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裴垣，字平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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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木熟知自家先生的习惯，见他摇头，就知道在纪北征这儿再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转而问道：“六皇子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说起来，这件事你为什么要搅进去？”
夏星木脚步一顿，“先生，你都知道了？”
“出事的时候，我和白疯都在场。”纪北征轻轻拉了夏星木一下，示意他不要突然停在路边，“所以我刚才才去找你——所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
——按照皇帝大人原本的时间表，纪北征此刻应该是死了的，夏星木背叛二皇子之后，唯一的下场就是死。而纪北征自己在发现相忘诀后从未与夏星木联络过，所以夏星木应该是不知道他的计划的。
“我……”夏星木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终于抬头看着他说道：“我快满十六岁了。”
纪北征立刻便明白了。
夏星木被二皇子看上的时候是十三岁，二皇子把这个仙奴少年带了回去，打算养到十六岁再吃。前段时间纪北征还在牢里的时候，二皇子曾经就给夏星木破身一事广邀燕都权贵，打算在仙奴满十六岁那天设宴，庆祝自己喜得佳人。
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二皇子为了掩饰自己真正意图举行的荒唐闹剧罢了。
纪北征对自家学生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夏星木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就出卖二皇子，于是问道：“你有把握二殿下不会成功？”
——一旦二皇子政变成功，背叛过他的下场可想而知。夏星木不会冒这个险。
夏星木沉默片刻，说道：“……裴二两一来找过我。”
果然。
昨夜事发之时，纪北征一直在留意裴垣，总觉得此人不像表面那样简单。是故他今天清晨时拿言语试探白疯，果然一试就试出了问题。
他仔细回忆了裴垣的一举一动，夏星木见他不说话，于是继续道：“裴二两一找到我说，我是你学生，如果没有二皇子护着我，我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纪北征笑了笑，“他说的没错啊。”
夏星木瞪了自家先生一眼，继续说道：“而他是太子的人，算起来和你还是一个派系的，如果我们联手向皇帝告密，二皇子一定死无葬身之地，而我也捡了个功劳，可以勉强活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向二皇子告发裴垣？”
——他在怀疑裴垣的身份，所以需要夏星木的判断。
“裴二两一……”夏星木仔细想了想，花了一会儿思考应该怎么表达，这才说道：“他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我有种感觉，如果他一定要对付二殿下，我就算向殿下告密也没用——而且，他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夏星木轻轻地复述道：“‘知道殿下为什么定的这个时间吗？——因为这是你师父斩刑的日子。’”
纪北征先是一愣，然后在心里赞了一句厉害。
以皇帝对他的态度，杀了他之后，皇帝的心情肯定会放松许多，警惕性也会下降，在这种时候政变简直再好不过。
而更关键的是，这句话戳中了夏星木的死穴。
他冷笑一声，说道：“……这时间是裴垣自己定的吧？”
“……”夏星木如实说道：“我不知道。”
纪北征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裴垣是白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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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
夏星木震惊地看着纪北征，“先、先生，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纪北征淡淡道：“我猜的。”
说完他不等夏星木回话，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白疯的母亲是谁吧？”
这问题不难，夏星木立刻答了出来，“丽妃。”
“丽妃的父亲呢？”
“丽妃的……父亲？”夏星木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那位盛宠无双、美丽惊人的丽妃娘娘，是不应该有“父亲”这种东西的。
纪北征提醒道：“丽妃姓什么？”
夏星木喃喃道：“好像是……慕！”他忽地精神一振：“慕采之的慕！丽妃娘娘是武英殿大学士的女儿！”
“想起来了？”纪北征含笑看着他，道：“丽妃进宫的时候，慕学士还不是大学士呢。”
夏星木的脑子转得飞快，“对，那时候慕学士还是国子监祭酒，女儿进了宫之后，就极少和女儿联系了——慕采之当了那么多年的国子监祭酒，教出来的学生无数，这些人……都是给六皇子准备的！”
纪北征微微一笑，“正是如此。”
“但是……”夏星木蹙着眉头想了片刻，说道：“慕采之的学生里，不可能有裴二两一这个人呀。虽然慕采之和丽妃很少有联络，很多人都记不起来他们的关系，但是二殿下怎么可能不知道——殿下要做那种事情，如果裴二两一和慕采之有关系，他怎么敢用他？”
“裴垣不是慕采之在国子监的学生。”纪北征微微颔首，对夏星木的悟性十分满意，“十一年前，慕采之曾经丁忧回乡三年，九年前丽妃娘娘去世，一年之后慕采之回京出任礼部侍郎，此后一路高歌猛进，一直做到了武英殿大学士。”
夏星木顺着他的思路说了下去：“裴二两一七年前中的探花，然后一直在翰林院当编修当到了现在——”
“是不是很像？”纪北征笑着问道。
——丽妃在世的时候，慕采之一直默默无闻地做着他的国子监祭酒，直到丽妃死后才一飞冲天；裴垣进京的时候高中探花、文采风流，却把自己在翰林院的故纸堆里埋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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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木震惊难言，喃喃道：“我明白了。”
“裴垣是慕采之丁忧回乡时教出来的学生。”纪北征淡淡说道：“只有这个时候他不在朝野的视线范围内，没人会关注他，也没人知道他教出来了一个厉害学生——但是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一定可以查出来蛛丝马迹。”
夏星木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你也是猜的？”
纪北征简单说道：“裴垣和慕采之是同乡。”
夏星木沉默片刻，“我会去查。”
“但是我能肯定他是白疯的人。”纪北征突然说道：“或者……二皇子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白疯策划的，也不好说。”
“裴垣，字平之。”他笑了笑，轻轻说道：“平什么？当然是这个天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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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皇子府出来之后，二人多多少少都回复了一些真气，因此才敢公然在大街上谈论朝廷隐秘，也不担心会有人偷听了去。
燕都的建筑风格颇为古雅富丽，沿街走着，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贵人们大多都居住在清贵的城西南角，住处彼此之间相隔不远，因此纪北征和夏星木从二皇子府走到纪兵部的尚书府倒也还算方便。
临近尚书府侧门，纪北征将腰间的笛子收到身上藏好，这才走上前去与门房寒暄。
“诶呦我的大爷，”门房本来正在打瞌睡，看到纪北征，吓得直接跳了起来，“老大，哥，您咋回来了？”
纪北征伸出一根手指立在唇边，示意他别声张。
“晓得的晓得的，”门房忙不迭地道：“老大里面请，这位是？”
“我……”纪北征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徒弟。”
“好的，”门房十分上道地道：“小老大好。”
夏星木：“……”
小老大是什么称呼？
尚书府是纪北征的主场，他回到这里，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一边往里走一边解下斗篷，道：“我不在的这几个月没出什么事？没人为难你们？”
“没，”门房笑道：“老大您那事儿谁不知道，谁敢来为难——”
他忽地住了口，想起前些日子闹得满城风雨的相忘诀一事，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致。
——纪北征早就不再是那个尚书府里的纪北征了，他用相忘诀把大衍撕开了一个口子，于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也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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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北征回了自己住处，翻出了以前的衣服，把身上这身破了不少口子袖子上还少块布的黑衣换了下来，然后给夏星木也找了一套，让他换掉身上二皇子府的衣服。
夏星木身量不高，穿他的衣服明显大了，衣摆拖在地上，袖口也长出来了一截。
纪北征翻出针线，将这些长出来的地方往里折好，收到刚好合适夏星木的长度，用针线缝了一圈，一边缝一边道：“你跟着二殿下，皇宫那边应该比我熟，这几天正好有空帮我查一下。”
夏星木抬起手方便他缝袖子，“查什么？”
“白疯。”
“查白疯的什么？”
“什么都要，”纪北征检查了一遍，确认这只袖子已经处理好了，不会阻碍夏星木跟人打架，于是换了一边，随口道：“他小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或者不太让人理解的事情？——或者什么奇怪的事都没做过，那也很反常。平时每天有什么习惯？和下面的仙奴关系怎么样？或者其他什么。”
夏星木有些奇怪，“你不是跟着他么？”
纪北征摇了摇头：“他不会让我知道的。”
——白疯这个人，难得超乎他预料。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裴垣，字平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