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人》榭兰亭

23、第二十三章

　　（三十五）
　　郝眉火急火燎地开车到了医院，徐佳慧只告诉他KO被送到了301的精神科，却并没有说是哪个病房，一路上，郝眉已经打了电话给愚公和猴子，但他们两也只知道昨晚肖奈很着急地在找他，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郝眉最后没办法，只能给肖奈打电话。
　　他对肖奈的感觉，确实有点像面对一个年轻版的爸爸。他觉得肖奈可靠、强大，永远都能坚定地走正确的方向，但同时，在原则性的问题上，他非常严厉。所以在有些事情上，尤其是自己理亏的事情上，郝眉是有些畏惧肖奈的。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喂？郝眉？”肖奈的声音响了起来，居然听上去挺心平气和。
　　“老……老三……我、我昨天……”
　　“见面谈，我在301医院，你到的时候应该快中午 ，我在医院对门的粤菜馆等你。”肖奈说。
　　“吃、吃饭？”郝眉愣了，“KO他不是，不是住院了吗？”所以这个时候你不让我去看KO居然要带我去吃饭？
　　“呵，你知道KO住院了？谁告诉你的？”肖奈问。那一声冷笑笑得郝眉肝颤。
　　“我……我给徐总……”郝眉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先不要去医院，先跟我见一面，我有事跟你说。”肖奈说完，就挂了电话。
　　护士站里，年轻的小护士将单据整理好装在纸袋里递给了KO，肖奈打完电话转过身，看到手续办好了，对小护士点了点头。
　　两个大长腿哥哥并排站在面前，护士站里的小姑娘坐在凳子上，只想捂脸。
　　“好了？走吧，你需要先去吃点东西。”肖奈说。
　　只在医院呆了一个晚上，KO什么东西都没有，拎着纸袋子就跟着肖奈离开了医院。
　　虽说急性焦虑症发作的时候吓人，但实际上，焦虑症已经是神经症中最好治疗的疾病，结合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能有效控制病情，调试得好的，可能永远不会再复发。前一天晚上如果徐佳慧早就知道KO有这类病史，一颗安定就能让他好很多，不过也好在昨晚千金小姐吓坏了，把KO送进医院做了一些检查，才让肖奈知道了KO一直隐藏着的问题。
　　出了医院不远，仍是那家潮汕砂锅粥，将近上午11点，店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厅里没多少人，两人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肖奈给KO点了粥和两样点心，权当早饭，自己则捧了杯苦荞茶慢慢喝。
　　“辞职，我不批。”看着KO喝掉大半的粥，肖奈才起了头。
　　“肖奈……”
　　“你先别急着决定。我问你，郝……那个谁，为什么突然带徐佳慧回家，还让你们单独相处？”
　　KO笑了：“肖奈，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诱因只是诱因而已，我也没有天一黑就厥过去。你不用马赛克郝眉的名字。”
　　肖奈瞪了KO一眼：“回答问题。”
　　KO脸上的笑容隐去：“我想，郝眉应该是发现我对他的想法了。”
　　肖奈有些吃惊：“那个单细胞生物是怎么知道的？你平时表现的那么明显他都没有察觉。”
　　KO想起了那个吻。他本来以为，经历了昨晚之后，再次回忆起那个吻会让他难受，但很奇异的是，他能感觉到心脏在缩紧，但却并非因为难受。
　　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肖奈的问题。他想要把这个让他刺痛，却异常珍贵的吻保留给自己，不跟任何人分享，哪怕是肖奈。
　　“好吧。”肖奈很淡定地没有追问：“其实后面的事儿是怎样的我大概能想到，这家伙一定是一时慌神了，才出了这么个昏招。只是很奇怪，以他的智商的来分析，他要拒绝你，又不想说的太明白，只要自己领一个女生到你面前来就好了，何必拐一个大弯给你物色对象？这种单线逻辑无法到达的地方显然不是郝眉的思考方式。”
　　“他大概，从根本上就否定喜欢男人这件事，他自己不喜欢，也不希望我喜欢。”KO淡淡地说。
　　“呵，你别扯了，他那个人，顶多算是个死直，绝对没有到恐同的地步。如果他真的恐同，公司的人拿你们开了那么多的玩笑，他已经翻脸无数次了。”肖奈摆摆手说。
　　KO一愣，好像……真的是这样。
　　“不管他到底是为什么吧，但很明显的是，他已经给了我答案。我现在，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情感上，都已经不适合留在致一工作了。”KO说。
　　“你当然可以不留在致一工作啊，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你要辞职。”肖奈收起了调笑，很认真地说，“我虽然不太了解这种精神疾病的详细情况，但昨天也多少听医生说了一些。药物治疗加几次复诊就能让你保持正常的状态去工作和生活，但那不过是更长久的压制而已。如果你想要真正的自由，想要对自己的完全掌控，你就应该持续地进行心理疏导。你从不对我说过去的事，我也不问。你现在躲着郝眉，但我相信爱情不是那么容易躲过。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太逼迫自己，多给自己一点时间，等到有一天，你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聊聊过去，也能心平气和地提起郝眉，我就同意你辞职。”
　　KO沉默了很长时间。
　　KO从很早之前，就做过辞职离开的准备。那时候不管不顾地掉进了郝眉的坑里，答应给肖奈工作一年。实际上，那时候他给自己的期限，也不过就是一年而已。一年之后，辞职离开，用很长时间去回忆，用更长的时间去淡忘，这是他所擅长的。
　　然而一年之中，意外的事情太多，他搬进了郝眉家，对于致一的这些人，也有了真正的归属感。吵吵闹闹、年轻张扬，在这群年轻人身边，自己仿佛也终于有些像一个年轻人了。
　　现在，他当然也可以辞职，但是辞职之后，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但如果像肖奈说的那样不辞职，自己还能继续在致一工作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且郝眉家他是万万不能继续住下去了，迎面而来的一大堆问题都需要他去解决。
　　肖奈多少看出了KO的想法。虽说昨天KO被送进医院之后，他并没有机会询问他什么，但从徐佳慧口中，肖奈还是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郝眉这个没脑子的，终于还是闯祸了。
　　KO昏睡的一夜里，肖奈翻来覆去想了不少事情。KO和郝眉之间的种种，致一的一众人虽不算罪魁祸首，但终归还是推波助澜的。如果两人能好好在一起，他们算是成人之美，但现在KO明显是吃亏了，他们就多少有些理亏。
　　肖奈是偏向着郝眉没错，但却不至于纵容他做错事。认识这么多年，郝眉从大学时就是他们寝室的吉祥物，后来又上升为整个致一的吉祥物，如今吉祥物犯错了，肖奈想着，少不得还是要帮他收拾烂摊子。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私心的，KO这个人值得结交，无论是从人品还是从技术上，他都不愿意错过这尊大神。
　　“我有个提议，你且听听看。”肖奈说，“你现在住的地方，得搬出来。继续住在那里，以你的性子，郝眉一撒娇一道歉，你可能又原谅他了，他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不能轻易过关。”
　　“你不说我也是要搬走的。”KO说。
　　“你听我说完啊。之前郝眉家给他一口气买了两套房子，你知道的吧。大的那套你们之前住着，小的那套，就一直挂在公司的名下，郝眉自己不爱打理，我就做主让财务部把它当成公司固定资产统一管理，这部分收入算在郝眉的分红里。之前房子租出去了，上个月租约到期，正好空下来，我就让财务留下了钥匙。我的意思，你搬到那里去。”肖奈说。
　　KO几乎要被肖奈的安排惊到了。他是知道自己的，自己对与郝眉，永远处在弱势，只要郝眉来道歉，他会立刻原谅他。他对郝眉永远狠不下心，就只能对自己更狠一点。
　　爱而不见、求而不得。无论做多少准备，该痛的都照样揪心揪肺。有时候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些缓冲，想着是不是慢慢来，能少痛一点。
　　“这算是灯下黑？”片刻KO笑了笑。
　　肖奈知道KO这就算是答应了，笑道：“算是吧。你安心住着，好好调养身体，公司的日常工作人资会正常给你排，你直接跟他们对接，其他的事，你只对我负责。需要你来公司的时候，我保证你跟郝眉碰不上面。这一次，我要让郝眉吃个教训，并不是每次他不过脑子，都可以用事后献殷勤来过关。”
　　“你……联系他了？”KO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
　　“嗯，我把他约到了附近。我拖住他两个小时，微微过去帮你收拾东西，新房的钥匙微微已经从财务拿到了。”肖奈话音刚落，手机就叮的一声进来一条信息，肖奈瞥了一眼，说：“微微到了，走吧。”
　　KO放下筷子站起身，对肖奈佩服得五体投地。
　　郝眉呀郝眉，从今天起，我就消失了。KO想着，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