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梧桐木

5、各有所思

　　树

　　我安顿好了妈妈她们，接口去接金，匆匆出来，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心情恶劣过，机场樱的样子还在眼前闪现，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和樱很好的样子？还有，樱看见我妈妈了吗？
　　金的电话。
　　“混蛋，你不是说你会安排好的吗？那个男人是谁？你们现在什么地方？。。。”我一把抓起电话，破口大骂。
　　然而电话里金却诡异的沉默。
　　“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心中一沉。
　　“◎◎医院，3号急诊室。”金说完，不待我反映就挂了。
　　我的心瞬间仿佛掉进了冰窟里，急诊室？为什么？樱出事了。。。吗？？
　　我一路飙着闯了无数个红灯，一路闯进了医院。
　　3号急诊室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金，一个是那个该死的小子。
　　“樱怎么了？”我抓住金，却发现他的表情，竟然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茫然，我的心不由一紧。
　　金推开我，坐回椅子上，“她晕过去了，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晕？她为什么会晕过去？！”我有些发慌，“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子。。。”
　　“不是我。”面容清秀的少年冷冷的看着自己，“从她在机场看见你未婚妻开始，她的表情就不对。”
　　未婚妻？不，难道她看见妈妈了？？我僵住了。
　　“千树，她是谁？”金抬起头，“她怎么知道金鱼这个外号的？”
　　瞒不住了吗。。。她都想起来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拉默，中国话就是拉磨的驴，本来叫你金驴，可是小孩子口齿不清，就叫成金鱼了。。。就是她给你起的这个外号，你忘记了吗？”我苦笑。
　　金腾的站了起来，“不可能，她，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薰死了，但是她活了下来。”无所谓了，辛苦瞒着的东西一瞬间全被掀开，以后怎么办都好，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如果樱就这样死了，也许对她，对我们都好。
　　“她是。。。小苒？？”金倒退一步，神色渐渐由惊讶变为惊慌，“她。。。她是回来报复。。。”
　　“金！你说什么呢？！”我下意识止住金的胡言乱语，“喂，小子，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走吧。”
　　少年却冷笑了起来，“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能错过呢？何况，我要是走了，樱，嗯，或者你们说的小苒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办？”
　　我刚要冲上去给这个欠揍的小子一拳。
　　急救室的灯灭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先走了出来，金丝眼镜下俊逸的面容透着一丝疲倦。
　　“博士，樱她怎么样？”少年抢险一步先过去。
　　男人四顾了一下，突然笑了，“樱真厉害，原来还是两个优秀的男人，一会就是三个了，啊，不愧是我的学生啊。放心吧，她只是受到了刺激，休息几天就好了。”
　　“您的。。学生？？”
　　“耶？樱没有和你们说过吗？樱在瑞士时我可是教了她大学四年呢，而且研究生报的也是我，她来新加坡只是因为家庭问题，换个环境实习而已。”男人一脸兴奋。
　　“您是？？”
　　“他是莱顿博士，樱今天去接的人。”少年冲我和金挑眉，一脸的不屑。
　　“明天我去接人”，“谁？”“莱顿博士，”“奥，你可要好好向他学习。。。”我想起昨天晚上我和樱的对话，她当时欲言又止，而我，怕她多问，却转身离开。

　　巽

　　从我三个月前第一次在网球场看见樱，我就知道，她就是照片上那个笑得幸福的女孩。
　　那次是意外也是故意，我正在那个野场子打球，我喜欢那里，因为那里没有谄媚和故意让球，她两眼有些发直的走了过来，似乎被跳动的网球吸引住了。
　　她的身后跟着学校有名的花花公子拉默.金，拉默给她租了一个网球拍，听说她打的很好，我期待着。
　　然而她一接触拍子仿佛被咬了一样，转身要扔。
　　“离巽，她呢，是个网球天才呢。”耳边又响起那个人的话。
　　然后，也许是意外，也许是故意，反正我把球狠狠的打向她的后脑勺。一直到身边所有的人都大叫小心，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霎时惊起一身冷汗。
　　然而，她仅仅是头微微一侧，球贴着她的发丝掠过，旋即手中的拍子仿佛是活的一样，精准的削掉球的回旋，魔术一样让球稳稳的停止在拍子中间。
　　厉害，果然是天才。我不自觉的走向前，“对不。。。”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脸上显出一种恐惧，拍子一扔，她转身就跑，拉默.金也没有来的及拦住她，只能追了上去。
　　于是，我开始调查她。
　　如果说开始调查时，我还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有一种好奇的话，在我看到她的资料时，我就忍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因为，她竟然失忆了！
　　她的资料被宫千树保护的很好，我几乎查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只知道她半年前突然转校到了新加坡，学习很好，人们都说她是天才，但是我知道，每天她都在试验室里呆到九十点，每天都是被宫千树逼着才回去。
　　但最让我生气的是，她总是避开网球场。
　　我很生气，她失忆了，却避免任何能让自己回忆起来的东西，她依附着宫千树，在他欺骗的话语中竟然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于是我找机会接近她，别人都必须背负着种种不幸生活，她为什么可以失忆，太不公平，但是宫千树把她看的很紧，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直到昨天，她一个人回来了，宫千树在门口放下她，脸色阴沉地开车径直离去，她一个人走到大厅的长途电话边，忧郁半天，拨了一个瑞士的国际长途。她想起来了吗？
　　难得的机会，我走上前，和她打招呼，她吓了一跳，但随即眼睛里恍惚了起来，她叫我“巽。。。”尽管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叫的不是我，而是她的哥哥薰，但是当时她眼睛里的那种脆弱和茫然一下子击中了我，我突然间开始反思，也许她并不象看起来的那样幸福。
　　她身边保护的人真多，宫千树的朋友凯一脸防备的从楼上下来，这让我的心情又差了起来。同样都是差不多年纪，为什么她可以用一两个脆弱的眼神就让这么多人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
　　她说我的名字俞离巽是无往不利之意，惊叹于她丰富的中国古典知识的同时，我不受控的怀疑，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温柔的教给她的。
　　一个晚上，我失眠了。去楼顶透风的途中，我看见宫千树在她的门口来回的踱步，一脸的犹豫不安。
　　然后我做了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偷听。
　　他们说了没几句，宫千树就走了，而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个名字，莱顿博士。回到屋里，我上网查了一下。
　　真该说现在的网络真是一个便利的信息库，尤其还是这么有名的人，我不只查到了莱顿博士的资料，还上了他的博客，看到了一堆照片。
　　莱顿在博客里提到了樱，说她是个美丽和魅力并存的学生，说她聪明好学，很难得，说她有两个父亲，说他喜欢其中一个，却被狠狠的拒绝。
　　事实上莱顿在博客里说的不多，但是就这么有限的几段，也让我知道，明天，对樱来说，绝对是个转折，也许更确切的说是灾难。
　　果然，第二天樱拒绝了金送她的要求，而我出现了。
　　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对我这样信任，在已经觉察到我可能对她有别的想法后，还是把没有和宫千树说的话，都和我说了，我看着她掩饰不住的不安和焦躁，我都想好了如果她要回去要逃避，我该怎么样逼迫她，一定要让她面对，可是她没有说一个要回去的话。
　　到了机场，她先下了车，一脸的茫然，是要逃避了吗？
　　然而她却对我温柔的笑了笑，我心头却酸了起来，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我抱住了她。
　　我不知道我和她的哥哥到底象在什么地方，她似乎又把我们弄错了，她和我说她害怕。
　　是啊，害怕，她怎么能不害怕呢，虽然我不知道这十三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近三年大概的我知道一些，一个四十岁的大人都被打击的一蹶不振，何况她，一个单纯的孩子。
　　我终于忍不住，我让她回去，我去接人好了，那一瞬间，我只想保护她一会，也许她怎么样也逃避不了，但是至少可以再晚一会儿。
　　但是，下一刻，因为金的出现，现场混乱了起来，正好我心底的火气也没有地方撒，我们打到了一起，一直到莱顿博士出现，樱晕了过去。
　　那一刻，我是真的紧张了，我一把推开金，抱起樱就向医院冲去。
　　到了医院，莱顿完全不顾自己世界知名骨科专家的身份，用尽了各种无赖的办法，终于主治医生让他进去了急诊室，他是真心痛樱，我放心。
　　冷静下来的我，这才回过头去看金，平日里张狂的金竟然隐隐有了一丝脆弱，嘴里喃喃自语着，“她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她是谁？”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给宫千树打电话，但是最想问得却没有问出来。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我记得樱是看到宫千树他们之后才变得惊恐害怕，才叫得金鱼，所以一定是那两个女人当中的谁让樱害怕，不可能是宫千树的未婚妻，那个女人是前两年家里突然间富起来，和宫千树订的婚，那么就应该是宫千树的妈妈了？？
　　宫千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和拉默.金的一番对话，让我觉得事情似乎更加的不简单。
　　这些人似乎认识樱，但是对樱在瑞士的生活却又一点也不知道，连樱四年的导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他们是樱在七岁之前时候的旧友了。原来樱的哥哥薰已经死了，而且是死了很久了。而金脱口而出的报复，让我更加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张狂的金一脸紧张的担心樱会报复他们？
　　现在我守在沉睡的樱的床边，打量着她，也许，只是也许，她比自己还要悲惨，所以她才会失忆，因为实在承受不了了。
　　“吆，年轻人。”莱顿打完电话进来，一脸的不快，“那两个人真是过分，竟然扔下樱跑了。”
　　我没有抬头，宫千树走的时候，向我鞠了一躬，他拜托自己照顾好樱，金走的时候也说拜托了的话，他们回去是为了陪宫千树妈妈的。宫家大少奶奶到底做过什么？对樱？
　　我走出病房，又一次打开我的手机，该告诉那个人吗？

　　树

　　这些天，我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妈也看出来了，她追问我是不是交了配不上宫家的女人，命令我赶紧给点钱分手。
　　林子依也频频小动作不断，到我的学校，到我的班级，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唯有金在身边时，我才能安静一会儿，喝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我避开妈和那个可悲的女人，躲在金这里哪也不去，每天就喝金带回来的酒过日子，金偶尔会给我带回来樱的消息。
　　“千树，樱怎么会认识景吾的？纪家大当家的？”金抱了酒回来，一脸的不敢致信，“景吾到了，直接去医院，天天陪在樱的床边。”
　　“樱的两个父亲和他关系很好。”我拿过一瓶酒，一饮而尽，景吾当初说过，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樱，是我太天真了，完全忘记了两家解不开的恩怨。
　　金叹了口气，担心的看着我，“千树，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面对吧，我和你一起。”
　　我笑了起来，打量着金，“和你一起？当年你又没做过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了，你为什么担心我呢？我们不是仇人吗？现在可是你最好的报复我的时间啊，只要一脚，我就会万劫不复了。”
　　“千树？！”金勃然大怒，抬起手要打我，但还是放下了，“。。。仇人还是自己亲手压倒的好。”
　　“不诚实的家伙。”我爬过去，在他面前不足几毫米的地方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突然觉得他的嘴唇很漂亮，“你喜欢我是不是？”我有点紧张。
　　“我？？”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要推开我，“你。。你说什么呢。。。开。。开玩笑。”
　　“不是你说的没有尝过男人的味道，说想试试我的吗？”我轻笑，他的眼睛根本不敢看着我，心头突然升起一种满足，原来他真的喜欢自己啊。
　　“我。。我那是。。。你喝醉了，我去给你拿解酒汤。”
　　看着他落荒而逃，我眯起了双眼，开始认真考虑一个我从来不曾考虑的问题，如果我真的和金在一起，妈妈会什么反映？以金的家底她会反对吗？如果我和金在一起，就不会有孩子，那么自己的二娘还有金的弟弟就都不用担心财产分割的问题，也就不会现在和自己争得这样厉害，绝对举双手赞成。而且，樱也会高兴吧，谁都轻松啊，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好主意呢？
　　“解酒汤来了。”金小心翼翼的捧着碗过来，放到我的嘴边。
　　可怜的人，我准备拉你下水了。我的唇边显出一丝笑纹，心满意足的喝下他给的汤。
　　“好了，你稍微休息一下吧。”金叹气。
　　“金，”我拉住他。
　　“嗯？”金的目光还是躲闪。
　　“我喜欢你。”
　　“吓？！！”金吓得脸一下子通红，第一次发现这小子这么可爱。
　　“所以。。。”我不由分说，冲着他的唇吻了下去，软软的，竟然比女生的口感还好，没有天理的家伙，趁他没有反应过来，我又咬了两口。
　　“千树。。。你。。。别。。。”金的气息越来越不稳，我却玩兴越来越浓。不能给两个人回头的时间，只要这件事做了，以他的脾气，也不会允许我回头的。
　　我拉开金的衬衫，一路吻了上去，“你还挣扎什么呢？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
　　下一秒，我被他掀翻在地，旋即他的身子压了上来，算了，这次就让你在上，我正需要一些身体上痛苦来忘记精神上的。
　　“千树，你这个混蛋。。。”金完全控制不住了，好，很好。
　　。。。。。。
　　我说过我想要一些身体上的痛苦，可是我没有说要这么多痛苦啊！该死的金，完全没有节制，原本就疲惫不堪的我，整个晚上几乎一点觉都没有睡，被人翻来覆去，刚刚要睡过去，他又恢复过来了，直到清晨，我才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然而，这样我也没有晕多久，蒙蒙胧胧中我听见金在门口和什么人说话，“真的没有，阿姨，。。。千树没有在我这里。。。”
　　这么快就来了吗？
　　“金，别吵，你折腾我一晚上了，别吵了。”我用最后一点力气喊了一嗓子，然后，果然我那个保养有度的妈妈冲了进来，嘴里的脏话，在看见我的状态之后，僵直在那里。
　　金迅速的冲了进来，把我身上滑落的被子冲我身上一卷，然后干笑，“阿姨，这个。。。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可以解释的。”
　　金，你以为我妈那么好骗吗？她不知道去抓了多少次奸了，能看不懂现在的状况吗？何况我一身的吻痕，地上散落着用过的安全套，而你又是这么紧张。如果你大方点，倒还可以和她说我们一起叫女人来着，现在？瞎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千。。。千树。。。你说。。。怎么回事？”看起来，她马上就要倒下去了。
　　“我。。。”我看看金，果然这小子蒙头猛脑的冲了上来。
　　“阿姨，我们没。。。事情绝对不象你想象的那样。。。”金说话颠三倒四起来。
　　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站着，我知道，她在心里估算得罪金保住我这个儿子划算，还是牺牲我，和有钱有势地金家更深刻的结亲划算。我知道她不会考虑很久，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个等式。
　　果然，她慢慢恢复过来，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们一眼，“我来和你说一声，我明天就带着林小姐回去。”
　　金呆呆地看着我妈走了出去，而且不忘给我们关门，他有点晕。
　　明明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要得也就是这个结果，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哭。尤其这个傻乎乎地金一脸焦急地抱住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地时候。
　　“看来，我妈妈决定把我卖给你了。”我苦笑，“我可不便宜，你赶紧逃吧。”
　　金看着我，“想哭就哭吧。”
　　“谁想哭了，让开，我要睡会儿。”
　　“我陪你。”
　　在金的怀中，我一觉到日西沉，竟然一个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