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戦ブラ|战刻]蝶变》中野月羽

9、惶恐

　　再醒来时，少女无名已经回到了城内。她伸手摸上被咬的地方，那里果然还有个浅浅的疤痕，仿佛只是为了证明她半梦半醒之间发生的事情都是现实，然而中间却有一大段记忆都是空白。
　　从洞穴中打倒厄魔回城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少女在房间里昏睡了半天。此刻早已经日落西山，月亮从云层后面遮遮掩掩地露出了半张脸。
　　也不知是被吸血的缘故还是因为下马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少女全身酸痛，脑袋昏昏沉沉，明明肚子有些饿了，却怎么也无法从被子中起身。
　　正在她叹气的时候，房间外传来了少年轻轻的问候：“无名小姐？您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啊，嗯，请进吧。”
　　“那么，打扰了。”少年无声地拉开纸门，起身，进入，蹲下，回身关门，又起身，走过来，坐到少女身边。
　　“兰丸君真是礼仪周正呢。”
　　少女温柔地夸奖道。
　　“……啊？”少年惊讶地看着她，眨眨眼睛。“……没事，谢谢您，我好高兴。只是，您的脸色还是有点差呢。您饿了吧？稍后晚饭我会端过来的，请您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兰丸君，谢谢你这么担心我……”
　　少年听了，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不，不必，反倒是我，今天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明明想带您出去散散心，结果却变成了讨伐厄魔……”
　　“没关系的，我本来都不知道厄魔是什么，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
　　“啊，您这样说，可是太谦虚了。谢谢您，这样我也就轻松许多，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请随时和我说，您昏睡了半日，信长大人也很担心你，希望您能快些好起来。”
　　“诶？”少女脸上显现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信长先生也会担心我？”
　　（……他只是在意我的血怕我死了而已吧……）
　　“是的哦。其实也是信长大人派我来照看您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请让信长大人看见您精神抖擞的样子吧——啊，我是说，如果身体不适的话再歇息一段时间也完全没有问题。”
　　少女被难得慌张的兰丸君逗笑了。虽然她不想那么快出现在信长面前，但又对兰丸过意不去。她摸索着握住了少年的手，紧紧地握住。
　　“没事的。”
　　她温柔地安慰道。
　　“明天我会好起来的，你和我都要为了信长先生加油喔。”
　　“……”少年的脸忽然僵住，之后猛地红了脸，“好，好的！我……我去把晚饭拿来！”
　　他刚要出去，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温柔的声音：“兰丸？厨房里好像正在烧着什么饭？是要给无名的吗？我顺便端来了。”
　　少年赶紧起身开门，“啊呀，光秀大人也来了。饭菜给我就好。”
　　说着，他接过光秀手中的木盘，回身放置在少女枕侧。然后故意往后让了让，令光秀能够坐到前面和无名说话。
　　“夜深时分还来叨扰，十分抱歉，我也有点在意您的身体状况……”
　　光秀淡淡的芋色发丝斜斜地垂下，遮住了一边的眼睛，然而即使遮住了半边脸，仍然能从他的蹙起的眉间读出深切的担心。
　　“……您不必如此，谢谢您担心我，不过我休息一天就会好起来的。”
　　“您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么——”
　　光秀从身旁挪过几本书册，“那么，待您身体好些了，再开始继续学习吧。接下来要用的书我就先放在这里了，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再读读看吧。”
　　少女点了点头，侧身将书翻开几页。光秀带来的书，里面有关于地理、历史、还有关于植物的书籍。
　　特别是关于植物的书籍里，有许多可爱花朵的插图，非常有趣。
　　光秀察觉到她脸上快乐的表情，松了口气：“还以为您不喜欢呢，果然女性都比较喜欢有关植物的书呢。”
　　“这可是我选的书，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嘛！”
　　兰丸指着书补充道：“我想您一定喜欢这种书。”
　　“这样啊，兰丸君，谢谢你了。”
　　“别客气，您喜欢的话，以后我会再给您介绍更多的图鉴的！”
　　“谢谢，我很期待哦。”
　　光秀与兰丸对视了一下，表示告辞：“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请您保重身体。”“要好好休息喔。”兰丸接了一句。
　　“好的。”
　　少女在兰丸与光秀离开后，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恶寒。
　　（“你和我都要为了信长先生加油喔”——我在说什么鬼话啊，为一个只会吸血的魔王加什么油啊，为什么我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啊！？）

　　在无名的房间外与光秀道别后，兰丸独自一人回到信长身边报告。信长看他面色不善，问道：“如何？”
　　少年吓了一跳，急忙辩解：“没，没有，无名小姐休息得很好，再过一两天就能完全恢复体力了。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他琢磨半晌，抬头，将湖蓝色的眸子对上信长，“信长大人，希望您能相信我所说的话，兰丸并不是在胡闹。”
　　“兰丸，这得看你说的是什么内容。”
　　“……信长大人，万分惶恐，我恐怕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究竟是何事？速速讲来！”
　　于是少年起身，走到信长面前，紧皱着眉头，细细斟酌着接下来要讲与信长听的话。然后，几乎是贴着耳朵的距离报告道：“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我想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浓姬大人曾经夸过我礼仪周正，说我如此讨人喜欢是家父教导有方，当为众臣之表率。”
　　一提到浓姬，信长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但他不动声色，仍是淡淡地问：“哦……然后呢。”
　　“……以前，浓姬大人偶感风寒，我替信长大人去探望之时，浓姬大人也曾对我说，‘明天我会好起来的，如果兰丸和我不在了，还有谁能为殿下分担解忧呢’？”
　　信长听了兰丸的话，饶有兴致：“哦？这话倒是没听你提起过啊。”
　　“但是方才，无名小姐……和我说了与浓姬大人几乎一样的话，连语气都相似……兰丸惶恐，并非要刻意贬低浓姬大人，无名小姐虽然看似与浓姬大人毫无关联，但恐怕……”
　　说到这里，兰丸完全不敢再说下去，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你想说无名和阿浓有某种关系？”信长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兰丸，你也真是大胆，竟敢拿稻叶山城的公主和树林里捡来的丫头相提并论！我真想用院中的树枝狠狠打你的头。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回去吧。”
　　“十分抱歉，信长大人！”
　　少年最喜欢的人便是信长，他一心一意地侍奉着信长，无论什么艰难的任务都竭力完成，因此只有信长的斥责是他最无法忍受的羞辱。兰丸快速地伏地致歉，然后有些快要哭了似的，瘪着嘴地离开了房间。
　　信长看着他哭唧唧的侧脸就有些想笑，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无奈地笑几声，仔细思考起浓姬的话。
　　（只不过是几支箭，几只怪物么……哼，我确实是输了啊。邪门外道……真是敢说，明明自己就是邪门外道还不让人用，狡猾的女子。）
　　他反而是有些埋怨了。
　　（……如果不吸血的话，面对厄魔就需要速度更快，力量更强，不仅是我，织田全军都需要增强计划，要保证有大量的练习来强化作战能力。而且，目前无名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阿浓的身份更加需要严格保密，否则她的情绪混乱了会很麻烦，尤其是……不能被光秀那家伙知道。）
　　但是他思来想去，忽然又“切”地一声。
　　（……现在明明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啊，解除诅咒的方法又该如何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