冷撤回手，起身披上外衣就甩门而去。晾在原地的绯真埋头蜷坐起来，眼泪落进膝上的被衾无声无息。
　　比起生气，对更让他难过的自己，无能为力，他或许暂时不会想见她了，这样…正好，站起来离开这里吧，天已大亮。
　　当白哉回到卧室时，晨曦洒进了大半个房间，凌乱的被褥堆在地上，隐隐漏出几句断续的哭声，绯真蹲在光线不及的角落，不知是冷还是抽泣的缘故，瑟瑟地发着抖。白哉缓缓移上身后的门。
　　“我动不了，白哉大人……这下一定来不及了，只想好好做个结束而已，身体却不听使唤……”白哉挨近她，解下自己的外衣披裹在她身上，“对不起…因为是怪不了人的事，觉得对您说了也无济于事，怕自己一旦对您撒娇，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从我决定回到这里的那天起，就努力想要适应这样的生活，可最后还是排除在这个世界之外……我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想要让自己变强，结果又能守护谁呢？”
　　“…绯真！”白哉将她揽入怀里，“那是我的责任，6年前，是我向你提出邀请，希望你能借此长留在我身边。你有才能和与之相配的努力，但这和能力不同，我最初的愿望也只是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即便13年前，你也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绯真，你一直都守护着我，我的心才不至于流离失所。是否成为死神都不重要，我可以抱着你去任何地方。”
　　她握住他的手，眼泪一滴滴掉下来：“…绯真会被您惯坏的…”
　　他低头吻落在她垂下额头的发丝。

　　白哉和绯真第一次公开相伴出席的正式场合，是姗姗来迟的真央灵术院第198届的毕业典礼，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在台上微笑的朽木绯真，从校长手中接过的，只是一纸结业文书而已。当天白哉陪着他未过门的妻子走遍真央的每一处，向每一个打来招呼的人致谢和道别，正面回应彼此的关系。
　　白哉跟在绯真身后走进已空无一人的教室，楼下操场的鼎沸人声透过纸窗隐约传进来，绯真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望向讲台旁的白哉：“白哉大人也曾在这里研习吗？”
　　“不，我从小接受的是家族的修业。”
　　“但是……却一度作为师生共存于此。”转若学生般端正的眼神，她恭敬地说：“一直以来承蒙您的教诲了，朽木老师。”
　　“……我正式教过你的，也只是一堂基础的白打实练而已。”
　　“既便如此，也令绯真受益匪浅。”
　　“就隐藏灵压逃避我的搜寻这点，的确非常成功。”他不无记恨地说。
　　她笑了笑：“抱歉，绯真始终都不是让您省心的学生。”
　　“…你很有天分，谦逊认真接受力强，唯一的缺点只是太勉强自己。”
　　“这一点，我倒觉得师承于您呢。”
　　“……我并不希望你学这点。”
　　体会到白哉的温柔，绯真低下头：“……绯真也不能再做您的学生了。”
　　“……进路，打算好了吗？”明知已没有什么进路。
　　“稍许…还有些迷茫，所以，想最后听朽木老师上一堂课。”
　　“关于什么？”
　　“人生相谈。”
　　他愣了一下，走下讲台靠上她对面的座位：“或许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都不会有结论。”
　　“…我已经做了觉悟。”
　　夕阳滤过格子窗棂的柔光影绰地映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白哉俯下身去覆蔽了她眼里的光：“我们择日完婚吧，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