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人》榭兰亭

6、第六章

　　（十一）
　　郝眉最近心里一直拧巴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就拧巴在那里，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作为一个人生前23年都以单细胞生物形态存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来说，这种拧巴的日子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哟！
　　为啥拧巴？还不是因为KO！！
　　自从那晚“开诚布公”地跟KO谈了一次之后，郝眉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赞，没想到过了几天，渐渐又不对味儿了。
　　这是一种非常隐晦复杂的体会，隐晦到按照郝眉的本性根本不会发现，复杂到依照他的性格根本不会研究，但那事关KO，郝眉就坐不住了。
　　因为KO特么的仍然不对劲！！
　　怎么说呢？表面来看，KO貌似回到从前正常的样子了。饭，还是他做，衣服，还是他洗，打扫，还是他来，就连郝眉的工作，他都如以前一样不动声色帮他分担。
　　但正常表象下的不正常也不能忽视。郝眉发现KO话更少了，原来在家他基本不关房间门，现在老是自己关在房间里。在办公室跟自己的交流也少多了。这不仅是说语言交流。原来郝眉能时常感受到KO在看自己，只要自己看向他，他就会立刻注意到，那种被他关注的感觉让郝眉觉得很有安全感。然而现在KO基本不跟自己视线交汇，偶尔自己感觉到他看过来，飞快的看回去他居然迅速转开视线躲避对视，让郝眉想撩他说说话都开不了口！
　　这到底是咋回事嘛？？郝眉简直胸口碎大石，怄得吐血了都要！
　　人与人相交，都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个VIP，郝眉对KO尤其如此。长久以来KO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所以对于自己在KO心里的位置，郝眉还是很自信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捏着的是张终身期限的vip卡，如今万万没想到，验证的时候门禁跳出来刷存在感，刺眼的两行字幕：您不是此间主人的好友，请先加为好友再交流。
　　摔啊好吗(╯‵□′)╯︵┻━┻
　　虽然纠结的要命，但不得不说郝眉还是有良心的。一方是黑历史颇多的自己，一方是几乎完美的KO，郝眉从来没觉得问题出在KO那里。
　　但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郝眉隐约有点眉目，但又怎么都捋不顺，放到以前要是有这种情况他一定要找微微师妹求助，到现在……不不不！别说微微现在孤立自己（大雾），哪怕没有，他也一点都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手上的VIP卡失效了！
　　KO捏了捏鼻梁，眉间眼角沉闷的胀痛让他嘶了口气。三十分钟之前，他被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办公室肖奈总裁从办公室的座位上拖了起来，不由非说塞进车，再睁眼，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家潮汕粥店前。
　　凌晨2点，第一波夜猫子熬到了极限，而下一波黎明党还在狂欢，这家门脸很大的粥店里只有三两桌顾客，KO被肖奈一路拉倒了角落里坐定，手中被塞进了一杯热茶。
　　“谢谢。”KO说，捧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他很累，坐在深夜寂静的办公室里还不觉得，走出来了才感觉疲惫刻骨。加班、出差，最近他尽量用工作把自己填满，如今是真的达到了睁眼干活，闭眼昏倒的境界。
　　然后心里那种抓心挠肝的震颤酸楚好像真的减轻了不少。
　　他当然发现了郝眉的纠结，但是他只能避开。他的心已经被不甘填满，几乎快溢出来，他一点点努力将它们咽回去，顶得喉头生疼，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看上去狼狈又落魄，绝不是他希望郝眉看到的样子。
　　“你太拼命了。”肖奈看着KO眼下深深的青影，言谈间很不赞同：“昨天后勤将你的进度表给我看的时候连我都吓了一跳。当初我们跟风腾抢时间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加过班。”
　　“闲不下来。”KO说。
　　“你把后勤的人刺激的不轻。”肖奈笑了出来，“他们私下说KO猛于虎，说是再这么下去，就建议我裁掉致一三分之一的人，否则他们的工资都不够发你的加班费。”
　　“说到加班费……”KO想了想，说：“以后，我的工资别发到郝眉那里了。”
　　“早就已经挪出来了，发到郝眉那里的一个月不过是2千快，权当你的房租。其实你一直都有自己的工资卡，我只是之前没给你。”肖奈说。
　　“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半年多了吧。大概就是你搬进郝眉家开始。”
　　KO抬头看了肖奈一眼，肖奈神色很平淡，好像这件事儿再平常不过。
　　“谢了。”KO说。以前多少有跟肖奈整个高低的心思，但是此刻却真的自愧不如。专业上谁强谁弱且不说，就凭肖奈剔透玲珑的心肠，KO自认拍马也是赶不上的了。
　　“客气什么。”肖奈说，却在看到KO下意识捂住胃部的动作时停下话头，皱起了眉头。
　　“你又胃疼了？”肖奈问。
　　肖奈也是最近才知道，KO的身体根本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好，脾胃系统有很大的问题，KO独立惯了，从没有向别人倾诉的习惯，要不是月初疼得狠了自己上医院没带钱包，自己给他送过一次钱，恐怕也不知道他的问题。当时KO在自己的坚持下开了疗程的西药，还到中医科把了脉，但按照他现在的情况，西药有没有按时吃先不论，中药却是绝对不可能在郝眉家里熬的。
　　“老毛病了。”KO说。他对自己的身体清楚的很。脾胃的问题，是十来岁时落下的病，那时候在自己家里还要偷偷摸摸，不敢开灯不敢开火，吃饭有一顿没一顿，冷一顿热一顿，胃不坏才怪。后来漂泊不定，病痛就一层层积累，他也没有能力调理。这一年多安定下来，自己在饮食起居上都注意了保养，胃病已经很久没犯了。
　　直到最近。久违的胃痛又跳出来刷存在感，KO其实一点儿都不惊讶，所谓的虱子多了不痒，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不要这么敷衍，年轻的时候脏器最容易泄元气。上一次的中药方子我这里还留了一份，从明天起我会让微微帮你熬好药，按时吃。”
　　“好。”KO也不坚持，“帮我谢谢老板娘。”

　　(十一)
　　郝眉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十分钟前，他发现KO被微微师妹叫进了老三的办公室，郝眉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之后的十分钟，他都趴在办公室的玻璃墙上，鬼鬼祟祟地向里面张望。
　　微微师妹对KO笑眯眯的。这没什么，微微师妹对大家都是这样笑眯眯的。
　　微微师妹拿出了一个保卫桶。嗯，也许是给老三送的吃的，微微师妹经常这样无耻地在一众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等一下！微微把保温桶里的东西倒出来，居然递给了KO？？
　　什么？！KO居然没有拒绝就接过来吃了？？？
　　虽然看KO眉头紧锁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味道的东西。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为什么微微师妹要给KO煮东西吃？而且是在老三不在的时候？！
　　郝眉想到他们有一次去试西装，微微师妹对着西装扮相的KO狂流口水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微微师妹！站住！”之前他本来立志要坚持到底，不能跟微微师妹低头，要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但现在郝眉发现，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宝宝的好奇心比较重要。
　　提着空了的保温桶的微微回过头，看到后面是郝眉，有点儿不大想搭理。她到不是真的生郝眉的气了，就是不知道该跟他说啥。
　　其实要说自己男朋友寝室的这三个男生，她最熟的就是郝眉莫扎他了，而男朋友公司这些员工里，她最敬佩的就就无疑是KO师兄。当初郝眉跟KO网上结婚，像模像样，后来又住到了一起，微微私心里有了种“我身边又多了一对模范情侣”的感觉，郝眉直接升级为自己的好姐妹。怀着这种八卦的小心思，他和郝眉的关系一直比跟致一科技其他人的要亲近一些。
　　突然闻听郝眉找了女朋友的时候，微微是很有点生气的，当时喊一声“始乱终弃”，是她的真实想法，但听了肖奈的解释，微微也知道，这事儿也不能怪郝眉。
　　但不怪郝眉难道要怪KO？面对着一个没心没肺和女朋友卿卿我我，另一个快要把自己把自己虐成神经病的对比，人的心总是偏的。
　　如今微微偏心KO，妥妥的。
　　“怎么了，美人师兄？”
　　“老实交代，刚才干嘛去了？微微师妹，你背着老三对KO嘘寒问暖，不太好吧~~”郝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特别奸邪。
　　“我没有背着大神啊，我光明正大地对KO嘘寒问暖。”微微翻了个小白眼，“再说了，KO师兄都那样了，我不对他好一点，难道指望你来照顾他”
　　郝眉望天回味了一下，怎么听都觉得这话说的有点意味深长，不过他还是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你说KO怎样了？”
　　“KO师兄没告诉你？”微微微微一笑，笑得郝眉同学好奇爆棚，“既然KO师兄自己都不说，我也不好透露别人的私事。”
　　“什么叫别人的私事？”郝眉不服气，“那我跟KO能是普通的关系吗？”郝眉挺挺小胸脯。
　　微微又笑了笑，笑得郝眉抓心挠肝的。“咦？你跟KO不就是普通关系吗？还有什么更深的关系吗？”
　　郝眉的笑容有点挂不住，满脑子想的就是“完了完了，微微师妹居然知道，我的VIP卡没有了！！！怎么会这样？”
　　事到如今，郝眉觉得自己再继续端着也没有什么用了，但微微师妹明显知道一些内幕，要不要跟她打听一下呢？
　　“好吧，我承认最近我应该是得罪KO了，大大滴得罪了。但是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他的！”郝眉的脸垮了。
　　“呵呵，KO对你多好啊，大家都知道，管你吃管你喝还老是帮你加班，其他人不知道多羡慕类！”微微笑眯眯地说。
　　“哎呦我的微微师妹你就别逗我了！KO他最近明显就是在疏远我，都跟我拉开八条街的距离了！然后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不知道到底为啥！我琢磨着KO是因为我有女朋友了他没有而生气，我还道歉了，根本没用！KO他表面不生气，其实还生气！”郝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废话！我特么要是KO我不仅生气我还要揍你！微微心中疯狂OS。
　　但是想起大神对自己的嘱咐，微微压住心中的小恶魔，说：“呵呵，你想多了。”
　　“我看错你了微微师妹！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好人，以为我们是朋友！但没想到你明明知道真相，却在这儿敷衍我！”郝眉义正词严之后立刻萎了，可怜兮兮地说：“微微啊，你就行行好吧，你告诉KO最近怎么了，他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啊，算我求你了。”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全公司最想告诉你的就是我了，但是我怕你吓着……微微默默吐槽。
　　“真想知道？”
　　“嗯嗯嗯！”郝眉点头如捣葱。
　　“唉~~”微微伸手摸了摸郝眉圆圆的脑袋，跟摸幼儿园小朋友似的，说：“真的不能告诉你。”
　　郝眉受到一万点暴击，卒。
　　后来的几天郝眉用他侦探的大眼睛发现微微师妹几乎是一天两次定时定点的给KO送一个保温桶，KO一律接过来一口闷。经过周密观察和认真总结，小侦探郝眉总结出了如下真相：
　　微微给KO的东西明显不好喝，还要按时喝，那么应该不是吃的，是中药之类的；微微明显知道KO有什么事儿，甚至更进一步，她知道KO为啥生自己的气，但是微微就是不告诉他；微微师妹如此娇花，平时老实又没心机（大雾），她知道的东西很可能是沙尘暴老三教她的，那么老三也知道KO的事儿。
　　怎么有种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感觉啊摔(╯‵□′)╯︵┻━┻
　　然而郝眉分析得再清楚、再想掀桌也没用，KO仍然继续加班，清晨离家深夜归家，跟自己客客气气的，平常很好使的撒娇卖萌打滚好像突然都免疫，有一次自己逮住他就差撒泼了，KO只是一脸宽容地看着，还是啥重点都没说。
　　他搞不定KO，不敢动微微，老三就更是……呵呵，借给郝眉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打老三的主意。
　　郝眉觉得，说到底，这还是他跟KO之间出了问题。一直以来KO对自己非常好，没话说，实际上哪怕最近他跟自己“生气”，仍然对自己很好，但是感觉不一样了。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生肉肉和香喷喷的锅包肉，像是果肉果冻和脱水果干，哪怕它们用一样食盒来装，里面的东西却千差万别。以前，KO会把肉精心烹制，会把果干用水分充盈，然后捧到他面前，现在，郝眉打开KO递过来的食盒，只觉得胃口全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