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愿许图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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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正查看市里的监控录像，医疗官嘭地拉开飞船侧门，走了进来。
“我得做点新的药剂。”他解释了一句，走进医务室，又回头问：“有没有什么其他要我做的？我顺便一起做了。”
“唔……顺便祈祷吧，祈祷打赢这场仗，以及戮克能原谅我。”泰拉眯起眼笑道，接起一个电话——为防止恶咒星人监听，现在是她和田马克在维持电话交流了。
“——泰拉，我刚刚接到了戮克的通讯，小班平安无事并回到了地球，他们正在从恶咒星人的飞船里打出来，希望你们能过去支援。”
“——知道了，我这就派人。”泰拉应允道，随后联系上离恶咒星人飞船最近的几个佣兵，叫他们去接应。
“对了，泰拉。还有件事和你说。”
“战况相关吗？”
“不。是这样，戮克知道你其实是个地球人后，拜托我查了一下近十年来的失踪人口记录，我现在查到了一对来自波士顿的琼斯夫妇，他们在八年前丢了一个女儿，据他们当年录的口供里描述的失踪小孩外貌和年龄来看，你很可能是他们的孩子……这一点你有印象吗？”
“……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那么战斗结束后希望你能够跟我去拜访一下他们……”
“那就等战斗结束再说吧。”泰拉打断了田马克的话，挂掉了电话。
——别让这种无谓的牵挂影响接下来的战斗啊。
突然，暂缓使用的通讯频道传出一片报告声，却是情况紧急顾不上情报安全了。
“——指挥官！恶咒星帝王启动了黑弹！”
“——一颗落向贝尔伍德，一颗预计落入太平洋！”
“——抱歉团长，未能成功阻拦！”
以及——“黑弹是什么！”
田马克先回答了最后一个：“泯灭物质的炸/弹。它足以让整个大洲和半个大洋消失。”
“——我带眼睛侠上去把它提前引爆？消失点空气应该没关系吧？”特兰试探着问。
“——依然会引起气流巨变……不过我想可行，我们可以拜托人帮忙，呃，帮忙及时填充空气。我这就去联系帮手。”帕拉德喃喃地说，泰拉猜他指的是尼摩。
“——但黑弹以安格鲁合金为外壳，普通攻击无法击破。”这次是戮克在解释。“只有席塔元素所发出的强烈辐射可以让它分解。”
泰拉听着久违的熟悉声音，自然弯起嘴角的脸上笑容更深，却没有接他的话。她知道，如果他是光明的太阳，那她就是阴晦的影子，如影随形离不开他，却永远无法和他比肩而立。
泰拉回头看看医务室，医疗官还没有出来，应该还在忙。她偷偷从医务室门上的储物盒里拿走一柄手术刀，关闭通讯频道，启动战甲，进入格拉凡尼斯带回来的小艇，它经过改造，拥有极快的航行速度。她把目的地设置为太平洋上空，按下了起飞键。
泰拉微微阖眼，感受胸腔里心脏的跳动，这是医疗官带来的给她生命的馈赠，让她苟活至此。在心脏跳动的声音安抚下，她的心情空前平静。
——我想说一声对不起。
——请原谅我满口谎言掩饰自己的身份。
泰拉握住操纵杆调整方向，扳下加速的拉杆，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城市中耸立的楼房和绵延的落基山脉所有轮廓都不再清晰，在她眼里化作一片片模糊的色块。
——我想说一声对不起。
——请原谅我跟随着你的踪迹纠缠不休。
“泰拉！你去哪儿！”
XLR8的声音在私人通讯的线路里爆响，他气喘吁吁，泰拉隐约听到通讯器里传来劲风呼啸的声音，如同他奔至山峰之巅眺望远空。
——我想说一声对不起。
——请原谅我曾冒出妄图伤害你的念头。
“尼尔。”泰拉呼唤自己的大副，倾注了前所未有的感谢与敬爱。“对不起，我不能遵守诺言了。”
——我想说一声对不起。
——请原谅我曾想将你珍视的东西破坏。
泰拉已经接近到了可以看清黑弹弹身旋转的距离，它威势惊人地向茫茫海洋落去丝毫不肯留情。
泰拉打开战甲，露出上半身，从腰包里拿出手术刀，刺入自己的胸膛。医疗官连接了她的部分神经让她能够重新行动，却没能找回她对疼痛的知觉。她伸手从切缝摸进去，碰到附着在心脏上那枚她拜托小盖文创造的，又被医官大人改造成起搏器的心率表，嵌下按钮让包裹着马达的抑制剂褪去，席塔元素的辐射立刻漫溢出来。
——我想再说一声对不起。
——请原谅我在最后一刻仍然如此自私。
一直以来的策划将在今天实施，恶咒星人的炮火为她送行。黑弹的外壳以泰拉肉眼可辨的速度开始分解，泰拉把小艇对准弹头，扬起微笑着的脸。
——我想要死在你面前，或绚烂一点，或轰轰烈烈。
——既然我无法占有你，那就占有你今后的回忆吧。你没有猜对我真正的名字，所以，今后也别再想甩掉我了。
泰拉感觉自己隐约看到了第一次接受手术时那个梦境的后续。
他像望着一个老友一样注视她，笑着说话，然后站起来，告了别，转过身渐行渐远。
“我原谅你。”
以及——
“谢谢你。”
泰拉在火焰中真正笑起来，没有了任何负担。
……
“——黑弹以安格鲁合金为外壳，普通攻击无法击破。”戮克在通讯频道里焦急地解释。“只有席塔元素所发出的强烈辐射可以让它分解。”
“席塔元素？”田马克长官重复了一遍，听上去很震惊。他顿了顿，问：“戮克，布鲁奇和崔巴给你手上的炸/弹做的第二次解析你看过吗？”
“呃，没有。他们一直在讨论我会怎么被炸，我就没再看其他研究……”
“那枚炸/弹里有席塔元素，由于指环外壳里有抑制剂，所以第一次没有解析出来……帕拉德，联系一下泰拉兵团，问问他们还有没有席塔元素库存……”
“——泰拉？泰拉！”兵团的大副突然在通讯里大吼。
“——该死的！！！”一个ID署名叫麦基的佣兵飙了一句脏话，通讯毫无预兆地断开了。
“等等，有新情况。”田马克长官突然这么说了一句，似乎去忙别的了。戮克转头看看小班他们仍在与恶咒星人搏斗并把邪恶图库斯达人吸入虚无零界监狱，便独自跑向自己的飞船，驾驶它向高空飞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总比不行动要好……
戮克打开飞船的扫描仪，锁定了两枚黑弹的位置，他犹豫一下，飞向对准贝尔伍德的那一颗。
——去太平洋那边来不及了。至少要试着救更多的人。
——帕拉德长官要搬的救兵应该是许愿蟹——尼摩先生。但上次尼摩先生和我聊天时说到过，他可以阻止、打断事情的发生，但不能还原和倒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一旦黑弹造成了伤害，就无法复原了……
扫描仪的屏幕上突然炸开一簇鲜艳的火光，戮克凝神一看，竟是太平洋那颗黑弹在空中成功被引爆了，它在黑色宇宙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璀璨，一如维瓦纳收获祭上美丽的焰火。
右手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伴随而来的是飞船扫描仪的警报声和屏幕上骤然跳动起来的“辐射超标”字样。戮克低下头，看到中指上的戒指一处卡扣松动开来，被他轻易地脱下来放在手心里。他疑惑地望着断裂的戒指，回忆里的一幕忽然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是在两个月前的空间站，泰拉一边向大门后退，一边笑道：“炸/弹上第二个起/爆器连着我心脏上的马达，一旦我的心脏停跳，马达停止运转，它也会爆炸。”
随后回响的是小班不久前传给他的话：“她说‘马达停止运转后，戒指会在引爆十秒钟前自动脱落。’”
戮克条件反射地从座椅上蹦起来，惊惧和狂喜同时撕扯着他的内心，他摘下原型具将其变成一柄重弩，将戒指套牢在箭头顶端，从飞船窗户探出身子，对准黑弹射出了这一箭。
几乎就是在下一个瞬间，不远处的空中亮起第二朵焰火，飞船被气浪掀动并在空中翻滚，戮克死死抓住窗框才没有被甩出去，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绑在过山车上以第一宇宙速度做了无数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等到飞船终于稳定下来，他才听到通讯频道里震耳欲聋的欢呼。
“——戮克！是你干的吗！黑弹被解决掉了！”小班兴奋得叫破了音。
“——帮手已经在来善后的路上了。”帕拉德长官听上去松了口气。
——频道里唯独没有听到泰拉兵团的人的庆祝声。
戮克一下子不知道该回应点什么，他拨通小班的手机，问道：“我拜托你跟泰拉说的话，你传到了吗？”
“还没有！我还没跟她碰上面呢！”小班在他那边的一片嘈杂中几乎是喊着回答。“要我现在去和她说吗！”
戮克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还能看到空中那朵炸开的焰火。
“……不用了。”他终于开了口。“已经没有必要了。”
小班不置可否地咕哝一声，嘱咐他一句快点回来，挂掉了电话。
戮克的手搁置到胸前，感受到的只有心脏的搏动。与泰拉在太空站一战时留下的伤口都已治愈，本以为会留下后遗症的受损肋骨慢慢地也已经不会再痛了。泰拉所留下的一切，从可以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的指环到暗暗在体内叫嚣的伤痛都已消失无踪。
……
“重建工作终于能告一段落了！”
小班打开车门，一迈进副驾驶就把自己瘫在了座椅上。
“能这么快结束还真多亏了泰拉兵团呢。”戮克跨进驾驶座，感慨道。
“听爷爷说要给他们颁一个荣誉奖什么的，不过那个新团长商量着换成了星际连锁店的半价卡。”小班直起身子，注意到后视镜上多出的一块装饰品，用简单的麻布作绳拴着，下面坠着一块已经没有辐射性的黑弹弹片。“——这是什么？”
“就当它是荣誉纪念章吧。”戮克把目光投过去，思绪万千。
——如果我不是水电工，你也不是星际佣兵，如果我们可以早一点，早在尚未对立时相识，也许就可以避免以悲剧收场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愿许图景
