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戦ブラ|战刻]蝶变》中野月羽

10、策马

　　铺天盖地的火焰。
　　视线中除了赤红的火焰外再无其他颜色。
　　一片灼热中凶猛的火舌瞬间吞没了整个内殿。业火灼灼之中，一个男人的模糊身影正坐在那里，用短刀刺向自己的腹部。一头乱发颓丧地垂到身体两侧，男人死亡时深深佝偻的姿态如同将要破茧的碟。
　　织田信长，这个暴虐不仁的主君，天下苍生的公敌，与他亲手建立的制度，一统天下的志向，越洋征服的野心，全部被埋葬于那个六月的晚上。

　　——少女因梦中的火焰而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梦中火焰的热度原来是因为阳光照进了房间。
　　“嗯……？已经早上了……？”
　　少女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向院子。“外面是什么声音？”
　　院中传来“咻，咻”的有节奏的风声。少女拉开纸门，信长身着白衣的修长身形映入眼帘。他手中抓着一把木刀在练习挥刀，每次挥刀之时便会从刀锋传出空气流动的声音。
　　（……啊，是信长先生，他好专心哦，不能打扰他……）
　　也许是意识到了少女的存在，信长停下手中的动作，忽然回头：“……你在干嘛？”
　　他的脸上有微微的汗珠，顺着侧脸流到下颚，滑过脖颈，显得精壮干练，而他说话时微微喘息的嗓音，带着沙哑的感觉更显得性感非常。少女有些脸红，急忙低头：
　　“啊，信长先生，早上好。”
　　“这么早就醒了，身体已经痊愈了吗。”
　　“啊，其实还没有……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的话……”
　　“……”信长思忖片刻，背过身去重新挥舞起木刀。“今天的课程我会和光秀说先暂停，早饭后你到马房来。”
　　“诶？马房？”
　　少女一瞬间自然而然地想到是不是要指使她去刷马喂马，打扫马房之类的。“哦，好的……请问，我需要带什么工具吗？刷子，铲子，抹布，水桶之类的……”“不需要！我要集中注意力，别再和我搭话了！”
　　信长一声暴喝吓得少女赶紧跑掉了。
　　（……真是吵死了。）
　　听到少女远去的步伐，信长皱紧眉头，继续挥刀。
　　（虽然我不想阿浓暴露身份，但是她早些恢复记忆也好，起码要比现在安静多了。）

　　早饭后，少女收拾停当，便在守卫的指导下，找到了马房的位置。她走近马厩，看见每一批马都拴在一个单独的隔间里，每个隔间的门柱上都挂着标有马匹名字的木牌。她看看四周，信长似乎还没有来，便偷偷地摸摸每匹马的头，和它们说说悄悄话。马儿们也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亲昵地打着响鼻。
　　其中身形最为高大，毛色最为光亮，长相也最为端正的马与她格外熟悉似的，闭着眼睛任由她触摸。少女十分开心，看见旁边有放着饲料的小屋，从里面取出四五根胡萝卜，走到它的面前，马儿很顺从地就吃了下去。
　　少女抬头看着柱子上挂着的木牌，它的名字叫做“疾风”。
　　“疾风呀，你好像格外喜欢我呀。你是谁的马儿？谁是你的主人呢？”
　　“——它是我的马。”
　　信长那冷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诶？！信长先生？！我我我我不知道是您的马，非常抱歉！我刚才，就只是摸了摸它，喂了胡萝卜，没有做其他奇怪的事情！”
　　“行了，我没说要处罚你。”
　　（果然连疾风都认得她吗。）
　　信长不禁想起曾经，从桶狭间死战归来的那天晚上，其他人都在大厅中举杯欢宴，庆功畅饮之时，意外地在马房中与浓姬相遇的情景。
　　在大家都在欢天喜地庆贺着的时候，只有身为主君的信长，和身为夫人的浓姬，没有参加宴会，反而是来到马的身旁，慰劳着出战的大功臣。大家都可以放松，但只有他们二人清楚不能放松，因为虽然桶狭间这一战胜利了，在他们的面前，紧接着又是另一场大战，信长讨伐了今川义元之后，紧接着就是要绕道熊野，然后搭船到桑名，再经过堺港，直进京都，只身上洛。（部分引用自山冈庄八《织田信长》）
　　那时候的浓姬，直发披在肩上，她伸手喂马胡萝卜的时候，脸上温柔而充满爱意的表情，就仿佛是宠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令人不由得想从背后抱住她。
　　（啊啊，已经多少年过去了呢……）
　　听见信长的嗓音，疾风踏着马步。
　　信长走近马厩，伸手摸摸疾风，“嗯，今天的毛发也非常光亮——你也是胆大包天，竟敢直接和马接触。”
　　“诶，不可以吗？”
　　“虽然马性格温顺，但陌生人直接接触马也并非易事。”信长说着走到马的身侧，拿起刷子顺着毛发的方向将马背和马腹梳理一遍，“喂，你在那里呆站着干什么，快过来，你也摸摸看。”
　　“诶？我还可以摸吗？”
　　“我不让别人碰它，但是你的话没关系。”
　　“谢谢您！”少女也学着他的样子顺着毛发的方向抚摸着马背，“哇，好顺滑啊。”
　　“哼，”受到夸奖，信长有些得意，“疾风的毛不错吧，这是只属于我的爱马。我每天都细心照顾它。”
　　“哇，这匹马独得了信长大人的宠爱呢。它一定很幸福吧。”
　　“那是当然。你对它好的话，它也会在战场上全力为你效力。”信长说着放下了刷子，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马鞍，绑腿，笼头等护具，并亲自给疾风戴上，然后解开拴在门柱上的缰绳，将疾风牵出马厩。
　　“把那边的矮凳搬过来，放到它旁边。”
　　按照信长的指示，少女把矮凳放到疾风的侧方，马镫之下。
　　“好，现在，你踩着矮凳，坐到它身上去。疾风，不要乱动。”信长拍怕疾风，但仍然紧握着缰绳没有松手。
　　“诶？我自己爬上去？”
　　“快上，我要教你骑马，你不会说有这个凳子也够不着吧。”信长一脸理所当然，“学会了骑马，即使在战场上也不会碍手碍脚了吧。”
　　（阿浓以前倒是一直想骑马来着……）
　　他这么想着，只见少女踩着矮凳和脚蹬，废了好大力气才爬到马背上。光是上马就累得她气喘吁吁，少女趴在马背上，怕得不敢动弹。
　　“直起身子，你在干什么。”
　　“信长先生，有点太高了，我不敢坐起来。”
　　“你又不是第一次骑马，坐起来。”信长呵斥道：“疾风是很通人性的马，如果骑在上面的人不知所措，马儿也会慌张，反而更容易出事。”
　　“哦。”
　　少女战战兢兢地坐起身，信长又说：“感激我吧，天下的织田信长能为你牵马，换做其他家臣怕是要高兴到昏过去。你听好，我能为你牵马的范围只在城内，你在学习骑马的这段时间内也只能在城内溜达，明白吗。”
　　“……哦，是。”
　　（是啊，那可是战国第一大名的织田信长在为我牵马哎，被别人看到确实不好吧。）
　　两人大概学习了两个小时，或许是信长教的好，又或者是浓姬异常聪明的缘故，少女学得非常快，已经可以自己握着缰绳慢慢溜达了。疾风也配合的非常好，即便有时候少女发出错误的指示，也不会突然飞奔出去，而是侧头看信长一眼，得到他禁止的眼神，便装作没听见。
　　“哦，看来你已经大概掌握了。过来，松开脚蹬。”
　　信长点点头，令少女骑马走到他身边，不用矮凳，他抓住少女手中的缰绳，只踩着马镫便轻松跨上马，紧紧靠在少女身后。
　　立刻，少女身上熟悉的迷蝶香气飘过来，迅速勾起了他吸血的欲望。但是不行，现在吸血毫无意义，就只是输给了欲望而已，那样又会被她嘲笑了——信长这么想着，拼命忍耐着心中的冲动，夺过缰绳，单手拢住少女。
　　“出发吧。今天天气不错，是适合骑马的好日子——驾。”
　　他踏上马镫，夹紧了马肚子，疾风顺从地跑了起来。
　　“呜哇，我们要到哪里去？”
　　“出城。”
　　少女没有拒绝的权利，就那么被带出了城外。她抬头望向信长，男人目光紧盯着前方，不经意地勾起嘴角。
　　（总觉得，他今天比平日要开心一些。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