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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处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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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后,信长把无名关在房间里,逼她说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少女依照自己的感受,将现代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形态大略地讲了一通。信长的意识虽然落后了五百年,但头脑非常灵活,立刻理解了无名所在的时代与自己前世的时代究竟有多么远的距离。
一句话来说,就是无名或许可以在战国时代活下去,但信长绝对不可能在21世纪的日本社会活下去。
但即便没有高科技,在无名所处的年代里也依然可以找到值得学习的战略战术,说不定就能成为奇策。对于未知的世界,信长一向毫不吝啬好奇心,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信长没有选择直接出击,而是养精蓄锐,一边令光秀安排训练计划,命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带领士兵每日操练,强化作战能力,一边谋划着夺取神牙的整个过程版图,派出探子秘密收集其他五家的情报,随时掌握着各家动向。
对少女无名的课业训练仍然在持续进行,信长也时不时要问她一些关于现代社会的事以作参考。她有时候能好好地回答问题,有时候会失了神似的发呆。或许是因为信长自那之后确实一直没有吸血,即便她发了很久的呆,浓姬的意识也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时间过得非常快,三个月过去,眨眼间就是夏末。后来,除了传授知识,信长还命光秀教她如何自保,如何简单地防身。目标是“即使把她扔到野外里她也能一个人活下去”。
“扔到野外去吗?”光秀虽然有些犯难,但还是顺从地接受了命令,看来也并不是完全没信心。他拜托了胜家和长秀来进行训练,二人也是动了真格,对少女完全没有放水,两人各负责一天,分别教授不同的自保方法。从那以后,少女上午要上文化课,下午又要上体育课,每日筋疲力尽,根本没有时间复习知识,极大地影响了第二天的课业,在光秀的教学中困得睡着也是常有的事。
疲劳重叠着疲劳,又没有彻底地休息过,终于有一天,少女昏睡到早晨无法起床,完全地病倒了。明明每天早上都按时出现在大厅等待早饭,今天却不见踪影,光秀很是在意,早饭后马上造访了少女的房间。
——果然病得厉害。
少女醒来见到光秀,本来想坐起身,光秀赶紧按住:“……别起来了,请用您感觉舒服的姿势躺着吧。”
“对不起……”
光秀看着少女红红的眼眶,垂下眼睛:“您的脸色很不好,而且眼睛都肿了……您哭了?”
“……”少女别过眼神,“昨晚……稍微哭了一下……”
光秀叹了口气。“……今天的学习和训练课程都停止,您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我会和胜家、长秀说明的。”
“……好的,对不起……”
“别说抱歉的话,抱歉的应该是我们。我们没能顾虑到您的身体情况,对您太过严厉了。”
“啊,不是那样的,请别那么说。是我的错,是我什么都不懂,是我没起到作用……”
(——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儿。)
光秀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安慰道:“没关系,您不知道关于神牙的事情,是很正常的。毕竟,您是从其他的世界来的吧?”
“诶……!为什么您会知道……?”
光秀脸上出现了和信长类似的神情,摇了摇头,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无名小姐穿着的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服饰啊。另外,‘月牙族’和‘厄魔’之类您所不知道的知识,在神牙之境是常识中的常识,所以我就猜想可能会是那样。”
“啊……其实信长先生也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其他人也知道了吗……”
“诶?信长大人也知道了?果真不愧是信长大人……其他人应该现在还不知道吧……”光秀心中暗暗佩服信长,一个很久之前就埋藏在心中的疑问又浮现出来:“可是……为什么信长大人要让我们来教您知识,教您防身呢?”
“诶?有什么问题吗?”
仔细思索着信长的命令,光秀想从中找寻出能够昭示信长目的的蛛丝马迹,然而却是一无所获。“那自然是有一定风险的。如果教会您知识,让您找到了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那不是对我们一丝好处都没有吗……”他抬起头,手指抵着下巴,“说起来——”
“——要是只把您当做统一天下的‘道具’来使用的话,明明可以直接剥夺你的自由,摧毁你的意志,把你变成一具只会被吸血的傀儡,一个只会被人享用的娃娃,这样的操作方法不是更方便吗。”
有着细长眉眼的男子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恐怖的事情,碧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戏谑。
“诶——?!摧毁意志什么的……那种事情……”
那抹流丽的蓝色转向少女,光秀平静地开口:“……那位可是信长大人,为了统一天下,大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可是……您却没有被那样对待……”
(这里面,应该是有某种我所不知道的原因在。)
光秀补充道:“总之,既然信长大人对您这么好,请您顺从他的命令,信长大人对顺从的人是很宽容的。”
(是的,只要您不反抗信长大人的话,下场就不会很惨……)
“顺从吗……”
少女沉默着,忽然领悟到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而今您对殿下如此言听计从……是因为背叛过他的光秀,已经受到了什么处罚了吗。”
“……诶?”
芋色短发下的那双总是半垂的眼睛忽地充满了惊疑。不可思议,不敢相信,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了,一切的一切都止步于本能寺六月的夜晚,面前的少女为何会知道他曾经背叛过信长,现如今神牙之境又有谁会称呼信长为殿下!
光秀立刻想要问些什么,然而少女却已然发出沉睡时均匀的呼吸声,午前的阳光暖暖地斜射入她的房间,少女的皮肤在阳光下白若胜雪。他紧皱眉头伸手拂过少女的面颊,轻轻替她将碎发拨到一边。
(……您,究竟是什么人?)
后来,光秀与胜家、长秀进行了讨论,三人考虑到了她的体质毕竟不如男人,减少了训练强度。无名病愈后,再次投入课程中时,已经轻松了不少。
“现在的训练内容怎么样?还能够适应吗?”
光秀如今十分关心她的身体,时不时就来问一下。
“是,现在我完全可以跟得上了,谢谢您。”
课业减轻了,少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和光秀说话时也不像在信长面前那样拘谨,常常笑容满面。光秀看着她快乐的表情,自己心中的工作压力也释放出去了一般,感到十分轻松。
“今天是长秀负责训练吗。”
“是的呢。好像是要教我面对紧急状况时的应对策略。”
光秀点点头,“啊,确实是长秀能设计出来的课程呢,应该会很有用——不过胜家也真是的,差不多也该停止无用的体力训练了吧,总是跑步能有什么……”
“嘻嘻,其实跑步也很有趣哦?”
少女背着手,“跑步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跑完了心里不开心的事情就全都忘掉了呢,光秀先生也来试试吧?”
“这样啊。”光秀欣慰地笑了,“那么,就请带着这个劲头继续努力吧。”
“是!”
怀抱着一摞资料,光秀说完话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不巧迎面碰上了信长。光秀立刻退至一旁,颔首向信长问候,信长却心情不佳似的,满脸不悦地走过他身旁。
光秀抬头望着信长的背影,无声地叹息着,背过身离开了。
——信长最近有些焦虑。
自从无名开始了上下午都要上课,晚上还要挑灯夜读的生活,信长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和她说过话了。尤其是看见光秀和她在院子中聊天,还聊得很开心的样子,他就更加不舒服。
阿浓明明是我的!——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于是他就更加憋屈了。
“……你在和光秀聊什么?”
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的织田家总大将一张口就充满了火药味。
“诶?我们刚才在说长秀先生和胜家先生的教育方法的事情……”
“真的只说了那些?”
“是啊,真的就只说了这些。”少女为了不触到信长的怒点每次都甚是苦恼,“请问,我做了什么令您不高兴的事情了吗?”
(你和光秀聊天就已经够让我不高兴了!)
“……不,没什么。”
信长扭头就走。
“咦?信长先生?诶,就这么走了……?”
少女狐疑地站在原地,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信长回到自己房间,“啪”地拉上了门,随手拿过一卷书来。
(没时间管她,反正她终究会变成阿浓,而阿浓只会看着我一个。)
连信长自己都搞不懂,此刻沸腾在自己内心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嫉妒;如果这是嫉妒,他不想拱手相让的东西,究竟是少女无名,还是公主阿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