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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永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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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正感动,听闻外面一阵喧哗。
“原来是新宠祺嫔管氏。”颂芝咬牙道。
我仔细看去,这个灭我全族的仇人之女正步步莲花地走来。她容颜娇美,脸上泛着红润光泽,满头珠翠很是耀眼。
她打量姐姐一眼,“咯”地娇笑一声,语气不善,“慕容选侍好歹也是宫妃,这永巷在冬日冰凉阴冷,最是折磨人,怎么内务府也不上些碳火?就算她是罪臣之女,又作恶多端,如今被皇上厌弃,但也不至于此啊?”
我几乎按捺不住想上前去,姐姐更是目光如炬,恨意冲天,咬牙切齿道:“今日在长街受我凌辱还不够么?”
祺嫔美目一横,几乎要上前辱骂了,却努力克制道:“慕容选侍莫气,本小主可是特地给你送碳火来了。”她甩着帕子,命人将一些下人都不用的黑炭丢在姐姐脚下。
姐姐姣好的容颜气的通红,我与蕊香互相示意,将姐姐稍稍请到屋外,两人将碳火点上,一左一右拉住祺嫔,“小主心意难得,不如一起暖和一下。”
颂芝也会意,挡在姐姐面前护住姐姐。祺嫔挣脱不得,气的鬓发凌乱,又被黑烟熏的落泪,好不狼狈。她一边咳嗽一边冲自己的婢女喊:“你们是死人啊?不知道帮忙吗!”
我们出身武家,二个柔弱的宫女自然奈何不了我们。方才负责拿黑炭的内监便也上前帮忙,我们正应付不来时,永巷旁窜出一个内监,帮我们制服了祺嫔的奴才。
祺嫔气的浑身发抖,姐姐在一旁笑道:“祺嫔的心意果然是好。”
眼见她眼也红了,妆也花了,头发更是凌乱,名贵的锦缎衣服也被熏黑了,我们才松手。颂芝眼明手快地将黑炭扔还给她们,她们自知打不过我们,只得气的跳脚。祺嫔更是尖锐着嗓子道:“你们三个婢女真是贱骨头,她都到了冷宫你们还为她卖命!从前与她亲近的襄贵嫔如今也病入膏肓,没几日光景了。可见跟了她的人,就是悔过也没用,都没个好下场!你们姑且等着,我这就找皇上杀了你们!”
姐姐眸里波涛汹涌,“曹琴默她活该!”
“曹琴默?”我皱了皱眉,感觉这个名字好像听见过。
颂芝一面浣洗着手绢,一面回复我,“四小姐见过她的。当初主子有孕您进宫看望时,有个抱着孩子的贵人每日都来给主子请安,您可记得?”
“原来是她。”我点点头,“有些印象。她不是姐姐的人吗,怎么……”
“那个贱人背叛了我!”姐姐怒道。
颂芝忙把故事缘由讲给我听,我听罢了,一时间感慨万分。一面痛恨她两面三刀和深重的心机最终害了姐姐,一面又可怜年幼无知的小帝姬。
颂芝已经帮姐姐擦拭过了,又拿了块稍干净的手绢要给我擦脸,姐姐顺手接过来亲自给我擦,如同小时候我从马场回来一样。
蕊香与颂芝便立在一旁,道:“方才真是痛快!”
姐姐却摇头,美丽的面庞闪出一丝凌厉,冷笑道:“这哪够,便宜了她!慕容家死了多少人,我便从管氏家族讨回多少人命!”
我见方才帮我们的内监低着头站在门口,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瞧着你眼生,你不是慕容家生奴才吧?”
他摇摇头,“奴才肃喜,自小在宫中做事,这两日因错被罚,方来冷宫。”
我疑惑道:“你既不曾侍奉过慕容小主,为何会帮我们?难道不怕祺嫔杀了你?”
肃喜磕了个头,目光虽然朝着我,我却总觉得他在躲闪什么,“奴才们生来就是为了主子做事的,侍奉谁自然就以谁为尊。奴才既来此侍奉慕容主子,自然一切忠心小主。”
姐姐略一点头,问他:“你从前是哪个宫里的?主子是谁?犯了什么错要让你主子把这样忠心的奴才赶来冷宫?”
“奴才从前是丽贵嫔宫里的,后来被分到了史美人处,她总看奴才不顺眼,正巧奴才前日打碎了花瓶,她便趁机撵走了奴才。”
颂芝向我解释道,“小姐您当年进宫时也是见过丽贵嫔苏氏的,她就是那个每日和曹琴默一起来给主子请安的。”
“我知道。她也是姐姐的人,倒是个美艳的,但还不如曹氏有眼色。”我想起当初见到的曹琴默眼角眉梢带着的算计和苏氏讨好而笨拙的笑,不由得叹息。“她又怎么了?”
“她后来因菀贵嫔之事被打入冷宫了,现就在隔壁。史美人是菀贵嫔同宫的小主,早就失宠,脾气一向不好。”
“菀贵嫔?就是最终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甄氏?”我一面观察着肃喜,一面问颂芝。
“正是这个贱人!她父亲在前朝,她在后宫,只为把我们家打垮!皇上还偏偏迷恋她,为了她多次训责于我。”姐姐银牙几乎咬碎,恨恨道。
我握紧手,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深呼吸之后,突然意识到方才我们讨论肃喜旧主丽贵嫔,他竟毫无反应,不仅起疑,便问他,“你可愿找到旧主,帮她重做丽贵嫔?”
他似有迟疑,但还是答应着起身。可是他袖口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
蕊香眼尖,问他:“你袖中藏了什么?”
原本悲恨交加,几乎扯烂手帕的姐姐闻言不觉回眸,十分怀疑地与我对视一眼。
肃喜目光一闪,似乎有些慌乱紧张,又很快缓和下来,恭敬道:“是火石和油,烤火用的。”
姐姐扫一眼颂芝,颂芝立即会意,忙从肃喜手中夺过来。“寒冬腊月里,主子连热水和热饭都吃不上,你却私自留着东西烤火,还好意思说一心为主?”
肃喜语塞,只得扣头请罪。姐姐将他打发出去,拉着我坐下。
我环视屋子,仅有的小桌上放着粗糙的茶具,茶水冰凉刺骨,茶色也不好,好歹还算干净,想是颂芝多次洗过。
看着颂芝冻的通红的手,想起刚才手绢上刺骨的凉意,我心里酸涩不已,与姐姐商量,“姐姐如今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